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没事吧?谢跖手心撑着草地,抱着自己肚子在草地坐起来,目光一遍一遍地扫过温茹,担心得不得了,又不敢随意碰她。
温茹正忍着脚上传来的一波波剧痛,听到谢跖的声音,慢慢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向谢跖,抿了抿唇,再开口显然情绪不佳:叫妻主。
谢跖看她睁开眼睛,心头瞬间涌上欣喜,结果温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叫妻主。
也不知道伤到哪里了,叫什么重要吗?伤着了吗?重不重?我去叫医生。
谢跖目光仍然在她身上打转,他被温茹抱住之后脑子糊里糊涂的,没有注意温茹有没有伤到哪,但看温茹躺在草地上没动,他总觉得温茹伤得重极了。
都怪他,怎么能被情绪所左右,做出这样没有理智的事?差点害了宝宝,还害了温茹。
谢跖抱着肚子,试图从草地上站起来。
不准去。
温茹伸手将他拽住,叫妻主。
谢跖低头看了看温茹抓着他睡衣下摆的手,再抬头正撞到温茹的眼底。
她两只眼睛都睁开了,额头鬓角还有细汗,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执着,让谢跖有些不敢直视。
在露台,他说了那样的话,还怎么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喊温茹妻主?半天得不到回应,温茹气得磨牙,又等了一会儿,谢跖还是不开口,温茹手一松,将手上还拉着的谢跖的衣摆一扔。
谢跖看着被扔开的衣摆,目光先落在皱巴巴的衣摆上,又落到温茹的手上,眼睛微微睁大。
温茹扔开他了?明明是他先不理人,结果温茹才对他稍稍少了点好声好气,委屈的心情瞬间不讲理地冒出来了。
他抬眼,不自觉控诉一样去看温茹。
却见温茹双手一摊,在草地上躺平,眼睛看着天,胸口高低起伏了一会儿,开口道:好得很,你不认我是你妻主,行,那我就不是方纤星。
家庭医生是方纤星的,我不看,不治了,瘸了就瘸了。
我要是瘸了,我就把方纤星的公司卖了,花她的钱,睡她的夫郎,打她的孩子,我一个外人,这么做总没错吧!为什么要打宝宝?谢跖先是一懵,下意识地问道。
温茹斜了斜目光,看了他一眼,语气幽怨:反正不是我的。
谢跖嘴唇瞬间抿紧,盯着温茹看了一会儿,目光又移到她脚上,偷偷往她脚边挪了挪,伸手又不敢去碰:你脚哪里受伤了?很严重吗?不争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是你什么人?你管我哪里受伤了,多管闲事。
温茹堵着一口气。
今天如果不是她以前练武的记忆还在,谢跖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什么结局,敢想吗?谢跖为什么这么犟!她是他妻主的事,需要纠结吗?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谢跖本来就是她的,以前、现在、将来都是。
明明是他自己跟着她的,从宓代到现在,他自愿跟着她的。
结果,他自己失忆了不说,还为了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跟她闹别扭。
她脾气再好,也是会生气的。
谢跖今天必须把她哄好,不然她过不去了。
温茹一句多管闲事让谢跖的心一颤,眼眶瞬间就红了,手足无措地坐在温茹身边,红着眼看着温茹,紧紧咬着唇,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半天没有动静,温茹转了转眸子,看向谢跖。
谢跖眼眶红着,含着厚厚一层水雾,看着她,唇瓣被他咬得发白。
他右手一直抱着凸起的肚子,估计是跳下露台把他吓到了,他一点儿也不敢放开保护肚子的手。
就会装可怜。
温茹收回视线,抬眼看了看天空,黑黢黢地遮盖着厚厚的云,月亮星星一个都看不见,要不是花园里她装了驱蚊灯,这里指定又暗又招虫子。
也不知道有没有漏网的蚊子,别客气,现在就去一口一口地咬谢跖白白的脸和脖子,咬谢跖凸起的孕肚,看他还有没有功夫委屈、可怜?温茹想完,叹了口气,稍稍动了动脚腕。
咬完了还不是要她心疼,她还是起来,让人进屋去吧,虫子倒是其次,主要是晚上的风,凉得很。
不为他多想一点好意思当人/妻主吗?她这么自觉地做妻主,结果对方还不认!她才委屈呢。
温茹气鼓鼓地将手心按在地上,微微施力,打算起来了。
谢跖分明看到温茹转头看他了,结果她只看了一眼,就面无表情地瞥开了视线,气鼓鼓地睁着眼睛看着别处。
瞬间,从来没有过的巨大的恐慌涌了上来,他迷茫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可能要失去她了,连忙松开抱着肚子的手,身子前倾,双手拉住温茹的胳膊,一边哭一边叫她:妻主,我错了……妻主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会乖,再也不跟你闹脾气了。
温茹手心一松,重新稳稳地躺好,转头看向谢跖:肯叫妻主了?嗯。
谢跖连忙点头,眼角淌着泪,鼻子哭得染红,看着更可怜了。
你妻主是谁?温茹想伸手帮他擦眼泪,但想了想自己的脏手,还是算了。
谢跖一愣,下意识地:方……温茹:嗯?可是就是方纤星啊。
谢跖咬着唇看着温茹,最后哽咽着说:是你,你是谁,我妻主就是谁。
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温茹,他不知道如果温茹还不满意的话,他该怎么办?我就是方纤星,你的妻主是方纤星,也是温茹,记住了吗?温茹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
在大宓的时候,她改回自己名字,阿舟一开始也是一直叫她锦衣来着,因为他从小认定的就是叫温锦衣的她,一时很难改,谢跖估计还是一样的习惯。
她才不跟一个名字计较呢,左右他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人是她。
谢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点头:嗯。
温茹这才满意,从草地上坐起来,谢跖见状赶紧站起来,想扶她进屋,然后叫医生来给她看脚。
但温茹却摇头,当着谢跖的面,握住自己的脚踝,一声让人牙酸的骨头响声过后,她把错位的骨头重新接好了。
温茹接完,单脚站立起来。
谢跖站在原地,有些傻傻地盯着她的脚,半晌抬头又看向温茹的眼睛。
看什么?温茹拉过谢跖的手,揽着他的肩膀,只虚虚地做一个支撑站直,会接骨也是你妻主,你不服?谢跖摇头:疼不疼?疼,估计要喷点药,养几天。
温茹诚实道。
谢跖听完登时眼眶更红了,紧紧抱着温茹的手,垂着头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我只是一时分不清。
他就着一直垂着头,任由眼泪自由落体地下坠,坠进草地里,消失不见,他喃喃地继续出声,可是……妻主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非要以前的记忆呢?我们不能回到从前吗?妻主,我们就当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回到从前好不好?怎么回到从前,失忆吗?这不是为难她吗?而且她为什么要失忆啊?她还等着谢跖想起阿舟的记忆呢,两世的妻夫缘分不感人吗?温茹看他哭得有些崩溃,赶紧将人按着头,抱进自己的怀里,等他稍稍平复一点了,决定将阿舟的事提前跟他说,也许谢跖在她的提醒下就想起来了呢。
到那时,谢跖现在纠结的问题,就全不是问题了。
她开口道:可是我不想起温茹的记忆,又怎么知道你找了我那么久呢?我……你在认识方纤星之前,先认识的我不是吗?你找了我那么久,见了方纤星就移情别恋,我还没说你什么呢!温茹好笑道,如果她和方纤星真是两个人,那还真算得上情敌。
妻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谢跖仰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温茹,我以前那是为了考古……不,你不是为了考古,你是在找我。
我想起宓代的记忆了,你还没想起来,你忘了一段对你和我都很重要的记忆。
温茹期待地看着谢跖,你是我夫郎,从很久以前就是了,你以前的名字叫傅……我不是傅寄舟!温茹的话还没说完,谢跖就立刻推开温茹,瞪大眼睛往后退,你……你是因为把我当成傅寄舟转世,所以才……我不是他,你找错人了。
温茹被推得一踉跄,但好在她之前没敢压谢跖的肩膀,支撑力还在她这边,所以没再次摔倒。
你是。
温茹站稳,抬头坚定地看着谢跖,不然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傅寄舟的名字?我……谢跖心跳如鼓,刚出声立刻紧紧闭上嘴巴。
相信我,你就是阿舟,我不会认错人的。
温茹仔细地看着谢跖,越看越肯定,她绝对不会找错的,虽然这个谢跖好像没有阿舟那么乖巧,但现代了嘛,长了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不是!谢跖猛地摇头,我绝对不是!摇完头,他目光锁定温茹:你心里的夫郎一直只有他是不是?如果我不是,你是不是就不把我当夫郎了?不是当不当的问题,你就是我的夫郎。
温茹皱着眉,再次肯定道。
谢跖摇头,一直重复我不是,重复了几句,他快步走回来,紧紧抱住温茹的腰,仰着头,顶着一张泪滢滢的脸,笑着说道:妻主,你就是方纤星,我以后再也不纠结了。
现在我们回房睡觉好不好?我是孕夫,不能熬夜的。
温茹低头看他,感觉谢跖又变得怪怪的:有什么事你要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我会担心你……抑郁了。
我不会抑郁,我怎么可能抑郁?谢跖又否认,伸手去牵温茹的手,牵着她往别墅里面走,妻主,我很好,我们回房吧,你脚上的伤要赶紧喷药,不能再放着不管了。
温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顺着他,跟着他一起往里面走,走到大厅的时候,温茹拽了拽谢跖的手,将他拉到客厅那幅画面前:看,你记得这幅画吗?在大宓的时候,你给我画了一模一样的画,唯一的不同就是那幅画里你的身高比这幅里的要高一些。
相信我,你真的就是阿舟。
我是方纤星,你是阿舟,我们本来就是一对,不用分什么从前的记忆,现在的记忆,我们从始至终都是在一起的。
谢跖看着画,脑子迷迷瞪瞪的:他画的?温茹点头,点到一半,谢跖却呆呆地看着画,摇头:不是这样的,他……他不是我,他还在……他还在什么?温茹不明白谢跖一个没有记忆的为什么这么坚持,一知半解的时候,当个故事听也行啊。
没……没什么。
谢跖拽着自己跳个不停的心,想逃避,不想说这个。
他原本以为温茹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实,是打算继续现在的生活步调。
就算有了新夫郎,她也会好好对待现在这份新感情,毕竟方纤星也是她,方纤星花在他身上的感情不是假的。
结果她一直以为他是傅寄舟的转世。
温茹……温茹她心里好像真的只有傅寄舟。
那他怎么办?说清楚。
温茹拽他的手,不准他逃避,有什么话,今天都要说开,我不想今天的事再来一次。
方纤星爱我,现在呢,现在你爱不爱我?谢跖其实心里已经有些崩溃了,崩溃到把自己最恐惧的事说了出来。
我不明白,妻主,明明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你出差之前,我们还亲密无间,我们满怀憧憬地等待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未来的每一天,有你,有我,有我们的孩子,本来应该顺顺利利,幸福大团圆的结局。
但为什么,就突然地,突然地,你就多了一段记忆,在心里放了别人?不是别人,是你啊。
温茹伸手去抱他,却被谢跖躲开了。
不是我。
谢跖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看着温茹眼底的不解、疑惑和让人气恼的坚定,他眼底浮起失望,最后终于放弃了所有侥幸:你认错人了,你要找的人确实还在这个世界里,你满意了吗?我不该瞒着你的,我活该!他现在就在古榆岛的海底等着你,你去找他吧。
谢跖说完,右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快步往房间走去,进去之后,重重地反锁上门。
温茹站在客厅,一头雾水地看着紧关着的门。
她的阿舟明明就是谢跖,谢跖为什么说阿舟在海底,阿舟怎么可能……温茹皱着眉,忽然想起醒来之前做的那个噩梦。
那片困住她的黑暗水域确实有些像海底……那一直叫她的声音难道是……不对,温茹摇头,转头看着墙上的画,脑海中浮过和谢跖的一幕幕记忆。
谢跖就是阿舟!她绝对没有认错人!作者有话说:发现了一点写虐的天赋/d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