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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在意你

2025-04-02 00:51:37

嘈杂的音乐声好像瞬间隔远。

木质的酒柜里有各种各样的红酒, 酒柜前挂着亮闪闪的小吊灯。

灯微亮,阮双柠却觉得被烤得坐立不安。

陆清知放话没多久,几个西装打扮的男人来回穿梭几趟, 哗哗啦啦摆了一桌子酒。

生啤与听啤、精酿、洋酒、红酒还有预调酒等等, 应有尽有, 看得阮双柠和钟甜雾花了眼, 接着酒保又摆上两排高高低低的空酒杯,每种酒都倒了满杯。

陆清知仍然站着,琥珀色眼睛里映着微弱的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阮双柠:随便喝,想喝酒趁今天喝个痛快。

盛连浔皱住眉, 开口阻拦:清知, 没必要弄到这个地步。

今天谁也别拦,陆清知淡哑的声音响起,阮双柠,别忘了, 不喝跟我姓。

阮双柠能够感受得到陆清知的低气压,他在生气。

可她没弄清楚他到底在气什么。

气她来酒吧喝酒?念头只在脑海中迅速一闪, 就被阮双柠立刻否定,他是个那么自我的人,除了陆爷爷, 没见他在乎过谁, 怎么可能因为她来酒吧而在意。

唯一的解释, 大概就是她今天没回簪山别墅和他演塑料夫妻,反而跑到酒吧里来找乐子, 他有点恼火。

小气吧啦的, 他自己不也来。

阮双柠暗自腹诽, 觑着面前一排花花绿绿的酒。

看样子是要来真格的,钟甜雾傻了,半天才回过神,站起来:陆……陆哥,小阮她不会喝酒——既然知道她不会喝酒,陆清知坐下来,长腿松散微曲,神色愈加冷淡,还带她来这里?语气不轻不重,却气势迫人,钟甜雾被噎住,接下来想说的话硬是一句也说不出。

这两年,陆清知其实极少有喜怒明显外露的时候,常叫人捉摸不透,宋长晏听出他今晚因为阮双柠这点小事动了气,不由眼神一紧,压住心里的惊讶。

钟甜雾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见不得美女下不来台,宋长晏开口打圆场:陆哥,你别把人想那么坏,小阮估计就是来玩玩儿,看看帅哥什么的,野哥这里帅气小伙子多啊,身板肌肉练得都是个顶个的绝,不见得是来喝酒。

如果眼神是子弹,那么宋长晏此刻已经被打成了大筛子。

蒋淮野把烟头摁灭:小晏儿啊,如果不会说话,闭嘴也可以。

小姑娘来喝个酒就已经让他气上了头,再加上看男人,今天这位爷不得把这里掀翻。

他又说错话了?宋长晏闭上嘴,讪讪地退后。

不是硬要让她喝酒,陆清知只是想借机让阮双柠长个教训。

她酒量差,胆子又小,大晚上的两个小姑娘到酒吧里来玩,还要喝酒,估计她连酒的种类都分不清,今天在蒋淮野的场子里安全,万一下回跑去哪个黑酒吧,清纯漂亮的小白兔是容易被瞄准的猎物。

到时候真碰上什么事儿,谁能帮她?趁今天他在,让她试试酒量,看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肆意妄为了。

喝啊。

陆清知捏了杯酒,慢慢晃了晃,沉声。

阮双柠的两片唇紧抿着,恨不得穿越回十分钟前打死那个说话不过脑的自己。

还不如说来看小哥哥,说不定陆清知会罚她看一百个小哥哥,而不是喝酒。

自己选择的路,即使打碎牙也要走下去,阮双柠颤巍巍地伸出手,总比跟他姓陆强。

细白的手指在桌台上敲得轻而急,阮双柠犹豫着选了一杯白偏浅绿的鸡尾酒,看起来像某果园的果汁,应该会是甜的,杀伤力比较小。

见阮双柠端起来细长的香槟杯要往嘴边送,钟甜雾眼前一黑,Death in The Afternoon,后劲大的断片酒,她可真会选。

陆哥,我——钟甜雾想说我帮她喝,又被陆清知一记冷漠的眼锋扫了回去。

呜呜呜,钟甜雾欲哭无泪,她再也不敢带小阮出来浪了。

本来打定主意让阮双柠长记性,可看到她没轻没重地要喝那杯死亡午后,又没来由地心软。

酒杯快要碰到唇,阮双柠眼睛一闭,打算一口闷,和喝中药也没大差,一仰头一咕噜一咽就完事了。

还没尝到什么味道,突然手中一空,酒被陆清知截走。

他把酒一饮而尽,香槟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宋长晏,送她们回家。

这边在角落,几个身材魁梧彪悍的保镖挡着,灯光暗,音乐和人声喧闹,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桌的情况。

周屿时唱完三首歌,换下一个歌手上场,他在一片沸腾的欢呼声中从舞台上退下来。

有女生递过来水,周屿时直接接过仰头喝了几大口,喉咙缓缓吞咽,视线被一处吸住。

宋长晏瘦高,容貌打眼,旁边跟着两个女孩子,仅看侧面就知道是出挑的美女,三个人往酒吧门口的方向走。

宋长晏人高腿长,走得快,没走几步,两个女生落在后面。

阮双柠偏过头和钟甜雾咬耳朵,周屿时呼吸一窒。

酒吧这种地方她不会来,却恰好出现在野塔,是来看他的吗?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他的吧。

宋长晏把阮双柠和钟甜雾送回长湖花园,见天晚,他特意陪着上了楼送到家门口。

钟甜雾急吼吼地先一步开门进去,阮双柠谢完宋长晏正要进门,被他叫住。

小阮。

阮双柠手还握在门把上,回眸看他。

宋长晏摸了摸耳垂,开口说:陆哥其实挺在意你的,他今天不是故意逼你喝酒,就是想让你别去酒吧那种地方。

阮双柠怔忪,手指屈了屈,抠着门把上的金属壳:我知道。

宋长晏:陆哥有时候别扭,有话不肯好好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越来越上心,真要哪里惹你烦了你别和他计较。

头一回见宋长晏这么正经,阮双柠有点好笑:你那么了解他啊?那当然,宋长晏正色,天塌下来我哥都肯替我担着,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小阮,陆哥没被认回陆家之前过得不好,偶尔脾气拧巴,我是真的希望他能幸福。

阮双柠抬眼,静静说:你或许误会了,你认为的他对我上心,只是因为我愿意和他假结婚瞒陆爷爷,你最了解他,应该也明白陆清知最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才会帮我。

宋长晏还想再说什么,钟甜雾忽然从门后冒出头来,手里拿着一个自拍杆,语气兴奋:晏宝,我们合张影可以吗?我是你的超超超级粉丝!你们拍吧。

阮双柠趁机进了屋。

——打发宋长晏送阮双柠回家,他们又回到二楼卡座,来时的轻松心情荡然无存。

陆清知扯了扯衬衣领口,气闷,他解开两粒扣子,懒懒散散地坐着,蒋淮野又叫了几个人过来凑牌局。

他一贯手气好,今晚明显不在状态,一副牌摸得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地把手边筹码推出去。

盛连浔连赢几把,新一局发牌,他勾起唇:都说情场得意牌场失意,你怎么两边都没沾上。

他在关心陆清知上,向来有特别的技巧。

情场?事情的前前后后蒋淮野也了解不少,他抛下两张牌:真爱上了?多少年没听你有女人,还以为你真清心寡欲要出家了。

这局牌又是输。

陆清知索性把筹码全推出去,往后一靠:怎么可能。

嘴硬对你没好处,盛连浔看透一切,陆清知,如果放在别的女人身上,你今天在酒吧见到,会管吗?陆清知沉默。

要是论起来,你的血比谁都冷,盛连浔很受用他无话可说的样子,一次次为她破例,难道是因为你的善良?我看不见得。

当局者迷,你自己好好想想。

没摸几把,大家兴致都不高,牌局散了。

盛连浔晃了晃手机:老婆催了,我回家,你们玩儿。

蒋淮野笑骂他一句,又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不起啊,和老子炫耀,明天老子也结婚。

陆清知没走,又要了红酒喝,一杯接一杯,也不品,灌水似的。

蒋淮野心疼他暴殄天物,拿走酒瓶不肯再让他喝,看他买醉的劲儿,忍不住确认:清知,你不会真的栽了吧?陆清知想否认,想说不可能,却还是灌下去最后一杯酒,没出声。

盛连浔的话不是全无道理,他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

她太纯净,太柔软,太美好。

最开始领证,是因为他们彼此刚好都需要一段婚姻,又恰好这段婚姻可以不掺杂爱情。

对他们来说,和谁结婚都一样。

可后来他有好几次想过,和她结婚也不错。

起码家里有人在等他,受伤了有人给他清理包扎,会烤各种各样的蛋糕给他。

顶层露台被她养成了大花园,他也曾半夜陪她一起守着看昙花开放。

明明过得好好的,后来阮双柠却突然主动提出离婚,他给的东西她一概不要。

就只是为了离开。

她走之后,檀洲御景偌大的房子重新变得冰冷,露台上的花草他尝试过自己养,不让园艺师插手,最后全部败得干干净净。

阮双柠永远有一副软心肠,陆爷爷过大寿,他找她重新演戏,很难讲没有一点私心。

陆清知摩挲着玻璃杯口,陷入沉思,难道这就是喜欢吗?思维混乱不堪,他一时理不出头绪。

走了。

陆清知把车钥匙丢给蒋淮野:你没喝酒,送我回檀洲御景。

蒋淮野:老子是你保姆?陆清知没回头:快点。

蒋淮野骂骂咧咧地跟上。

——月色朦朦胧胧,似银如水,泼洒在窗台前。

总觉得卧室里闷,阮双柠把大扇窗户打开透风。

徐徐凉风越过纱窗吹进来,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觉得胸腔里的憋闷好多了。

吹完风,躺回软软的床上,阮双柠叹气:睡不着啊睡不着。

不知道是下午睡得久了还是受到宋长晏那番话的影响,她失眠了。

阮双柠抱着毛绒大熊翻过来覆过去,耳边不停回响着宋长晏说的他其实挺在意你的。

说不喝酒就跟他姓是在意我吗?她低声低气地问,拍了一下大熊的脑袋。

怀疑我想占他便宜是在意我吗?再打大熊脑袋。

说话喜欢和我呛声,还总是和我对着干,也是在意我吗?又是嘭地一下。

大熊委屈,但是大熊不说。

捋了捋,阮双柠又安下心来,陆清知什么样的女孩子没见过,她虽然有几分小漂亮在身上,可和圈里那些明艳大美人是没得比,怎么可能在意她。

想着想着,到了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阮双柠往常工作日都会提前醒,今天直到闹钟响才把她叫醒。

头沉得不行,她费了半天劲才坐起来,手托着脑袋,整个人觉得酸痛又昏沉,鼻子也塞塞的。

糟糕,昨天忘了关窗,已经步入秋天,虽然白天温度尚可,但昼夜温差明显,窗户又正对着床,一夜凉风把她吹得透彻。

恐怕是感冒了。

阮双柠拖着沉重的脚步下了床,洗漱完换好衣服,没胃口,干脆冲了杯感冒冲剂当早饭,咕咚咕咚趁热喝下去。

头还是沉,阮双柠搓了搓脸,强打起精神。

华安里长湖花园不太远,她决定扫辆共享单车去上班,刚出小区门口,还没走到共享单车区,阮双柠被人叫住。

双柠,这边。

方游一大早就在长湖花园门口的路边等,没想到真的被他等到了。

阮双柠微不可察地皱了眉。

是她昨天的话说得不够明白吗?方医生,好巧。

阮双柠假装不明白他的意图。

芝梨路附近有家早点铺很好吃,我给你带了豆浆和生煎,方游替她打开后车门,你尝一尝,我送你去上班,正好顺路。

阮双柠没动弹,声音柔,却有力量:不用了方医生,我昨天说得很清楚,您时间宝贵,我不需要您的顺路,也不需要早餐,工作上的事情我会做好,工作外的事情没有必要。

大学时期方游也经常遇到表白,工作后碍不住父母和领导的好意,也相过几次亲,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孩儿。

唯独没见过她这样的。

方游自认为条件不差,对她也愿意付出真心,可阮双柠居然连一个追求她的机会都不给。

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主动退后:双柠,如果你不喜欢我接送你,我以后注意,但早饭要吃,我早去排队买的,哪怕你尝一口就丢掉也可以。

方游懂得以退为进,话说到这份上,阮双柠不知该如何招架。

嘭,车门被大力碰上。

陷入僵持的气氛被打破,阮双柠和方游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陆清知墨镜遮面,白色休闲裤,果绿色衬衫,明亮的配色干净清爽,恰到好处地描摹出宽肩窄腰的轮廓,墨镜之下,鼻梁高挺,形状漂亮的薄唇微扬。

方游看着他走到阮双柠旁边。

隔了几米远,陆清知下巴微低,目光掠过方游手中的包装袋,里面是给她排队买的早饭。

方医生确实有心了。

你在追她?陆清知直接捅破方游的心思。

陆清知的出现完全打破了方游的计划,他面色不动,心里却已经乱了阵脚。

沉默片刻后,既然到了这步,与其扭捏地避而不谈,不如痛快点,方游索性大方承认:是,我在追她。

阮双柠心肌一梗。

本来头就晕,这会儿因为他们两个快要晕倒了。

买早餐都需要排队,陆清知话一顿,掠过一丝轻笑,追她,也要排队。

作者有话说:买早餐都需要排队,追她,也要排队。

陆哥,翻译一下。

排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