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柠已经洗漱完钻进了被窝。
沈堰东上床去抱她, 她背过身,往边上挪了挪,不让他碰。
但他还是强制性的将她捞到了怀里。
章柠也没再抗拒, 等了一会儿, 见他没说话的意思,就转身回头问:你不想聊聊吗?他没说话。
她说:不要装睡。
他无奈的睁开了眼睛,问:你想聊什么?她道:结婚和生孩子的事情。
他道:你想结婚、生孩子?她一愣, 立马啐了他一口:你想得美。
他将她的脑袋摁进怀里,闭眼假寐:既然不想,有什么可聊的?她却扬起脑袋看他:还不是因为你今天一直试探我。
他反问:我有吗?她质疑:你没有吗?一时兴起, 不用当真。
他极尽敷衍之能。
她问:现在没有, 那以后呢?沈堰东其实不想跟她聊以后的事情, 因为知道那是俩人的雷区, 就伸手关了灯,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说得就是以后的事情。
他只好点了点头,道:嗯, 你说。
章柠收回脑袋, 重新窝进他怀里,轻声道:我很喜欢你, 想跟你在一起, 如果水到渠成,同居也行, 但再往前走就会很难, 我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生孩子。
沈堰东略微一顿,道:这就是我不想聊的原因。
她道:但还是要聊。
他问:为什么不想结婚?章柠沉吟道:不知道是不是跟着我妈经历了太多次婚姻的缘故,我对那东西一点憧憬没有, 生小孩更不用说。
我喜欢小孩,但只喜欢别人家的小孩,让我自己生,自己养,我没那个耐心。
他默了一阵,说:所以你只是玩玩?我是认真的。
章柠见他误解,就立马纠正道,虽然不知道你定义的认真和我定义的认真一样不一样,但我是认真的,只是婚姻对于我来说有点难。
好一会儿,沈堰东说:你现在还小,不想可以理解,以后会不会改变?她顿了一下,说:我只能对当下的这一刻负责,以后的任何事情都无法保证。
他直接道:不用你保证,两年、三年哪怕五年之后,有没有可能?她沉默,还是说:我不知道以后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改变,但现在问我的话——没有可能,同居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他彻底不说话了。
冬夜真是静,如果不说话,就只有窗外的风雪声。
可刚才回来的时候,明明只觉得雪大,没觉得风大。
但在卧室听,那风一阵紧似一阵,鬼哭狼嚎似的,特别瘆人。
良久,沈堰东伸手摸开灯,俯身撑在她身体两侧,认真瞧着她问: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她问:我以前怎么说的?他说:你以前说遇到合适的就结婚,遇不到不结婚也无所谓。
她点点头,说:当初求而不得,多少会有点言不由衷,现在正儿八经的聊,话肯定就没水分了。
他看了她许久,还是不明白:你知道我要什么,也知道自己给不了,为什么还要——她截断了他的话:我以为你刚离婚,可能会想过得轻松点。
我以为如果你不想轻松,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拒绝我,其实你也明白你要的我大概率给不了。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我以为你既然知道我是以结婚为前提的,还来找我,那就是有那个可能的。
她一顿,道:那看来我们真是完美错位了。
她的语气虽不硬,但听起来却有点寸步不让的意思,好像如果俩人就这个问题谈不拢,她会立马提出分手。
他认真的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什么,可她无所谓期待还是不期待,也只是那么看着他。
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于是无力的把脑袋垂在了她肩上。
好一会儿,他慢慢道:章柠,我今年才三十二,就几乎已经没什么亲人了,虽然平时我不觉得自己比别人欠缺什么,但我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家,我想过那种正常的生活。
那些一闪即逝的东西,无论再美,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只想要能在我生命中留下来的人。
如果你没有这个打算,那时间越长,感情越好,我们的压力越大。
不是只有我有压力,而是我一定会不由自主的向你施压,你压力会比我更大。
时间长了,你不耐烦,我也不耐烦,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既然迟早都是这个结果,那或许早点分开对你对我来说,都是好事。
人压在自己身上,紧贴的身体还在彼此温暖,可章柠的心却整个掉进了冰窖。
还以为他总不至于还像上次那样,一言不合就拜拜,现在看来这人一点没变。
他永远这么理智,这么清醒,绝对不冒任何险。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但她内心深处却不信这个邪。
她自认算是一个理智的人,重新开始之前也试图拿俩人生活观念不同即便真的开始如果没有人愿意妥协那么注定还是一场悲剧来阻拦自己。
但这个念头白天即便过一万遍,半夜醒来,她还是想要。
在她犹豫的每一天里,她都在提心吊胆,担心他忽然又跟前妻复婚了。
她总觉得以那样的理由分手,复婚似乎是迟早的事情。
她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头皮发麻,她无法忍受这种结果,最终还是迈出了那一步,想着大不了就结婚。
反正婚姻于她来说就是一张纸,有也行,没有也行。
既然她喜欢的人想要,那就给他好了。
她觉得人在面对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时,理智根本起不了作用。
虽然冲动并不值得赞扬,可如果一个人能在感情中一直保持理性,那么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够想要。
她今晚本来没想为难他,只是想逗逗他,但凡他的回答能稍微让她满意一点,她就打算满足他。
只是事情谈到这一步,也容不得她不较真,不然他就以为她对他是予取予求的。
于是她无波无澜的点了点头,附和说:嗯,你说得有道理,趁现在还没一地鸡毛,分开还能留点念想,就分开好了。
他却没说话,也没动。
良久,她又问:你真的就这么重要,你就这么爱你自己?好一会儿,他说:每个人最爱的都是自己。
她一下就恼了,可脾气一瞬间又下去了,她冷漠道:我没让你不爱自己,只是让你少爱一点,我难道不值得你多爱一点吗?他说:你也不肯少爱一点自己,但凡你肯,你还会坚持不结婚?你没玩够,不想承担责任。
她这下是真恼了,一把将他从身上推下去,骂道:滚你丫的,我这次要是再犯贱去找你,我TM不姓章。
然而沈堰东并没有滚,而是回来揽她,说:不找就不找,我也不会来找你。
章柠本来就气得厉害,一听这话,简直想翻白眼,当然不肯让他碰,俩人缠斗起来,不过她很快就败下阵来,也懒得计较,索性睡了。
他睡不着是他的事情,他活该睡不着。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他已经不见了,他的所有东西也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