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得房子虽然小了点, 但地段还行,附近地铁站、医院、银行、商场、公园、图书馆都有,生活很便利。
搬到东怀医院附近之后, 章柠经常在附近瞎溜达, 希望能遇到一些老熟人,经由老熟人把她搬过来的消息散播出去。
后来,她觉得这种行为实在太可笑了, 就作罢了。
她决定顺其自然,这次他要不主动点,她也绝不主动。
反正熬到她心劲没了, 她就搬走。
到时候, 他就是跪下来求她, 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搬过去后的一个周四, 她在家写稿,但写得不顺利,删删改改, 一上午一段都没搞出来, 就带着电脑去了附近的图书馆。
图书馆的人特别多,氛围重, 是个写稿的好去处, 她连着去了好几天,有天晚上, 她正写得投入, 忽然有人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章柠回头去看。
是肿瘤八区的一个护士,护士见到她便笑了,说:美女,真是你啊, 你怎么在这?章柠也笑了,说:我最近刚搬过来。
护士的表情马上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离我们医院这么近,你该不会——不会什么?章柠明知故问。
护士打趣道:不会跟我们医院的人谈恋爱了吧?!章柠抿嘴一笑,一副不言而喻的样子:我在你们医院跑了那么多天,不看上一个,岂不是对你们职业魅力的无视?护士见她毫不掩饰,眼睛都放起光来,她问:谁,我们八区的吗?她信口胡诌道:是骨科的。
啊?那护士很失望,骨科那个小科室有什么人才?谁知道呢,眼瞎吧。
她草草敷衍过,又问她怎么在这。
护士说她过来借几本书。
俩人简单聊了几句,说改天一块吃饭,护士就先行走了。
这小护士回去没几天就把偶遇章柠以及她和骨科小年轻谈恋爱的八卦消息传开了。
沈堰东是在手术室休息区听到这则八卦的。
这天是他的手术日,他在两台手术的间隙吃饭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人提起那个星二代的名字,说她搬到了他们医院附近,以及和骨科小年轻谈恋爱的事情。
下午他脑子里便只剩下了这一件事。
也没有刻意去想,但思想总是往那飘。
他试图让自己集中精力,然而已经开始手术了,人的脑子也打开了,他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东西,还是会想到她。
想起很多细微的小事,比如她的手在自己小腹上游移时那种令人心颤的感觉,又或是她做|爱时的胡言乱语,虽然每次都只是一个闪念,但每次都会把他吓一跳。
他真怕自己一个走神,不小心从人家脑子里多挖出一块什么东西来,那他的职业生涯估计就完了,于是越发紧张了。
但越紧张就想起来的次数就越多,越多就越乱,他一直在出汗。
护士不停的给他擦汗,最后忍不住问道:沈医生,你今天怎么出这么多汗,不说这手术没难度么?他却说不出话来。
手术全部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担心这几台病人有意外,他也没离开医院。
次日术后评估,一切正常,才松了口气。
中午吃饭时,犹豫再三,沈堰东还是给章柠去了一个电话。
没人接,也没人回。
晚上临下班前,他又打了一个,仍然没人接。
换了衣服,出了医院,到了地铁口,却死活不想进去。
地铁口有卖花的三轮车,他看着买花的人在那挑挑拣拣,决定再打一次。
他很少对什么事特别执着,但今天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非要打通这个电话不可。
他不信她不声不响的搬过来是因为什么骨科医生,就当他在自作多情好了,反正他无论如何要打通这个电话。
就这么想着,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这次有人接,不过却没人说话。
沈堰东听着那边的沉默,竟然有一点心慌,于是抿了一下嘴唇,低声问:你搬家了?嗯。
对面姑娘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
他问:搬哪了?她说:要你管。
他问:是不是搬我们医院附近了?她直接道:没有。
他却像没听见似的,问:为什么要搬过来?她却直接把电话挂了。
沈堰东只好再拨过去,也不提她搬家的事情了,而是问:我的衣服和那本《1984》是不是还在你那,我下班了,顺便带走吧。
哦。
她波澜不惊的报了地址,又说,69栋前面有个大药房,你过来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关门,没关的话,给我带个创可贴,脑门磕了一下,擦破了点皮。
沈堰东挂了电话,一路找过去。
买了创可贴,消毒的碘伏和棉签,提着上了楼。
章柠听见敲门声,起身去开。
沈堰东一眼就看到她额头那块指甲盖大小的擦伤。
她扶着门往后站了站,歪歪头,示意他进来。
习惯了她在青叶湾格林花园的大房子,沈堰东乍一进来,觉得这个两室一厅有点逼仄。
不过空间一小,就显得东西多了,倒是很温馨了。
她把袋子从他手中接过来,指了指沙发上的袋子说:你的东西。
然后从袋子里翻出创可贴,连镜子也不照,撕开就往脑门上贴。
沈堰东把创可贴从她手中抽走,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摁在沙发上。
自己半蹲在她面前,拿棉签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拿起碘伏喷雾摇了摇,对着伤口喷了几下,说:这种小伤口,消毒就可以了,不用贴创可贴。
她没说话,一直看着他。
他把东西都收好,也去看她。
两厢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将她抱起来,进了洗手间。
章柠次日醒来天才刚蒙蒙亮,身边没有人,但今天是周六,她觉得沈堰东就算要去医院查房,也不至于这么早,于是出来找。
后来在阳台发现了他。
沈堰东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她走过去把杂志从他手中拿走看了一下封面,是周嘉映那一期。
她把杂志还给他,在旁边蜷缩下来,继续睡。
一篇看完,沈堰东将杂志合上,搁在了角几上,低头去瞧她。
她穿了一条绿色的针织吊带背心,下面是米色短裤。
这大清早的,清凉又性感。
他的目光在她饱满的胸脯那转了一会儿,又移到了她脸上。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睁眼来瞧。
俩人一对上眼,他就将她薅起来放在了腿上,把将落未落的肩带一把扯下去,本来就呼之欲出的胸脯这下更明目张胆了。
章柠实在没想到这个一本正经的医生竟然有如此张狂的时候,很讶然的低眼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又抬眼去看他。
他却笑了,将她摁下来,吻了上去。
良久,他低声道:你搬回去吧,这太小了,还是别人的地方,不觉得别扭么?她把头歪在他肩上,任性道:不搬。
他见她如此坚决,不由得挑了挑眉,问:这么喜欢这地方?她点点头:喜欢。
他道:这里除了离医院和公园近点,其他的都比不上你原来住的那地方。
她道:我脑子有点问题,离医院近点好,以防万一。
他将她扶起来,探究的看着:脑子怎么了?她煞有介事的摸了摸后脑勺,说:说不上来,可能是前年洗澡摔那一次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我总觉得这两年傻里傻气的。
他笑了,用指背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脸颊,说:我觉得挺可爱的。
她抿嘴一笑,很不好意思的把胳膊架在他肩上,趴在了那里。
这雨后清晨,人比花娇,他心头发痒,于是伸手握住她的后颈,重新吻了上去。
她好像变得比之前敏感多了,他还没怎么样,她就像没骨头似的瘫在了他身上。
在阳台云雨一番,沈堰东将人抱回床上,但谁也无睡意,就躺在那里互相傻看。
她伸手去摸他脸颊上的痣,他捉过她的手指来吻。
一来二去的,又缠上了。
好像少年初尝情滋味,食髓知味。
无论做什么,拐一百个弯,最后都会回到这件事上来。
再醒来已经十点。
沈堰东去医院查房,结束后发微信给她,问她醒了吗?她说刚醒,正在吃他做的早餐,问他有什么安排。
听见他说没什么安排,就说她正做一个相亲的选题,下午要去几个大的相亲角转一转,就她一人,问他想不想陪她一起去。
沈堰东说好。
俩人约了下午两点在公园门口相见,沈堰东早到了二十分钟,站着树荫下等她。
十分钟后,沈堰东看见那个鲜花一样的年轻姑娘从出租车上下来了。
她穿一条黑色吊带连衣裙,上面搭着一条薄针织衫,裙子一侧高开衩,走路时可以看见修长白腿。
他脑子里立马浮出昨晚自己在洗手间镜子里看见她不穿衣服时那白花花的样子,没由来的心神一荡。
她撑开遮阳伞四处,拿眼睛四处寻他。
他朝她招了招手。
她眼睛一亮,摇摇曳曳的朝他走了过来。
章柠走近后,见他一直看自己,不由得摸了摸脸:怎么了?沈堰东把眼神从她脸上调走,把伞从她手中接过来,给她撑着,问:午饭吃了吗?她说:早饭吃得比较晚,还不饿,你吃了吗?他点点头:吃了一点。
她道:没关系,我查过了,他们这顶多三个小时就收摊了,用不了多久,完事后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公园相亲角在核桃林那边,去的大多都是父母,几乎没有年轻人,因此俩人一过去,就被围观了。
大爷大妈们上来一顿拷问,章柠原以为自己年轻又漂亮,会炙手可热,结果大爷大妈听说她才二十三,纷纷表示太小,不可靠,随即对她失了大半热情。
反而听说沈堰东是博士,还是医生,纷纷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沈堰东被围住后,章柠被一个大妈从人群中拽出去,说她儿子也是博士,目前在航天局当工程师,对姑娘的家庭条件没要求,就喜欢年轻漂亮的,问她感不感兴趣。
章柠说,她是记者,主要是来采访的,相亲倒其次。
这大妈很健谈,对相亲这件事也颇有见地,俩人坐在长椅上聊天,后来边上的大爷也加入了聊天。
跟他们聊完,章柠又到别的地方转悠。
不过很多父母对采访都很排斥,后来还是章柠说没有录像,只有录音,写文章时也全部用化名,他们才肯聊。
五点多,核桃林里摆摊的大妈大爷相继收摊回家,章柠关了录音笔,去找沈堰东。
他正坐在亭子里看风景,没发现她过来。
章柠蹑手蹑脚站在他右边,却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左肩。
沈堰东扭头没看到人,又往另外一边看过去。
她笑了,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问是不是很无聊。
他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她,说很久没来过公园了,难得放放空。
她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半瓶下去。
他拉过她的右手,细细揉着,问采访怎么样,累吗?她顺势把脑袋枕在那只胳膊上,说还行。
他问:那在这歇一会儿,还是回去?她问:这里几点关门?他道:夏天通常是十点吧。
她问:你回去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在这多待一会儿,我晚上还没来过公园呢。
他道:那你先歇一会儿,等会我们去吃饭,吃完饭再回来。
她点了点头。
湖边的风有点凉意,吹在身上很爽,她趴着趴着就有点困。
沈堰东说那边有带长廊的凉亭,会舒服点,她摇摇头,说不用。
也不一定真就困了,只是觉得这种有点疲又有点惬意的感觉很舒服。
她想多在这儿待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像只晒太阳的小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