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时候, 夏树才拿着洗脸盆去到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
洗去一身的疲惫后,她就着恬恬一米八的大床囫囵躺下了。
夏知画是不需要洗澡的。
她画出来的纸片人虽然不怕水,却不喜欢水。
而且她看起来就是纤尘不染的样子, 洗澡于她来说, 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
再者说了, 她本身就不需要睡觉。
是的, 就很离谱,夏知画居然是不用睡觉的。
晚上夏知画就睁着双卡姿兰大眼睛, 看着夏树入睡。
夏树一怒之下还是将她收回了画中, 她可不想梦醒后发现自己的床头站了一个人,且这个人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大半夜的多瘆得慌。
问题就是夏知画没办法将装着小光灵魂的洋娃娃带回画中。
在反复确定小光已经被完全封印后, 她才勉勉强强的入睡, 期间多次惊醒, 发现自己完好无损, 才重新睡着。
第二日她起的有些晚,太阳光撒入室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在恬恬醒来之前将夏知画放了出来。
夏知画每每出现, 必带着一阵五彩霞光, 让人目眩神迷。
夏树!以后你不许把我关在画里了!她刚落地,便开口抱怨着, 精致美丽的脸庞被阳光染上一层细腻的金色光辉。
哦哦, 好。
夏树敷衍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揉了揉干涩的双眼,问她:恬恬怎么还没醒?夏知画瞥了一眼规规矩矩躺在大床上的小姑娘,淡淡道:做噩梦呢。
夏树去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 有些烫,心想该不会小光的事情留下了后遗症——发烧了吧?恬恬,醒醒啦,恬恬?夏树轻轻的拍着小姑娘的手。
恬恬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白皙如瓷的小脸泛着柔润的光泽。
她的嘴唇开合,猛的吸入一口凉气,眼皮刷的一下睁了开来。
这可把凑近她的夏树吓了一跳,以为是小光的灵魂还没被驱逐干净。
你们是谁?恬恬看见她们俩,立即滚到了床的里边,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含满了惊惧。
夏树退后几步,解释着说:我是你们家阿姨的女儿,这是我朋友。
林阿姨?小姑娘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捂着头,似是在回想什么,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急得她不断摇头。
恬恬居然记得母亲?夏树诧异了一下,阻止了小姑娘的动作: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小姑娘捂着头,带着哭腔说:头好疼,好难受。
夏树连忙下楼去找母亲,母亲匆匆上楼来,往小姑娘额头上摸了摸:发烧了,我得带她去医院。
把小姑娘连人带着被子抱起来后,她对夏树道:搭把手,去柜子里拿两件衣服。
给恬恬穿上衣服后没几分钟,夏树从手机上叫的出租车到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坐上车,赶往市人民医院。
妈,至于这么麻烦吗?夏树有些吃味,想当初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妈妈可从来没有这么上心。
从来都是在家里待着,拿被子捂出汗来,再喝点退烧药就好了,哪里会直接上医院去。
除非烧的太严重,一直不见好。
现在的小孩子不比你们小时候,都金贵着。
母亲说着抚了抚恬恬发汗的额头,语气里都是埋怨,你说你,是不是晚上抢囡囡被子了,怎么还能让她受冻发烧了?夏树只好打个马虎眼:三个人一起睡,可能没注意到。
母亲不好说夏知画,只能逮着夏树一通批评:你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注意些,幸好是发现的早,要不然你让我怎么跟孩子爸妈交代?也怪我,早知道让你们俩睡我那房了……她说了一堆,惹得夏树连连讨饶:妈,我知道错了,给囡囡看病要紧,别说啦。
三人来到医院,母亲抱着恬恬,自然是夏树这个始作俑者上前去排队挂号。
夏知画第一次来医院,满眼都是好奇。
她的容貌和眼睛非常引人注目,甚至有小女生上来问她带的是什么美瞳,求链接分享。
夏树挂了号后赶紧给她拉走。
医院里人很多,非常嘈杂,夏树不敢让夏知画离自己太远,时时刻刻盯着她,就怕她给自己惹出麻烦来。
拿到号码后,母亲便抱着恬恬坐在医院椅子上等护士叫号。
夏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小姑娘:囡囡饿了吧,吃颗糖,我和知画姐姐去给你买早餐。
这是她在车上随手画的,母亲担忧着恬恬,并未发现她的动作,只知道她在拿着笔和本子写写画画。
你们俩去吧,楼下车子多,要看着点路。
母亲说着要从口袋里摸出零钱给她。
夏树按住她的手:买早餐的钱我还是有的,你别摸了,我和知画吃完了再给你们带一份。
我不吃,你给囡囡带一屉小笼包子就好了。
母亲固执的摇摇头,再次对她们强调道:路上注意车子,小心,走路别看手机。
知道啦。
夏树带着夏知画乘坐电梯下楼,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跟着走了进来,他不停的看向夏知画,目光充满了惊艳。
小姐姐。
终于,他憋不住了,在电梯到达一楼前开了口,年轻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能加个好友吗?夏知画疑惑的看向这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类:什么?呃……加、加个好友。
男医生手忙脚乱从口袋里翻出来手机,忐忑不安的伸到夏知画面前,可以吗?夏知画蹙眉:什么是加好友?男医生:……夏树把夏知画拉到自己的另一边去,对那年轻男医生说:我妹妹未成年。
男医生瞬间不说话了,默默地把手机收了回去。
夏树发现,夏知画分外突出的外表也是一件麻烦事儿。
这一路上的回头率一路飙升,来要联系方式的就有好些个,关键是夏知画还不知道拒绝,会傻傻的和人聊上好久。
只能说时代在进步,孩子们的思想也比较开放。
换到以前父母那个年代,说上一句话都要脸红半天。
母亲说当初她和父亲第一次见面时,父亲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害得母亲还以为他是个结巴。
夏树作为一个颜值普通的女生,自然是从未被搭讪过。
唯一一次被男孩子搭讪还是在小学的时候,人家问她要过路费,她没给,当时就被揍哭了。
夏树,微信是什么?夏知画被好几个人搭讪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就是一种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是什么?夏树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形容、解释。
她的词汇量有限,只能说:等咱们回月城了,我再教你。
现在的夏知画,脑子里拥有的现代知识过于稀少,若不是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说是土著一枚也不为过。
俩人来到陈记早点点了两笼包子,夏知画凑近包子嗅啊嗅,而后发出赞叹:好香啊!从身旁经过的老板娘一听,特别高兴,额外赠送了两枚茶叶蛋。
她提出要给夏知画照一张相,受了美食诱惑的夏知画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网络上一组美少女吃小笼包的照片就那么出圈了。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的夏知画满脑子只有吃吃吃,她那平坦的肚子跟个无底洞似的,无论塞多少东西下去都不能影响她的发挥。
夏树看着她吃了三屉小笼包、三个糯米鸡、两枚茶叶蛋以及两碗粥后,就不允许她吃了。
夏树……夏知画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夏树无情的把她从位置上拉起来:再吃下去,我都要被你吃穷了。
她发现夏知画并不会有什么饿感,也不会有饱腹感,只是单纯的想吃东西而已。
作为珍爱粮食的农民后代,夏树绝不能让她如此堕落下去!俩人再回到医院时,恬恬已经挂上了盐水,母亲守在一旁跟她说话。
见夏树她们过来,母亲指着夏树道:囡囡,夏树姐姐你还记得吗?你之前天天跟我说你最喜欢夏树姐姐了。
恬恬茫然的看着走过来的夏树二人,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夏树把装有小笼包的塑料盒打开来,心虚的看着母亲:小笼包我买了两盒,妈,你也吃点儿。
母亲愁容满面,把夏树拉到一边,低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囡囡好像好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该不会是发烧发的吧?这可咋办?夏树拍了拍母亲的肩膀,说:昨天晚上我那个朋友给囡囡做了催眠,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不用担心,身体没大问题就行。
母亲惊疑不定的看了看站在夏树身后盯着小笼包狂咽口水的夏知画,还是不放心:这要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不会的。
唉,我刚刚打了电话给先生太太,他们如果来了发现了,我该怎么跟他们交代这个事哦?母亲越想越觉得工作要保不住了。
夏树道:你就实话实说好了,没准他们还要谢谢你呢。
母亲满脸的不相信:别瞎说。
是真的,妈,你发现没,恬恬跟之前是不是不一样了?夏树循循善诱着,引着母亲回头去看。
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夏树手里香喷喷的包子,目光单纯,目的明确,被发现后还会害羞的撇开脸。
若换作之前,一定会笑的让人毛骨悚然,然后一个一个面无表情的吃下去,像是将其拆骨入腹。
母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倒是真的不太一样了。
就是……像个真正的孩子了,而不是披着人皮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