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在第二天傍晚回复了她的消息, 要了她目前的定位,问她现在可安好。
夏树乖乖的将自己的定位发给她,说目前没事。
只是目前。
沈宁速度很快, 不过半刻钟, 就像驾驭着流星一般来到她的面前。
夏树望着从天而降的清冷少女, 呆滞住了。
坐火箭都没这么快吧?夏树, 很抱歉,我来晚了。
沈宁走到她跟前, 夏树这才发现少女个子很高, 比她足足高出半个头。
夏树要稍微抬起点儿下巴才能与她对视,她摇头微笑:没事的, 我这不没什么事嘛!沈宁很高冷的嗯了一声, 而后垂眸看了下她的穿着, 夸赞到:衣服很好看。
这是她独特的拉近关系的方式吗?夏树看了眼自己款式简单, 颜色暗淡的衣服,错愕的一下,而后道:谢谢夸奖。
路优铭什么时候出现的?在哪里出现的?沈宁问道。
比起衣服,她更关心偷走自己玉镜的路优铭。
夏树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省略掉了一些不能告诉她的细节。
路优铭居然没下手?沈宁漂亮的眉头蹙在一起。
漂亮的少女连皱起眉头也是好看的。
她的眉形不同于夏树的弯眉, 眉梢微微的往上,英气中又带了些距离感。
夏树说:可能是忌惮着世界规则者?沈宁沉吟了片刻:也许。
以沈宁对路优铭的了解, 他既然在初次见面能杀夏树, 就能第二次杀她。
不管她是否是普通人,不管会不会遭遇到世界规则者的灭杀。
路优铭是个疯子, 能指望疯子有什么人性。
他没伤夏树一丝一毫,倒是让沈宁感到奇怪。
这个小偷指不定肚子里面憋着一肚子坏水呢。
从今天起,我就在你身边保护你。
沈宁对夏树说道,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直到解决掉路优铭。
夏树连忙表示不用这么费心,她还想要一些私人空间,画画赚钱什么的,这沈宁时刻跟着也不是事儿。
沈宁显然没懂她的意思,以为她在谦虚礼让,让她放心:不用担心,有我在,路优铭动不了你。
她绝对不会让上次那样的情况出现了。
夏树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姑娘,一阵无言。
只能认命道:那就谢谢你了,仙女你真好!沈宁唇边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矜持的笑容,一闪即逝。
啧,傲娇。
夏树把她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尴尬的说:我的房间比较小,而且只有一张床,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了。
沈宁摇头,从怀中拿出一个海螺,递给夏树:这里面有乾坤洞天,可供我打坐休息。
海螺非常漂亮,蓝白相间,犹如蓝天上浮着点点云朵。
入手冰凉平滑,只有手掌大小,无论是拿还是放都非常方便。
这就跟小说里的芥子空间一样吗?!夏树小心翼翼捧着海螺,惊诧万分。
差不多。
沈宁平静的点头,此洞天海螺是下品灵器,里面是我家先祖开辟的洞天福地。
在里面修行,可一日千里。
可惜,只有方寸之地。
夏树的目光落在海螺上,一种难言的奇妙之感萦绕到心头。
沈宁就像个引路人,为她徐徐揭开了另一个世界的神秘面纱。
沈宁还会给她带来什么惊讶,她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也会和她一样,慢慢的踏入另一个精彩纷呈的世界。
沈宁的青葱食指触碰海螺的外壳,指尖散发出柔光。
平时我会在里面修行,如果外界有危险,我会立即感应到。
沈宁的指尖光芒越发强烈炽盛,你要记得时刻把洞天海螺放在身边。
夏树乖乖的点头答应,倒像是听姐姐姐训话的妹妹。
交代完毕,沈宁的身体化解成一片片冰蓝色的符文,霎那间被海螺的洞口全数吸入其中。
夏树感觉手上的海螺瞬间重了几分。
沈宁的声音从海螺里面传来,嗡嗡的: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我在里面可以听见你的声音。
哦、好、好的。
夏树懵懵的,郑重其事的将海螺放置在床头柜上,生怕自己将她颠了晃了。
认真的样子像是在放置一颗生鸡蛋。
沈宁没有再说话,安心修炼。
_沈宁的到来让夏树安心的睡了个好觉,虽然这段时间将要告别聒噪的夏知画,但终于不再惧怕路优铭哪个晚上忽然发疯跑来把自己给大卸八块了。
沈宁在海螺中,逢夏树危险才会出来。
夏树不知道她在灵器中能不能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
于是她试探性的问她:海螺洞天中能够看到外面的画面吗?我是想说,嗯,我洗澡换衣服上厕所什么的,要不要带着你一起?我不是那种意思哦,你别误会!就是单纯问一下……沈宁自潜心修炼中睁开双眸:你我都是女孩子,不必如此介怀。
况且,我只是能感受到外界的危险,并非全知全能,你说话我能听见,你若是洗澡,我是一定看不到的。
那就好……既然是这样,夏树又可以毫无顾忌的摆摊赚钱了。
只是沈宁没有告诉夏树,她不光能感知到危险,更能感知到灵力波动。
夏树身上偶尔会传来类似灵力波动的声音,浩瀚无垠。
仔细感受,却又不是灵力,让她一度费解。
只不过沈宁是个格外光明磊落正义凛然的姑娘,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会刻意的去挖掘别人的隐私来满足自己的好奇欲。
夏树照旧去出摊。
心愿小推车吸引了许多游客的围观,真正愿意掏钱的却没有。
众人只当是看热闹,看看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视频在网上传播,也有慕名而来的人,但夏树都一一回绝掉了。
新的顾客没有等到,倒是来了两个熟客。
一个是之前从她这儿买了手表的高中生,一个是步行街旁饭店里的胖厨娘。
胖厨娘大手一拍,撑着她面前的柜面,问:我想在你这儿定五十把菜刀,能定吗?夏树当场愣住,五十把菜刀……一百块钱一把,五十把那就是五千块钱!能!当然能定!她立即点头。
厨娘笑着说:本来前两天菜刀买回去还觉得亏了呢,但是没想到你这刀这么好用!又轻巧又利索,切菜切肉就别说了,骨头什么的轻轻一剁就开了……她喋喋不休的夸赞着,末了道,我定五十把,也得有五千块钱了,能给什么优惠不?额外送你个菜板,质量贼拉好,绝不开裂那种?那感情好!就这么说定了,刀我什么时候来取?厨娘问道。
夏树说明天,明天一早就可以来取了。
厨娘交了三百块钱定金,乐呵呵的挪着步子离开。
夏树狐疑的盯着对方的背影,有一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女高中生是在厨娘之后来的,她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感谢夏树的。
姐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女生小脸白嫩嫩的,别人在长青春痘的年纪,她却是满脸的胶原蛋白,看上去非常青春靓丽。
你的表非常好,简直和他原来那个一模一样,还好我赔了他一个一样的……要不然,他肯定再也不理我了。
女生自顾自的说着。
夏树了然的点点头:用的上就好。
这大概是一个酸涩的暗恋故事——夏树猜测。
我会把你推荐给我朋友的!女生握紧拳头,保证着。
夏树微怔:谢谢。
女高中生步伐轻快的离开,夏树迎着温暖的阳光小憩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时,一个少年出现在夏树面前。
他逆着光而站,吓了陡然睁开眼的夏树一跳。
少年穿着和女高中生一样的校服,唇角噙着淡淡的浅笑。
一张脸俊秀又干净,头发略长,遮住了些眼睛,像极了漫画中的美少年。
夏树认出他就是女高中生给的照片中的那位。
刚说把她介绍给朋友,朋友这么快就来了吗?微微诧异后,夏树露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需要点什么?少年握着手机递到她面前:我丢了一块玉佩,对我很重要,我能从你这儿能买到一模一样的吗?夏树从他手里接过手机,瞥见少年收回的手上有淡淡的伤口,印在他漂亮如玉石般的手上格外显眼。
我丢的是右半边那块。
少年特意用手在屏幕上指了指,强调道。
一模一样不敢保证。
夏树微眯着眼端详着手机里的图片。
玉佩是白色的和田暖玉,看似一整块,实则是一对双鱼咬尾的阴阳太极玉坠。
七八成像约莫是能的。
夏树抬眸微笑,把手机调转方向还给他,只不过这个价格稍微有点贵哦。
少年眉头微挑,表示无所谓。
好。
夏树一边感叹月城人民真有钱,一边给出心理价位,定金五百,总价两千二。
夏树见少年愣了一下,以为他嫌贵要放弃。
没想到他很快从口袋里拿出五张毛爷爷,递了过来。
什么时候能拿到?少年的脸色比方才慎重了许多。
夏树:两小时后。
对了,你把你手机里那张图片发给我。
夏树叫住转身欲走的少年,解释道,我得有个对照图,好帮你找到这个款式。
行。
两人加的联系方式,少年将照片发给了她。
等少年走远了以后,夏树立即点开图片,在干净的白卡纸上细细描摹起来。
有参照的照片,她可以将原本的玉佩找回来,保证让顾客满意度拉满。
这样也可以让其变成自己的忠臣客户。
大家得觉得她这里的东西好,才会来第二次、第三次……等太阳的温度渐渐降低下去,起了一阵阵凉风,她的玉佩也画好了。
夏树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将画纸放入柜子里,具现出玉佩来。
单鱼玉佩顺利的从画纸中剥离而出,落入手心。
温润的玉石触感让人心生喜爱。
夏树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少年才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给你。
她微笑着将玉佩递给少年,少年回以她一个微笑。
夏树示意他验货:怎么样,可还满意?少年眉眼弯弯:满意极了。
他拿过玉佩,结了剩下的一千七百块钱,心满意足的离开。
夏树喜不自胜,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很快自己就可以积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_日落西山,夏树准备收摊回家。
她今天净收入两千二,明天还有五千进账,可以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了,顺便请沈宁吃个饭!也不知道她需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一日三餐,食五谷杂粮。
不管怎么说,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
夏树脸上带着笑,将画材收入到柜子中。
哎哎,等等!远处跑来一对年轻少年少女。
夏树抬眸,微微诧异:咦?是你们?正是女高中生和刚刚在她这里买去半边玉佩的少年。
女高中生小口喘着气,笑着说:姐姐,我不是说要把你推荐给我朋友吗?这不,我把我朋友带来了!她对夏树俏皮的眨眨眼,你认识的。
确实是认识。
夏树笑道:下午你这位朋友可是已经从我这里买了半边玉佩了,花了小两千。
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又要来消费啦?说吧,需要什么,可以给你们优惠一点哦!女高中生狐疑的看向少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自己已经来过了吗?少年俊秀的脸上泛起疑惑:我没有啊,什么玉佩?什么小两千?他看向满目震惊的夏树,满头雾水:你在说什么?第43章 (倒v结束) 黄昏微妙的……黄昏微妙的橘红色渐渐从天际漫来, 流入西边绚烂的落霞中。
少年脚步轻快,脸上带笑。
他的双手各执半边鱼形玉佩,一左一右, 阴阳太极。
两只玉佩轻扣, 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双鱼咬尾, 严丝合缝。
_少年少女疑惑的目光仍在眼前, 夏树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忍住把沈宁叫出来的冲动,说:是我认错人了。
姐姐, 你怎么了?女高中生很细心的发现夏树脸色不好, 关切询问。
夏树勉强露出一个笑:今天恐怕是不能招待你们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你们明天再来吧。
哦……好。
女高中生愣愣的看着她, 手足无措。
夏树不再理会他们, 她心里非常忐忑。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以为自己踩到的是陆地, 别人却告诉她你踩到了地雷一样的效果。
她现在看街上来去的行人,看谁都像路优铭。
路优铭居然这么厉害,还可以变成其他人的模样吗?太可怕了!她要赶快回去,将沈宁叫出来, 问问她关于路优铭的事情, 好有备无患。
就在刚刚……路优铭离她那么近,近的只要一瞬间就能夺去她的生命, 她却一点察觉也没有。
能预知危险的沈宁也没有任何举措。
这就很可怕了。
夏树已经提前将沈宁赠给自己的手镯戴在了手腕上, 据沈宁说,手镯遇到危险也会发出警告的光芒, 可是它也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路优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夏树将心愿小推车推到角落里收回,快步离开,她现在总有一种路优铭在跟踪自己, 观察自己的错觉。
如果猜的没错,路优铭怕是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
不然没有必要过来花几千块钱试探她。
沈宁,你在里面听到了吗?路优铭变化成了别人的模样。
夏树回到家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海螺,将它放置在平整的桌面上。
蓝白相间的海螺绽放出柔和的白光,沈宁修长纤瘦的身体自光芒中显现,浑身宛若镀了一层仙气。
普通了二十三年的夏树被眼前的少女再次狠狠的惊艳了一把。
她忽然想到了即使没有眼睛也美颜不可方物的夏知画。
不知道同样美貌的纸片人夏知画若成了真人会美成什么样子?沈宁的眼眸有蓝光疾闪而过,她敛了一下双眸,问夏树:可否具体说一说?夏树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告知于她。
路优铭这个人有多少底牌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是从阴暗闭塞的市井中崛起的。
沈宁回忆着,眉头微蹙,她也意识到了路优铭这个人的危险性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沈宁看向满脸凝重的夏树:年初玉镜被路优铭偷走时,我调查过他。
_路优铭是修仙世家——南城路家外戚所生的私生子。
他的母亲名叫梁存美,是在食品加工厂上班的工人。
家里有对重男轻女的爹妈,下面还有四个年纪尚小的弟弟妹妹,一家老小全指望她那点儿微薄的工资过活儿。
梁存美人长得漂亮,心气儿也高,成年后就不愿再受家庭的拖累,一心只想攀高枝嫁入豪门。
当时食品加工厂的厂长乃陆家旁支所生的第三子,路宗勇。
因没有天赋跟随家族先辈修行术法,便利用家族之便转道开了这家食品加工厂。
梁存美便是在这个时候和路家搭上了关系。
当时的陆厂长已经四五十了,儿子都已经快结婚了。
梁存美原想勾搭路厂长的大儿子,毕竟没有年轻姑娘不喜欢风华正茂多金帅气的公子哥儿。
可那公子哥儿是个痴情种,对梁存美的投怀送抱不为所动,甚至处处出言讽刺。
这让心高气傲,自持美貌的梁存美颇为恼火。
女人疯起来还真是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这梁存美见公子哥儿对自己不感冒,转头把目标放在他爹路宗勇的身上。
既然做不成你老婆,我就要做你妈!梁存美当时就是这么个想法,很疯狂,也很有用。
路宗勇没想到自己年近半百,还能开出个第二春。
且这个送上门来的女人年轻又漂亮,跟她在一起,路宗勇觉得自己也变得年轻了许多。
没过多久梁存美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找到路宗勇以孩子做要挟,要求他和他老婆离婚,娶自己过门。
可梁存美怎么也没想到,路宗勇竟然是个怕老婆的货色,怎么也不敢和老婆提离婚。
她不得已挺着个大肚子闹上门,却被路家人轰了出来,孩子都差点没保住。
梁存美不信邪,她想着生下孩子就好了,如果是个男孩,路家不会不要他。
她心一横,躲了起来,找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下了路优铭。
路优铭便是在这种荒唐的理由中降生了。
梁存美跟路宗勇那段时间拿了不少好处,头两年有钱挥霍的时候还能将路优铭养的白白胖胖,想着把儿子养好了到时候回到路家能好好敲上一笔。
后来钱被挥霍光了,梁存美就开始隔三差五的不给他吃东西,路优铭饱一顿饿一顿的居然也坚持活了下来。
不得不说路优铭从小就生命力顽强。
在他两岁半的时候,梁存美将路优铭带到了路家。
当年她想嫁的陆家大公子已经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
她进入路家的时候,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她一点也没觉得这些眼神能够攻击到自己,她开口就是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
给她足够的钱,她就再也不会来打扰路家人。
路宗勇是没主见的,全凭老婆吩咐。
他的老婆是西城张家的后人,属于嫡系一支,嫁给他相当于下嫁。
那个分明已经年过四十的女人,却保养的相当好,风韵犹存,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她没有说什么,轻飘飘的给了梁存美一张支票,只提了一个要求——带着路优铭永远的消失,永远不要出现在路家人眼皮子底下。
梁存美如愿以偿,得到了一千万的生养费。
但是路家也不要路优铭,她只能将这个拖油瓶带着一起离开。
从那以后,梁存美就真的没有再踏足过路家。
梁存美有了钱,开始了纸醉金迷的生活。
每天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男人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换,从未停歇过。
直到路优铭八岁的时候,梁存美的钱再一次挥霍完了,她陷入了疯狂,她忍受不了没有钱的穷日子。
不过那时还没到三十的梁存美依旧很漂亮,岁月将她的青涩褪去,让她变得更加的美艳动人。
她很快就钓上了一个金龟婿,还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
对方被她骗的团团转,以为她是个好女人,单身没孩子,还想要和她结婚。
为了不被孩子拖后腿,影响自己追求幸福,梁存美果断的抛弃了路优铭,并且消失的无影无踪。
路优铭从此变成了孤儿。
彼时年仅八岁的他为了生存下去,翻过垃圾箱,睡过桥洞,吃过发馊的米饭,喝过屋檐下的雨水,愣是在市井中摸爬滚打的生存了下来。
街头的小混混教他去偷去抢,他为了得到小混混手里的那碗炒粉,真的就去了。
往往被人打的半死,也不忘对小混混头子陪笑脸。
大点的时候,路优铭跟着做鞋的师傅学手艺,结果手艺没学会,弄了一手的伤。
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别人又叫他进黑厂里打工。
黑厂里暗无天日,每天都是在干活儿,干活儿再干活儿,几乎没有休息,日夜颠倒的做着重复的工作。
厂里的人看他年纪小,故意欺负他,克扣他的工钱,有时候辛苦一个月,到手却连饭钱都不够。
路优铭八岁之前上过学,八岁以后就没再碰到书本。
书籍对他来说是非常遥远的东西,那是不用为生计发愁的人才配拥有的。
他每天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因为文化程度低,大字不识几个,他被分配到的永远是最辛苦的工作。
他咬牙坚持着,日复一日。
在黑厂里干了两年后,厂子被查封了。
他丢了工作,开始重操旧业——偷人东西。
小到吃的喝的,大到钞票珠宝,他都偷过。
也失手过,被人当场抓住,送到警察局关了几天又给放了。
他是未成年,不予刑事处罚。
后来他五官渐渐长开,和那个抛弃他的女人越来越像,加上身量的拔高,他身边不怀好意的目光忽然慢慢多了起来。
他厌恶这样的眼神,却又享受着被人瞩目的感觉。
十六岁的时候,他在朋友的介绍下,进了一家会所,被包装成一名拥有忧郁气质的贵族少年,也就是男模。
他接待的客人有男也有女,但几乎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中年群体,偶尔碰到几个年轻的,对方还嫌他太过冷淡不会说话。
他很恶心自己这份工作,但是每个月到手的大把钞票让他没有勇气说退出。
这份工作持续的时间不长,拢共不超过半年,会所被人举报查封了。
他因为陪一位女富婆在外面逛街而躲过一劫。
这是他非常痛苦、混乱又沉迷的半年。
会所被查封后,他才如大梦初醒,想到半年来自己做过的事,不禁泛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抱着马桶呕吐,呕的胃酸都出来了。
他拿着这半年赚的钱,和昔日的梁存美一样,使劲儿的挥霍,浑浑噩噩的度过了自己的十七岁生日。
第44章 (1) 当别人十七岁还在……当别人十七岁还在父母的庇护下时, 路优铭就已经早早地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见惯了人性丑恶,世态炎凉。
十七岁的少年身处一片黑暗中, 没有一束光朝他照耀过来。
后来他决定靠自己的双手挣钱, 将全身剩下来的几万块钱投入到和朋友一起合伙的生意上。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 那位朋友拿了钱跑路了, 他一打听才知道那是个惯骗,骗了好几个人, 他只是其中一个。
路优铭从此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他经历重重阻碍终于找到那位骗子, 彼时的骗子正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路优铭提着一把菜刀就朝他的脖子剁了下去。
接下来便是躲避警察的追捕, 他为了不被抓到, 一路躲藏, 饿了便去偷去抢。
也就是在那时, 他有了一项特殊本事——只要他想偷的东西,就没有他偷不来的。
一次他偷到了一位修行之人的书籍,他用自己小学二年级的文学水平磕磕绊绊才将那书籍看完。
摸索着修炼,竟然真的给他修成功了, 仅仅半年, 就从一个普通人修到了筑基的水平。
要知道,修行之路不易, 尤其是晋升到一个大境界, 资源、天赋、努力、运气缺一不可。
半年筑基,旷古绝今。
即使是被家族誉为天才少女的沈宁, 也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路优铭的人生轨迹也随着修行日益增强以后,越发的不一样起来。
因为是无背景无资源的散修,他便开始打上了各大家族家中灵器的主意。
南城路家, 西城张家,京城沈家等修仙世家都遭遇到了路优铭这个小偷的洗劫。
路优铭的名字,也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修行者所熟知,然而没有一个人提起他不是咬牙切齿的。
更有甚者,扬言要生吞活剥他,结果便遭到了路优铭几乎疯狂的报复。
他就和他那个抛下他的母亲一样,冷血无情,睚眦必报,极致疯狂,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也因此一直在修行界没落下什么好名声,可以说是臭名昭著也不为过了。
当沈宁了解到路优铭的身世时,内心是无比震撼的。
她从小锦衣玉食,从未想过还有路优铭这种人的存在。
她实在难以想象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咬着牙活下去。
换做是她,她自认是做不到的。
她很可能在被母亲抛弃的那一刻就坚持不住了。
路优铭坚持住了,且成长为人人都不得不承认的天才级人物。
可见其心性的不同常人之处。
沈宁幽幽叹息:说实话,我挺佩服路优铭的。
也曾对他起了恻隐之心,导致我迟迟没有下手杀他。
夏树汗颜,听沈宁这般讲述,路优铭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且其悲惨的过去也为他的传奇人生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说起同情,夏树没有。
没人会对要杀了自己的人起同情之心的,沈宁除外。
但是,仅仅是一个多月不见,他好像比以前更强了。
我甚至都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波动。
沈宁非常抱歉的看向夏树,有一种可能。
夏树心情沉重:什么可能?他已经晋升了,练就了金丹。
沈宁曾说过,她是家族中近百年来最有望结成金丹的晚辈,可见结成金丹有多难,百年都不见得有一个。
结了金丹,意味着天人合一,成为陆地仙人,可摆脱凡尘中的五谷轮回,是修行者和凡人之间的一道分水岭。
但这种可能性不大。
沈宁接着说,先不说结成金丹百年难遇,就算是天丛奇才,没有源源不断的灵气供养和修炼的法门也是无济于事。
夏树眼眸清亮:所以还有别的可能?是的。
本想卖个关子的沈宁轻咳一声,路优铭许是借助了某种可以易容换貌的灵器。
传闻西城张家就有这么件中品灵器,千面面具,只要戴上,就能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样。
且能调和周身灵力气息波动,使周身气场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夏树赞同的点点头:那大抵是这种情况了,毕竟他是个惯偷。
摸清了路优铭的路数以后,沈宁对夏树说:不必慌张,他有他的底牌,我也有我的底牌。
孰强孰弱未曾可知。
不过……你最近还是不要出门走动的好,以防万一。
夏树犯了难,心想明天还有五千块钱的大单生意需要她去交易,不出去可不行。
我尽量吧。
她只能如此回应。
对了,你饿不饿?要不我们点个外卖?夏树试探着问气定神闲的少女,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筑基期是不用吃饭的吗?夏树很是怀疑。
少女淡淡的回应:我已经辟谷,不需要进食。
沈宁看上去身材纤瘦却不羸弱,皮肤白皙却不苍白,体态轻盈,眉目清冷,确实是一副仙人之姿。
她站在夏树小小的房间之中,竟有一种蓬荜生辉之感。
那我点了?夏树拿起手机,翻到自己常用的外卖软件上,手指在奶茶店上停顿了下来,奶茶要不要?沈宁身躯微震,高冷的神情犹如冰雪化开。
她转过身,轻飘飘的说道:天下众生,世界万物,唯有奶茶不可辜负。
点吧,我要杨枝甘露,大杯轻盈版。
仙女撂下这么一句话,逃似的躲回了海螺洞中。
这番操作把夏树看的嘴角直抽。
喝杯奶茶都要这么装逼了吗!……第二天夏树还是带着自己的五十把明晃晃的菜刀出了门。
沈宁则继续待在海螺中打座修炼,只不过她现在手边多了一杯奶茶。
夏树隔一会儿就会问她想喝点啥。
还好仙女不发胖。
夏树羡慕的眼睛发直。
她问沈宁自己能不能跟着她修炼,沈宁侧过身子仔细将她打量,眼睛变成了漂亮的冰蓝色,良久后说了句:没有仙根,走不了大道体系。
这让夏树沮丧了好一会儿,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能力已经很逆天了,再来个凡人修仙,天地怕是都容不下她了。
以凡人之躯做非凡之事,本就是逆天而行。
夏树捏了捏肚子肉,还是很羡慕沈宁,快羡慕哭了。
厨娘一早就过来了,看到夏树,眼睛都闪着光。
夏树把五十把锋利的菜刀码在一个塑料收纳箱里,连带着承诺过的久砍不烂的菜板一齐拿给她。
哎呦,还有点沉。
厨娘用胖胖的手指头清点了一番:质量都没问题的吧,跟我之前买那把一样的吧?她拿起一把菜刀,对着阳光,用圆润的手指头磨砂着刀身。
夏树已经试验过,自己复制出来的物品和第一个版本是不存在质量上的差异的。
除非她自己打心眼里想搞破坏,想画一堆不好使的,那么复制出来的东西质量也会大打折扣。
她的笔下世界,她便是主宰。
她原本还担心自己的复制相当于找回,只怕画了一样的,那厨娘切菜切着切着,菜刀不见了。
那可就太损了。
但是后来她发现自己想多了,复制便是复制,玉镯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是功能如何就不大确定了,这还得找机会从沈宁那边试探。
但是菜刀这种简单的东西,复制个百十把不成问题。
相应的,她若是想找回某个东西,只要肯花心思,了解失物的全貌,便可以将想找的东西找回来。
手机如此,匕首如此,悠悠更是如此。
于是夏树笑着说:质量只会更好。
厨娘心满意足了,从店里叫来个伙计搬东西,自己则用支付宝给夏树转账过去。
美妙的机械女音响起:支付宝到账五千元。
隔壁摊位的年轻女人投来惊讶艳羡的目光。
夏树心里乐开了花,握着手机,盘算着该怎么去规划这一笔钱。
首先,得先把房租给付了。
接下来再给爸妈各买一件过冬的衣服,给弟弟买双运动鞋,给自己吃顿好的。
剩下的钱都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夏树过惯了穷日子,钱还没花就想着攒了。
母亲说过,细水要长流。
钱这个东西也一样,不能有了就花了,不然到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办?这是来自母亲最朴实的人生经验,夏树有样学样,计划着每一笔钱都要花在实处。
与厨娘交易完成后,她便收摊回去了。
如今在外面,她总是心口惴惴的,怕路优铭又不知道伪装成谁的模样接近自己,趁自己不注意来上一刀。
当初夏树捅了他一刀,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得找机会捅回来。
夏树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自己这个脆弱的身躯,被捅上一刀,可是要命的。
却不想自己越想躲在家里不出来,老天爷越是要她走出家门。
丝毫不给她当咸鱼的机会。
派出所的民警给打她电话,说悠悠的父母给她送来了一面锦旗,通知她过去拍个照。
夏树虽然已经慢慢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门槛,但她终归是这现代社会中的一员,规则还是要守的,警察的话终归是要听的。
她出门前将装着沈宁的洞天海螺和素描本都带在了身上,以防万一,她还买了一瓶防狼喷雾。
骑上扫码单车,一路顺利抵达派出所。
悠悠的父母已经在等着了,和小民警聊着天,见她过来,连忙起身:夏老师,您可算来了。
夏树寒暄道:悠悠还好吗?好,好的很。
悠悠妈妈眉眼带笑,今天早上还念叨你呢,要跟着一起来。
被孩子她奶奶送去学校了。
夏树点点头:沒事就好,我还怕那件事会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呢,看来咱们悠悠是个很勇敢的姑娘啊。
她的一番夸奖让悠悠父母很是受用,对方递上来一面红色的锦旗,上面写着无私相助寻亲人,终生不忘如山恩。
拍过照后,悠悠的父母坚持要请夏树吃饭,被她以还有事要去办为由婉言拒绝。
夏树不喜欢这样热情的招待,这会让她无所适从。
她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悠悠的父母见她拒绝便没有再坚持,只是依旧将她送回了家。
夏树欣然接受,再拒绝的话便是不知好歹了。
表面上的客套她还是会做的。
第45章 (2) 接下来的几天,夏……接下来的几天, 夏树都平安无事,路优铭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闲得发慌的沈宁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奶茶。
她是来保护夏树的,到头来居然是夏树一直在照顾她, 甚至一直在给她供应各种口味的奶茶。
沈宁感觉自己的高冷人设快保不住了。
夏树, 我有个提议。
沈宁咬着吸管, 目光坚定, 既然路优铭不出来,我们不妨去找他!她的想法很简单, 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儿。
而且路优铭可能察觉到了沈宁的存在, 沈宁既然能感应到他的大致方位,说不定路优铭也有类似的本领或者法宝。
不然的话, 怎么解释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夏树呢?沈宁的提议让夏树很为难, 她虽然很想灭了路优铭, 但是也很贪生怕死。
害怕经历磨难, 害怕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她其实更愿意原地待命,等待危险的到来。
别人出招,她再拆招。
夏树,你觉得呢?沈宁漂亮的眸子望着她。
我觉得你的提议很不错啊。
夏树就是这么虚伪的人, 她心里抗拒得要死, 表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松,只是, 我们去哪里找呢?这可让沈宁犯了难, 夏树不同于她,可日行千里, 可御器飞行。
她只是一副肉.体凡胎,去哪里都得花大把时间。
沈宁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只对夏树说自己要再好好思虑一番。
夏树微笑:没关系, 慢慢想。
谁承想第二日沈宁就带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原是沈宁所在的家族告诉她,南城路家的灵矿山开辟了一汪泉水,喝了便能长生不老。
心怀天下的路家愿意和天下广大修士一同分享这汪长生不老泉,但不是免费的,不然谁都能长生不老了。
路家开出了条件——只要能拿出等阶的灵宝作为交换,便可以得到一杯泉水。
消息一经放出,各大家族蠢蠢而动。
就连各地散修也开始启程前往南城路家,欲图分上一杯羹。
南城路家是古老的修仙世家,千年来屹立南城而不倒,族中人才辈出,家族产业更是遍地开花,说是当世第一大家族都不为过。
路优铭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旁支所生的儿子,便能娶到西城张家的嫡系小姐,可见其家族实力之雄厚。
与沈家相比呢?夏树很好奇。
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沈宁面无表情,脚趾扣地,沈家是萤火。
这样的大家族在修仙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世人求仙问道为的是什么,不也就是个长生不老?千古一帝尚且追求长生之术,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普通修仙问道者。
长生不老,实在是太诱人了。
就算要把全部身家如数奉上,也值了。
夏树没有想到陆家竟然如此势力庞大,轻飘飘一则消息,竟引得修仙世界集体震动。
路优铭也算是流落在外的少爷,只要回到家族,受到家族的庇荫,成长为一方巨擘也只是时间问题。
路优铭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夏树又问。
沈宁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仔细想想,路优铭的母亲梁存美离开时他已经八岁,到了记事的年纪,难保梁存美没有说漏嘴。
罢了,路优铭知道与否都与夏树无关。
夏树更关心的是,这则消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按照路优铭的脾性,不管他知不知道自己与路家的关系,他这次都会去南城路家。
沈宁说着脸上露出个冷笑来,他这个人,哪里有宝物,哪里就有他。
所以……?沈宁对上夏树的眼睛:所以我们也去。
!!!夏树震惊的眼神出卖了自己的想法,沈宁眉头微蹙,问:不想去吗?这可是一个好机会,而且……你不想看看修仙者的世界吗?你不想看看长生不老泉吗?想是想的。
夏树没有否认心里的向往,担忧道,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一路上且不说要花费很长时间,而且我去了修仙界,不正是羊入狼群吗?就算有你护着,也难免不发生些意外,我……我害怕。
夏树最怕的还是别人发现自己的能力。
说白了她现在就是块唐僧肉,谁得到了她,把她抓起来,逼着她画画不就行了。
想要什么画什么,还需要去换,去偷,去求吗?她太清楚自己的价值,才不敢冒险。
说不定路优铭正是这种想法,正在南城路家等着她送上门来。
沈宁显然不知道她的疑虑,只当是她不想麻烦自己。
她握了握夏树冰凉的手,轻声道:你放心,去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我家长辈,护你没有问题。
夏树叹了一口气,她虽然更建议沈宁独自前往,但是转念一想,路优铭若是没去南城路家呢?只要沈宁一离开,路优铭就有机会弄死她。
她目前只有沈宁这么一个保护伞,万万不能和她分开。
沈宁的提议虽说让她心生退却,但也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了。
只要自己小心些,不被人发现,苟到路优铭被沈宁解决掉,她就安全了。
这种被命运推着走的感觉令夏树非常不舒服,可她又不得不遵从命运的安排。
什么时候命运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好了。
她垂下眼眸,敛去所有情绪,粲然一笑:既然仙女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得跟你走一趟了。
也好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
夏树抬眸,眸光深邃:我们什么时候出发?_南城距离月城有一千多公里,去到南城路家,怎么着也得十几个小时,夏树和沈宁决定坐飞机前往。
去的太晚了的话,估计连路优铭的人影都看不到了。
她们是傍晚的飞机,夏树让沈宁进入洞天海螺中,这样可以免去一张机票钱。
沈宁行走江湖,几乎不花钱。
她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不上厕所,实在没有花钱的必要。
因此她家里给她的零用钱,只够她每个月交话费和买流量的。
夏树着实无言以对。
给沈宁买好各种奶茶,让她带入洞天海螺中,夏树登上了去往南城的飞机。
夏树是第一次坐飞机,从前为了省钱她可以连坐十几个小时的硬座,飞机票对于她来说,太贵了。
不过现在为了赶时间,也只能下点血本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云,千层万叠的云朵一簇簇翻滚着,仪态万千,霞光万丈,恍若仙境。
她俯瞰着天地,只觉天地实在是太大了,就是这云朵,都连绵的没有尽头。
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的可怜。
不知道沈宁在御器飞行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副心境。
下了飞机后,夏树将沈宁叫了出来,一起拦了个计程车。
接下来,就该你指路了。
夏树揉了揉发晕的额头,从飞机上下来后,她便觉得身体不大舒服,许是在飞机上一直看着窗外,有点晕机了。
沈宁抬起手指在她的脑门上点了点,一道蓝色的符号瞬间沉入她的身体中。
嗯?夏树蒙了一下,而后发现脑海中一片清凉,这股清凉之意瞬间抵达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身体的不适一扫而空。
这又是什么神奇的操作?!沈宁淡淡道:这是灵力灌输。
夏树咽了咽口水:灵力是这么好的东西吗?当然,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沈宁如是说。
夏树有点沮丧,沈宁说过她不适合这条路。
那么什么路是她适合的呢?她看向车窗外面。
马路上车来车往,两边到处是行人,这些人里,有几个是可以走这条路的呢?众生皆蝼蚁,她已是上天特别的眷顾了。
司机师傅见两个小姑娘说些云里雾里的话,也没搭腔,安分的开着自己的车。
今天路上实在是堵,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愣是开了半个多小时。
今天也不是工作日啊,怎么这么堵?司机抱怨了一句。
夏树看了一眼沈宁,凑过去低声问道:你能感觉到危险吗?路上这些人里,怕是有不少的修行者。
路优铭是否暗藏其中不得而知。
沈宁也凑了过来,低声回应:目前没感受到。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见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该不是想要逃票不给钱吧?小姑娘,到地方了,用手机扫码付钱就可以了,司机师傅将二维码递到后面,用眼神暗示着她们快给钱。
夏树付完钱,和沈宁一起下了车。
谁承想两人刚下车没多久,就被围住了。
是一行年轻人,为首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约摸十七八岁,看起来和沈宁差不多大。
穿着古风汉服,衣袂飘飘,长发随意的挽起,眉眼具是凌厉。
她的身后跟着五六人,有男也有女,皆穿着汉服,倒是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沈宁!眉眼凌厉的女孩朝夏树和沈宁走了过来,气势汹汹,可算让我逮到你了!第46章 (3) 沈宁来南城蹲陆优……沈宁来南城蹲陆优铭, 自己却被别人捷足先蹲了。
此时的陆家老宅门前已经来了许多人,大部分都紧跟时代,穿着现代十一月份应季的衣裳。
当然也有打扮的颇为华丽的, 像是要去参加晚宴。
也有打扮的非常仙风道骨的, 薄薄的长衫一披, 便不知南方的寒风有多冷了。
夏树默默后退到沈宁的身后。
你要做什么?沈宁腰板挺直, 目光冰冷,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 我何时得罪你了?汉服少女怒发冲冠: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你说!韩霜降是不是你放走的?沈宁眉头微拧, 承认了下来:是我放走的。
果然是你!汉服少女怒不可遏,直接一掌劈来, 浑身气场骤变, 由先前的气势汹汹升级为滔天杀意。
沈宁抬手抵挡, 蓝色的光幕从手心迸发, 宛若一口深邃的井,将汉服少女的攻击全数吞没。
汉服少女被化开了攻击,原地跳跃起来,两条柔韧有力的大长腿重重的踢了过来。
夏树即使是躲在沈宁身后, 也能感觉到一阵罡风刮过脸颊。
沈宁拉着夏树后退, 手掌快速结印,冰蓝色的符号旋转着迎上汉服少女的强力一击。
少女的长腿踢到冰蓝色符号编织的大网上, 又被一股弹力推了开去, 身形踉跄的落在地上,险些没站稳。
沈宁从始至终都是在以抵挡的姿态迎接汉服少女的怒火。
汉服少女气的头发丝飞扬, 她怒不可遏,眼里几欲喷出火来:你凭什么?谁允许你放走他的!沈宁目露疑惑:韩霜降是我的朋友,我救他有错吗?我的人你也敢放, 你找死!汉服少女从腰间抽出一条九尺长的鞭子,朝沈宁她们甩去。
长鞭如同闪电般,挥动起来伴随着银色的电花,又狠又凌厉,势如破竹。
汉服少女身边的人纷纷退到外围,唯恐被波及到。
沈宁脸色凝重,带着夏树艰难的躲过。
夏树脸色苍白,额头冒汗,早知道沈宁还有这样的仇家,她便不跟着来了。
现在就怕连路优铭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要半路折在这里了。
住手!雷霆般的呵斥从路家老宅子里传来,生生截断了汉服少女的攻击。
汉服少女如遭雷击,停止了一切动作,表情僵硬。
她大退几步,骇然的看向老宅里。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了老宅,夏树只觉得耳朵一阵嗡鸣,体内气血翻涌,那晕车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体内,叫她头晕目眩,直犯恶心。
沈宁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和其他人一样,震惊的看向老宅的方向。
夏树见大家动作一致,为了表现自己和大家一样,夏树也忍着不适,抬起苍白的脸看向老宅。
那扇玄门半遮半掩着,能从门缝中窥见一点门后美景。
老宅看起来非常大,光是围墙便像故宫的一般长。
不愧是流传了千年,有着千年底蕴的隐世家族。
众人呆愣了片刻,门内走出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静静地往那儿一站,便像是一尊大佛压在了人们的心尖。
男人脸上带着薄薄的怒气,他锐利的目光落在汉服少女和沈宁身上:当我路家门前是菜市场吗?喊打喊杀到别处去!汉服少女见状,尊敬的行拱手礼:是晚辈们不懂规矩,失敬了,还请路伯伯莫怪。
沈宁同样报以手礼:晚辈失礼,路伯伯莫怪。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背着手:念你们年纪轻,今日便罢了,切勿再犯。
众人静若寒蝉,竟没有一个人看热闹。
夏树越发的难受,脑袋重的抬不起来,胃里一阵翻涌。
她看了眼沈宁,刚想说要离开一会儿,便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射了过来。
凡人?白袍中年人目光如炬,背着的手放在了身前腹部。
这下好了,成为全场焦点了。
夏树吐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好了一点。
站在她们附近的人怕被这污秽染上,纷纷离得远了些。
怎么样?好点了吗?沈宁关切的询问,并解释道,路伯伯出来自带威压,修士只会感觉到轻微不适,但普通人就会感到非常难受。
我方才没考虑到这么多,非常抱歉。
她方才的注意力都被汉服少女吸引过去了,后来又被路伯伯震慑住,一时间没来得及顾上夏树。
这让她露出了自责的神色。
夏树吐好了,白着张脸,从帆布包里掏出餐巾纸擦了擦嘴巴,摇头:沒事。
这凡人哪里来的?有人低声问。
不知道啊,怎么还会有凡人过来呢?路家老宅前是一大块空地,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穿着各异。
大家都被夏树吸引了目光,这些目光并不单纯是好奇,还掺杂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夏树对那沉着脸盯着自己的路家白袍中年人鞠了一躬,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会把这里清理干净的。
白袍中年人冷淡的收回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受罪。
他气运丹田,开口道:各位千里迢迢而来,一路辛苦,不如入寒舍歇息片刻。
沈宁对夏树低声解释:这位路伯伯是当今路家家主的次子,路平。
一年前我见他还是筑基后期修为,比我还要差上一些。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年,他便已经晋升到金丹期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夏树了然,怪不得这人出场时,大家都那么惊讶。
毕竟按照沈宁所说的,这世间金丹期高手非常罕有,一个家族里能出一个已经是天大的气运了。
沈家近百年都未曾出一个。
而这路家,不愧是高门大户,仅是次子就已经是金丹期修为。
那么长子呢?家主呢?只怕是更厉害。
白袍中年男微微侧身,邀请各路修士入内。
他身后立了个年轻男子,着灰色中山装,给每一个进入门内的修士发了一个木牌。
那是什么?夏树远远的见着,问沈宁。
沈宁道:那是空间木牌,所有木牌连接着同一个空间。
只要输入灵力,就可以进入到那片空间里。
应该是为了下午的交易特意准备的。
由于她们还要清理呕吐物,只能落在最后进入路宅。
路宅中有佣人好心的给她们拿来洒水壶和笤帚,夏树和沈宁接过,一个洒水一个清扫,很快就将地面清理干净。
放他们要进去时,灰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伸手将夏树拦住,道:非修士不可进。
沈宁拉住夏树的胳膊,高冷的回应:这是我朋友。
沈小姐,这是家主定的规矩。
灰色中山装男面无表情说道。
沈宁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路家次子路平:路伯伯,还请通融一下。
路平长了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他冷淡的瞥了眼夏树,淡淡回绝:沈小姐,父亲定下的规矩,不是我说通融就能通融的。
那如果是带着它呢?三人皆惊,转头看向夏树。
夏树从随身携带着的斜挎帆布包里摸出来一把漆黑的匕首,仅仅是远远看着,三人也能感受到来自其体表散发出的磅礴灵气!——那不是被路优铭顺走的那把匕首吗?沈宁惊疑不定的看着夏树。
夏树道: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沈宁眼睛睁圆:上次不是太爷爷吗?路平和灰色中山装的年轻男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手执匕首的女孩。
夏树继续开口:我爷爷那儿还有很多这样的宝贝……很多是什么鬼?沈宁目光惊颤。
堆了一整个屋子。
夏树继续大言不惭,我随便拿了件,想着可能会用上。
路平和灰色中山装男嘴角抽动。
敢问姑娘爷爷尊姓大名。
灰色中山装男人微微欠身,态度恭谨。
夏树眯起眸子,开口道:爷爷他云游五湖四海,号四海居士。
这倒是没怎么听说过。
路平想要从女孩眼神中探出真假,却发现她的目光尤为真诚坚定。
语气一转,便应了下来,料想姑娘的爷爷是位隐士高人,那么路某便给令祖个面子,姑娘里面请。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归这个女孩带着一件下品灵器,够资格进入了。
路平亲自将木牌分别赠给夏树和沈宁,意味深长的笑道:但愿这一趟二位姑娘能够尽兴。
夏树接过木牌,轻声道谢。
拉着仍处于一脸懵逼的的沈宁走入路家老宅内。
和这些人说话真费劲儿啊,文绉绉的,像古代人。
夏树边走边在心里吐槽。
沈宁被夏树拉着走,她脑子里都是夏树刚才说的话,她忽然停了下来,盯住夏树的双眼:一屋子灵器?四海居士?夏树狡黠的笑了笑:我刚刚瞎掰扯的。
沈宁松一口气,而后琢磨出点儿不对劲儿来:你这把匕首?夏树手里仍然握着匕首,她摸了摸匕首冰凉的刀身,眼睫低垂又张开:这是一个秘密,你想听吗?沈宁敛去面上的不淡定,又恢复了高冷模样,她收回手,背到身后,淡然开口道:你如果愿意说,那我洗耳恭听,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