你就知足吧!这后面骂我骂得更厉害嘞!陆集安笑着满不在乎的说, 陈缃全看着这通篇的拐子,头疼的很,不想再往下看了, 只吃着瓜子, 对陆集安道:她这么骂你, 你还对她有兴趣?你知道救济署的何司长吗?他有一位三姨太, 之前骂他那才叫一个狠咧!我听说当初差点闹出了人命,如今不也是夫妻恩爱吗?你说的那位我倒是有所耳闻,可那位三姨太是什么出生, 梨园戏子, 而当初那场闹剧也是因为捧角儿闹出来的, 你这能比吗?人家可是清清白白从大学学堂里出来的,惯是清高孤傲的,纵使你有千般好,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难道家财万贯也看不上, 据我所知, 这位密斯徐可是早与家里闹翻了的,孤身一人在京, 难道就不想有个依靠。
再说女为悦己者容, 那个女孩子不爱衣服首饰的,到时候我给她金的银的, 丝绸瓷器, 还怕不动心不成?陈缃全听着只觉得有些好笑, 看陆集安吞云吐雾的样子, 只当他是上头了,开始说些糊涂话了。
你这是对付八大胡同里那些女人的手段,一掷千金, 衣服首饰的,可打动不了女学生的心。
陆集安自是不信陈缃全的话,深吸一口,眯着眼睛,歪着床上,旁边的王小姐十分识趣的捏肩捶腿。
你只等着看,那位密斯徐定然是我的囊中之物。
陈缃全笑了笑没有说话,陆集安这种手段是见惯了风尘的,可是据他多年在报社的经验来看,是无益于女学生的。
徐瑶这几天基本上是整天地待在学校,因为学生组织文学社的事,她实在是抽不开身。
徐瑶一面给学生讲着白话文的语法规则,一面指导学生进行白话文写作,社团内部倒是其乐融融。
很快就有其他年级国文的学生听说了文学社,也表示要加入,这样一来徐瑶的课平白多了不少。
文学社是学生自己组织,自己进行管理的,徐瑶只进行必要的写作指导,主要是讲一些白话文的行文结构。
徐瑶特意找来之前她读书时,一些名家的作品,这些作品即使到了百年之后,也依然历久弥新。
学生虽然对于白话文有着很大的兴趣,但平日的课业也是比较重的,因此徐瑶定下每周六早上有一节白话文写作的课。
学生若是感兴趣可以去听,这节课时纯义务的,就连讲义都是徐瑶自己印刷的。
来听的学生不少,特别是一些学生在得知课堂上一直强调古文传承的徐老师,要教白话文写作时,抱着好奇的心思来听了一堂课。
然后徐瑶就发现她的讲义不够了,这些学生听课的时候难得的没有捣乱,就算有几个不服气的,也很快被学生自己给镇压了。
这天徐瑶刚讲完白话文的课,学生就围了上来,开始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徐瑶一一耐心解答。
直到学生零零落落没几个人时,徐瑶才开始收拾讲义,昭兰靠在门边,提着钱袋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徐瑶。
下课了?嗯。
徐瑶点点头,两人约着午后去中央公园游玩的,因为早上徐瑶有课,昭兰便直接来学校找人了。
想不到你讲白话文还挺不错的,不过你那些白话文的行文规则听着很稀奇,是哪里来的?两人朝校门走去,因为课后答疑费了不少时间,这会已经近正午了,难得的冬日的暖阳,晒着怪舒服的。
我和天津的一位木女士商量着的,这些都是那位提出来的,我听着很有意思,那位木女士的白话文写得行云流水,我很喜欢。
昭兰听着很是稀奇,眨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笑吟吟的道:你如何又和天津的人联系上了?能得你这样称赞的,想必白话文定然十分出彩。
徐瑶轻笑着,两人出了校门,往中央公园走去,因为是难得的暖阳,两人也不坐车,只慢悠悠的在街上闲逛。
她的文章出不出彩,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是历史证明了的,我是极喜欢她的文字的,有种泰戈尔的味道。
不像我们写得白话文总是批判这不公,那不平,满满的都是愤懑之气,瞧着就让人郁闷不已。
偏偏咱们也没用先生们那么高的思想性,倒显得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两人靠着街道的一侧走着,手拉着手,街边有不少卖小玩意儿的摊子,两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
你素来不爱看国外的那些文章,怎么看起泰戈尔的诗了?昭兰有些不解,她了解徐瑶的师从,也知道徐瑶平日素来的喜好。
因为师从是正经经学的路子,所以经史小学她接触的多些,诗词倒是消遣,外国的文学更是极少看的。
我确实没怎么看过,这种说法也不过只是拾人牙慧罢了。
不过我喜欢木女士的文章是真的,回头我给你推荐两篇,保证你也会喜欢上的。
昭兰笑着点点头,但眼神中明摆着是不信,却也没用急着反驳,只和徐瑶随意的聊着,说着文学诗词。
因为两人如今也是极要好的朋友,聊起天来也尽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央公园,此刻公园也有不少散步的青年人。
两人信步在小路上走着,公园内树木零落,上还有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我前几日去看望了邹先生,听邹先生将青年应该做什么,大受启发。
徐瑶心里是极为敬佩邹先生的,点点头,道:先生对于我们青年人是极为关心的。
两人就着邹先生鼓励青年的话语说了许久,两人因为都是邹先生的学生,在学生时代,心中就是极为敬仰的。
说起来一点儿也不觉得疲倦,慢慢的竟将整个来到了茶楼,正好两人说了许多,也有些口渴了。
到茶楼点了一壶茶,两人不愿在屋子里受着炭火,便到外面寻了一个靠窗的位子,既晒得着太阳,又可欣赏美景。
我想着我们青年人若是将时间投入到事业中去,竟比沉溺与情爱中要好上许多,这情爱二字,实在是烦人的很。
徐瑶听昭兰这话似乎有背景,一时好奇,将脑袋搁在椅子上,偏着头看徐瑶,手无聊的把玩着随手薅下的木条。
你这话听着倒像是有什么机密一般,你是有恋人的,这话该我这个独身主义的来说才对。
诶!这么说这话还得看是身份不成?我偏要说,这情情爱爱的烦人的很!实在是让人寝食不安。
徐瑶无奈的摇摇头,昭兰一说这话就急了,可见这背后肯定有鬼,也不逗昭兰了,转过头喝了一口茶。
你和歆承莫不是吵架了?你这么知道的?昭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随即叹了口气,颇有些落寞,只怔怔地看着茶杯里的水出神,过了一会,勉强道:你说你莫不是狐仙,明明没谈过恋爱,怎么这些情爱之事如此通晓?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徐瑶抿着嘴笑,道:不是我通晓,是你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就是不想干的人也能猜出个三四分。
你自己仔细回想刚刚那番话,可不就是春闺怨言?昭兰当真回想起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却是有些孟浪,不由的脸一红,好在这话是徐瑶听见了,若是给不三不四的听见了,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你只说我说的是不是?徐瑶沉吟片刻,用手肘撑着桌子,将脑袋用双手捧着,一副沉思的模样。
是,也不是。
昭兰提眉斜看着徐瑶,详做发怒的样子,道:你怎么也学了些和尚的风气,尽说些听不懂的话,我不和你打什么机锋,你只告诉我你的答案。
徐瑶见昭兰脸上红晕未退,薄怒微起,一双眼睛恰如秋波泛起,眉梢无情却含情,有着无尽的风韵愁绪。
你听我说。
我虽是独身主义者,却并非反对结婚恋爱的,向来这男女之事,人之大论,本就是天性。
如今社会风气初开,这男女自由恋爱是极为难得的,冲破传统礼教的束缚,讲求心灵的契合。
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想来能将齐家和平天下放在一起,可见是重要的,如此家庭和睦,难道不助力于事业的提升。
只是若只耽溺于情爱,便是大大的不妥了,人生在世,有着诸多美好的事物,若因为情爱而放弃其他的,岂不是因一木而失泰山。
故而我道是也不是,这情爱二字,道好也是,道不好也是。
关键只在于当事人如何想,如何做。
昭兰听了徐瑶的一大串话,只觉得说得在理,这些道理她并非不明白,只是一吵架,这心里就像有着一团火一样。
堵着心里实在是难受,使她完全沉浸在那种愤怒、不甘的情绪之中,竟完全不能冷静下来,想一点其他的。
你说得是,只是我深陷其中,是当局者迷,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瑶笑着道:你这是一叶障目,平日看戏曲本子,这里面的爱情似乎只是风花雪月,可这现实中情人之间总是免不了摩擦的。
依我看你也不必在这生闷气,有什么想法直接沟通才行,若是你俩都不说,这小问题也变成大矛盾的。
昭兰闻言噗嗤一声笑了,瞪着徐瑶道:你又没谈过恋爱,哪里来得这么些歪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