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西斜,夏树的洗衣机也大功告成,趁着爸妈都不在家,她将洗衣机具现出来,大喇喇摆在堂屋里。
爸妈去县城里看望表姐了,要到晚上才回得来。
本来她也想去的,但是四姨的车子坐不下那么多人,她便被留在了家里看家。
上午画好了刀鞘,样式古朴,没有多余的花纹装饰。
金光闪耀的长刀插入刀鞘内,刺目的锋芒被遮蔽住,端的是一个朴实无华。
待主人拔出它的那一天,定当光芒万丈。
夏树给它命名为:杀路。
不知道路优铭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收拾好画材后,夏树给父亲去了个电话,父亲那头闹哄哄的,像是有人在吵架,喂,爸,你那边怎么那么吵?表姐怎么样了?这边有个病人死了,家属过来闹。
父亲解释,你表姐现在情况挺好的,恢复的蛮好,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在家修养了。
夏树:嗯,爸,你和妈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你也一样。
父亲声音中带了点笑意,晚上自己弄点吃的,别一直玩手机。
知道了。
简短的通话完,夏树把中午剩下的饭菜热了热,就着老干妈一起吃。
夏树,你妈在家吗?夏树转头一看,原来是隔壁家的婶子。
婶子手里还端着饭碗,想来是要来找母亲唠家常。
我妈去县城里了。
夏树起身给婶子拿了条板凳。
婶子一边说不用,一边坐下了:夏树啊,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呀?夏树愣了愣,说:做美术老师。
哦,美术老师呀。
婶子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问,那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呢?也就刚刚够自己用。
那也挺好的,够自己花就行了。
夏树:婶子你要不要加点菜?妇女摆摆手说不用,又问:夏树呀,有没有找对象呐?来了来了,夏树最害怕的还是来了。
婶子,我还小,找什么对象呀?我还是趁年轻多攒点钱。
夏树尴尬的笑着。
你今年得有二十三了吧,不小了,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孩子都生下来了。
现在孙子都有了,我还有把子力气带孙子。
婶子讲的两眼放光,我跟你说啊,这女人啊,越早结婚越好,你看你现在要是找个对象,过两年把孩子一生,你妈还能给你带孩子,多好呀!怎么就扯到生孩子去了……夏树头皮发麻:婶子你说得对,但是我目前还不考虑……别不考虑呀。
婶子一听急了,忙不跌的进入正题,我跟你说啊,我有个外甥,真的特别优秀,一表人才!跟你职业也很相配的,是在学校里面当老师!工作稳定,人也长得帅气,你见了呀,肯定喜欢!夏树腹诽——既然那么优秀,怎么还沦落到相亲的地步了?婶子愿意介绍给你,也是喜欢你这姑娘。
这么多年邻居,婶子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知根知底,踏实。
夏树不好佛了婶子的好意,只得说:这事儿啊,婶子你还得对我爸妈说,我是做不了主的。
好不容易将热情的婶子送走,夏树赶紧将大门关上,免得待会儿她又来了。
她将桌子收了收,又把碗筷洗干净,放进橱柜里。
想着家里还需要再添一台洗碗机,这样妈妈冬天洗碗就不会把手冻坏了。
时间指向七点半,爸妈还没回来。
夏树打开大门,夜色已经将村子笼罩。
她推出电瓶车,准备去接成文下晚自习了。
临近十月,晚上已经有点凉了。
晚风吹着夏树的脑门,让她想起早上成文的不对劲儿,和那高个子男孩黏腻的眼神。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只是不确定,怕是自己想多了。
来到学校门外,夏树停了下来,发现已有不少家长来接孩子。
但是大多数孩子是自己走回去或者骑自行车回去。
乡下的孩子一般都是爷爷奶奶带着,自主能力比较强。
夏树站在人群中,眺望着校门口。
校门口挂着一盏白色的大灯泡,照亮漆黑的夜。
夏树记得自己读初中的时候它就在,如今也有上十年了。
等了许久,夏树也没见着戴成文出来。
夏树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她抑制住自己进去找人的冲动,决定再等等。
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女孩子,跳到夏树面前。
个子不高,扎着个丸子头,小脸上是未褪去的婴儿肥。
她开口脆生生的:你是戴成文的姐姐吗?你是来接他的吗?夏树心里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是,我是他姐姐。
你是成文的同学?姐姐您好。
女孩非常有礼貌,我叫王静萱,是戴成文的前桌。
她绞了绞手指,说道:戴成文今天被人打了,是一个高三的小混混,老师都拿他没有办法。
夏树的一颗心沉了下去,戴成文呢,他现在怎么还不出来?王静萱微微抬头,发现眼前的大姐姐脸色阴沉的吓人,咽了咽口水,说:我……不知道。
他每天晚上好像都是最后一个走……谢谢你。
夏树把车钥匙拔.出来,面无表情的往学校里走去。
王静萱拍拍胸口:戴成文整日阴沉沉的,原来是像他姐姐!夏树走在校园里,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竟然是为了找戴成文。
她径直走到戴成文的教室门口,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但是灯没有关。
成文!夏树喊了一声,没有人应她。
她又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老师们办公的地方。
已经有几个老师下班走了,还剩几个老师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其中一个老师抬头看见她,问:同学你找谁?夏树说:我找七三班的班主任。
角落里正在收拾东西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夏树表明来意:老师你好,我是戴成文的姐姐。
我来接我家戴成文,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
所以就过来问一下。
张前明继续收拾东西,道:估计是跑哪个网吧玩去了吧。
你是他姐姐,就该多管管他,你看看他学习成什么样子了?回回考试倒数,怎么说也不听!夏树压抑着怒气,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压住他正要放入包中的文件:老师,我说我现在找不到戴成文了,你没听见吗?作为他的班主任,你一点也不担心吗?你要是个有责任心的老师,现在难道不是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跟我一起去把他找到吗?面对夏树的质问,张前明丝毫不惧。
抽走被她压着的文件,皱眉瞪着她:学生下课了,我们也下班了。
戴成文不见了,你是他姐姐,当然你自己去找。
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能去哪里?不就是打游戏去了嘛!张前明把办公包的拉链拉上,你们家戴成文一向不听话的,要不是看你们家刚出的事,我早就要叫你们家长过来了!戴成文今天被高三的孩子欺负了,这件事你做班主任的知道吗?夏树皱着眉盯着张前明。
张前明心虚的看了看周围的同事,清清嗓子,道:这件事情我已经找戴成文了解过了,事出有因,双方都有责任。
当然,那初三的男孩子责任更大些,不过他已经被请了家长,扣了学分,也向戴成文道过歉了。
这事啊……这事就这么算了?夏树接过他的话,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们?我们也算当事人家长吧?我到学校来才知道我弟被打了,你们老师就这么当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张前明色厉内茬的说,那学校里就是这么解决的!我们当老师的,说白了也是打工的。
我们能干什么嘛?还能帮戴成文去把那初三的打一顿不成?夏树讽刺一笑,冷冷的目光从办公室里的几名老师身上扫过:现在州中的老师都这么趋利避害,避重就轻,不负责任了吗?她抬手指着张前明,你听好了,我告诉你!我们家成文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这老师也就别想干下去了!张前明火气也蹭蹭上来了,被同事拉着才没有和她正面冲突,气笑了说: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大领导大人物。
我就告诉你,戴成文就算出了什么事都跟我没有关系!我是他老师,又不是他监护人!指着别人鼻子说话是谁教你的?啊?小姑娘家家的真是没有教养!周围的老师拉了拉他:好了好了,别说了。
姑娘,你也别在这里闹了,你不如回家看看,说不准你弟弟自己回家了呢?有老师劝说道。
夏树没功夫再和他们瞎掰扯,她心里记挂着戴成文。
瞪了张前明一眼,匆匆转身离去。
学校里已经没有多少学生了,零星的灯光洒在地面上。
成文,戴成文,你在哪啊?夏树各个教学楼里面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
她急的都快哭了,脑子里面总是闪烁出不好的画面。
万一……万一成文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向小姨交代?夏树的心情越发的沉重,同时非常自责,没有早点发现这件事。
路灯下,人影绰绰,戴成文正背着个小书包来来回回走动着。
听着脚步声,他转身,看到了夏树,挥手喊道:姐,我在这里。
夏树愕然抬头:成文,你怎么在这里?我听王静萱说你进学校找我了,我就一直在这儿等你出来。
戴成文说。
夏树走上前,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问:你没事吧?我没事啊。
戴成文眨眨眼睛。
夏树:我还以为……以为什么呀?戴成文装作听不懂。
夏树皱了皱眉,拉着他往外走,听你同学说,你今天被欺负了?戴成文不说话了,心里想着一定是那个爱管闲事的王静萱多嘴的。
谁欺负你?是不是今天早上那个男孩子?夏树继续问。
姐,我没事的,你不用管了。
戴成文声音闷闷的。
夏树把他的头发揉乱:你不说是吧?看我不告诉你妈!……到底说不说?……戴成文三缄其口,任夏树怎么问都不吭声。
既然他实在不愿意说,夏树也不强求。
只是自己弟弟被人欺负了,她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笔账算清楚。
夏树的目光沉了沉,唇角微抿。
隐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