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高高的屋顶上一跃而起, 轻飘飘的向下落,白色的衬衫血迹斑斑,在夜空下宛若一只飞舞的鬼蝴蝶。
脚尖轻轻着地, 他的眼底划过一抹金色, 身体四周迸发出一圈淡金色的波纹, 波纹越来越大, 逐渐将面前的建筑所笼罩。
他旁若无人的向楼道中走去,他的脚步声很轻很轻, 像猫儿一样, 不仔细听是听不见的。
他走的很慢很慢,像是在闲庭散步, 悠哉的哼起歌儿。
楼道中安静的能听见住户的呼噜声, 清晰极了。
他拾级而上, 来到顶楼, 站在门牌号529的门前,微微的弯起了唇角。
他没有敲门,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身体像是化成了一滩水,慢慢的依附在门上, 而后穿了过去, 所有的水渍都消失不见。
_夏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影子站在她的床头, 死死的盯着她。
她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 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那影子离她越来越近,她心里也越来越恐惧。
她忽然听见了一声极其熟悉的叫喊声, 娇娇柔柔的,此时却有些尖锐。
夏树强迫着自己快点清醒,可是脑子昏昏沉沉的, 眼皮沉重不堪,她连动一下都变得非常困难。
这种感觉比发烧了还要难受,她不得不做出挣扎。
耳边急切的呼喊声越来越着急,然而她始终醒不过来。
夏知画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在心里拼命呼唤着夏树。
她作为夏树笔下的人物,是能够与夏树进行灵识沟通的,但是此时的夏树不知道被那奇怪的少年施了什么妖术,一直无法苏醒过来。
少年裹藏在阴影中,手上亮出一把金色的长刀,那金色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将少年的面孔照的恍若厉鬼。
他染了血迹的手指在刀身上划过,金光印在他淡漠的瞳孔中。
去死吧。
少年口中轻吐这三个字。
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沉睡中的女孩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她仿佛在睡梦中预料到了自己的处境,身体竟然不停的的抽搐。
少年没有任何停顿,他杀意已起,眼里金光炽盛,就在长刀即将抵达女孩的脖颈时,墙角书桌上的一本素描本无风自动,快速的翻开。
一把同样金色的长刀从素描本中飞出,它和少年手中的长刀宛若一对姐妹花,非常相似。
长刀破空而来,带着滔天的杀气。
少年不得不提刀阻挡,两刃相撞,火花四溅。
有交叠的金色气波荡漾开去,震碎了女孩身上覆盖的被褥,棉絮炸开,落满整个房间。
女孩眉头紧蹙,就是无法苏醒过来。
紧接着,又一把匕首飞出,连同长刀一起,对少年发起攻击。
少年的动作在看到那把匕首时顿了一下,险些被横击而来的金色长刀砍去半边脑袋。
夏树!夏树!你醒醒!素描本翻动,穿着绿罗裙的少女焦急呐喊。
声音清晰可闻。
少年避开匕首和金色长刀的左右夹击,跳到书桌前,与面色惊恐的无眼少女进行对视。
少女眼眶中分明没有眼珠,却能清楚的看到他似的。
真是稀奇。
少年唇边笑容更加深刻,真有意思。
他自言自语着,劈开再一次迎上来的匕首和长刀,满脸的血迹将他的笑容衬得越发诡异。
夏知画吓得捂住嘴巴,缩到纸张最角落的地方去,警惕的看着外面巨大的、带着血的乖戾面孔。
相比之下,还是夏树那张脸顺眼舒服的多。
杀路和匕首毕竟无人控制,无人指引,只会发挥护主的本能乱砍乱劈,被路优铭轻松抵挡。
夏知画见两把武器均落了下风,想要驱动隔壁的手.枪。
那只手.枪一动不动,需要有人将子弹装上去才能够发挥作用,现在完全就是个只想躺平的废物。
此时夏树小小的房间已经是千疮百孔,所有的家具物什,炸开的炸开,碎裂的碎裂,满地狼藉。
唯独夏树被两把灵器护着,才安然无恙。
真是太有意思了。
少年的眼睛亮亮的,他看向躺在即将散架的床上的女孩,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居然藏着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少年微眯起眼眸,抬起手。
有淡淡的银光在他的指尖绽放,他的整只手瞬间变了颜色,匕首和杀路瞬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它们好像要被那只手给吞噬掉。
夏知画捡起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黑蜘蛛投掷了出去。
光华微起,蜘蛛从画中飞了出来,身体逐渐变大,毛绒绒的长腿在空中紧张的伸伸缩缩。
它被正确无误的,扔到了少年的手上。
少年的脸色瞬间僵硬。
蜘蛛心惊胆战,在他手心里讨好的蹭了蹭,绿豆大的眼睛紧紧的盯住他。
过了大概两三秒钟。
少年用力的甩手,嘴里迸发出一阵国骂。
可怜的小蜘蛛被甩落到墙角,蹭了一身的灰。
本来还很恐惧和忐忑的夏知画:……她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少年恨恨的看了一眼屋里飞起的事物,和床上躺着的夏树,拉开窗户,跳了下去。
就这么……走了?几个纸片生物集体懵逼。
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居然是以少年黯然离场作为结束。
床上昏迷不醒的夏树猛地睁开眼睛,她脸上全是汗,大口喘着粗气,像是从溺水的困境中挣脱了出来。
窗户大开着,有盈盈的月光照耀进室内,夏树扫视一圈,选择重新闭上眼。
她顺从的躺下,希望这一切都是梦。
对,没错,一定是梦!夏树?夏知画娇柔的声音带了几分疑惑,她试探的又喊了一声:夏树?你醒了没有?夏树深吸一口气,万念俱灰的睁开眼。
刚刚路优铭来了。
夏知画是知道路优铭的,她一直被夏树随身携带,能见她所见。
路优铭这个人,年纪不大,却异常的乖张凶戾,睚呲必报。
她刚刚与那少年对视了一年,心里竟然涌起一阵难言的恐惧。
一定是夏树没给自己画眼睛的缘故!夏树坐起身,看着满屋子的狼藉,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猜到了。
对方想要致自己于死地,她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能感受得到,那道清晰彻骨的杀意。
除了路优铭还能是谁?只是她想不通路优铭为什么没有伤害自己?难道是畏惧世界规则者?可是她不是普通人类啊,路优铭难道还没发现?她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她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对付路优铭,被这样一个风批盯上是让人很头疼的。
她不可能什么也不做等着对方随时将自己杀掉,她必须全副武装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不然真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她坐在一片狼藉中,给沈宁发去短信:仙女!救我,路优铭来了!沈宁没有回复,夏树猜想她可能已经进入了梦乡。
但是转念一想,修仙的的人还需要睡觉吗?她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望着被破坏的家具,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杀路和匕首还悬在半空中,等待着主人将她们握入手中斩杀仇敌,夏树只是好奇的看着它们,喃喃着:你们成精了吗?这么有灵性?还知道护主的!夏知画如果有眼睛一定会对她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它们是你画出来的,便视你为主人,自然会保护你的安危。
顿了顿,颇有几分怨气,在你怎么叫也叫不醒,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时候!我那是被路优铭那个坏东西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控制住了,要不然我早就醒了。
夏树为自己辩驳。
夏知画哼了一声,鬼知道她叫了她多少遍!纸片人也会累的呀!夏树从摇摇晃晃几欲崩塌的床上下来,她的屁股刚一离开,整张木床再也支撑不住,原地肢解了。
夏树捂住脸,这下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了。
除了床,还有衣柜和里面的衣服被褥等等。
唯独放着素描本的那张书桌安然无恙的留存了下来。
好在路优明给整个房间设置了灵域,没有波及到别的地方去,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解释了。
夏树看向悬在空中的匕首和杀路,伸手将他们拿到了手里,两只憨憨兴奋的直嗡鸣。
多亏了我们,你才能活下来!夏知画哼哼,然后想到被自己扔出去的可怜蜘蛛,小蛛也有功劳,路优铭好像是怕它才逃走了。
夏树看向跌落在墙角的小蜘蛛,有点害怕,放弃了将它捡起来放在手心里爱抚一番的想法。
小蛛蛛,妈妈还是爱你的!夏树拿了张白纸,放在蜘蛛毛茸茸的腿下,温柔的说道,自己爬上来吧。
……黑色蜘蛛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进入纸张中。
从此之后,小蜘蛛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单页纸张,再也不用寄人篱下,受夏知画的耍弄。
夏知画:……夏树将两把灵器也收回画中,然后戳了戳少女娇美的脸蛋:谢谢啦。
夏知画非常傲娇的哼了一声,撇开小脸。
接下来的一天,夏树没有出摊,而是留在家里清理收拾。
房东忙着和儿子团聚,并没有注意到她不停的下楼丢大袋垃圾的举动,不然非得盘问一下了。
她现在可不敢让房东进入到房间里来,除了床和衣柜报废了,墙体也裂开了好几条细缝,不时的有墙皮脱落下来。
夏树得花好长时间恢复过来。
一切东西全靠手艺活儿,没办法,她现在委实穷的很,所有的资产加起来也超不过两千。
画被褥和衣服她还是非常在行的,试问哪个女孩子能够抵抗漂亮的衣服呢?她从小就爱画画,画的最多的是人物。
会给笔下的小人穿上各种各样漂亮的衣服裙子,还会幻想她的身份。
根据她的身份进行服装设计。
比如公主要穿各种奢华的有些蕾丝边的泡泡袖公主裙,女刺客,则会给她配上黑色紧身又性感的夜行衣。
可是现在的夏树只想低调搞钱,穿的舒服就可以,无所谓好看与不好看。
她很快就画了一堆衣服,都是当季的,厚实保暖又不花里胡哨。
接着她将木床,衣柜以及各种被破坏掉的家具全部画好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