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妈,你别操心了,吃包子。
夏树把打开的那盒塞进母亲手里。
又打开另一盒走到恬恬面前, 笑着说:肚子饿了吧, 姐姐夹给你吃吧。
来, 张嘴。
恬恬手上插着针, 不能动。
面对夏树的投喂,小姑娘一点也没抗拒, 听话的张开嘴, 眼里都是笑意。
小孩子胃小,吃了几个就吃不下了, 剩下的都让眼馋了许久的夏知画解决了。
看着一口一个包子的夏知画, 夏树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令母亲没想到的是, 王家夫妻俩一个都没现身。
电话里答应的好好的, 说一定来看女儿,可直到盐水吊完了,连夫妻俩的影子都没见着。
恬恬趴在母亲怀里问: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恬恬好想他们。
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他们工作太忙了, 等他们忙完了, 就会来看囡囡了。
恬恬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可是工作是永远都忙不完的呀。
母亲笑:你从哪里听来的?我自己知道的。
她嘟着嘴,故作老成道, 我已经八岁了, 已经长大了,别以为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我们班还有两个同学早恋呢!这一番话把夏树母女俩听的瞠目结舌, 母亲直到二十六岁才遇见父亲,夏树更是母胎单身至今,现在的小孩子居然小学二年级就开始早恋了吗?前面的开车的司机大叔也来凑热闹, 他笑着说:哦,那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呢?恬恬小脸一红,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我、我才没有。
夏树嘴角抽了抽。
一行人回了王家,母亲便忙活着做饭去了,夏树教夏知画和恬恬玩斗地主。
刚开始两人怎么也打不过已经是老手的夏树,后来俩人沆瀣一气,开始苟合,将夏树压着打,夏树兜里的零钱全被她们一大一小赢了过去。
怕了你们了,不玩了,吃饭!说着饭菜上桌,夏树放下手里的牌,带俩人去洗了手。
夏知画洗手的时候,夏树就在她耳边念叨:少吃点儿听见没?夏知画显然是装作没有听见,只是无辜的看了她一眼。
于是整个吃饭过程中,夏知画都在拼命的夸:阿姨你做的饭真好吃,真香!我还想吃一碗!母亲笑的很开心,一碗又一碗的给她加饭。
加到后面电饭煲见了底儿,才露出难色:没……没有了。
她想着要不要去再做一锅饭,被夏树生生的打断了,她瞪了一眼夏知画:妈,你别管她了。
夏知画舔舔嘴唇,缩着脑袋,小声说:我吃饱了。
母亲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心的坐下来。
饭后,王先生姗姗来迟。
他穿了一身皱巴巴的西装,脸上满是沧桑,提着公文包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先生。
母亲看见他很是意外,忙说,您回来了,囡囡今早发烧了,一直说着想爸爸妈妈,我这不就给你打了电话。
夏树和夏知画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位许久不曾出现的男主人。
囡囡呢?王先生没有要坐下休息的意思,连公文包也没有放下来,像是来问一句就准备离开。
他这幅样子让母亲懵了懵:刚吃了饭,在楼上午睡。
哦。
王先生点点头,囡囡身体没什么事吧?沒……没事。
那就好。
王先生再次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被母亲一把拽住:诶诶,先生,你这就走了?不去看看囡囡?那王先生脸上露出一丝恐惧来,落在了夏树眼里,他摇了摇头,果断的说:不去看了,公司还有事。
好家伙,看来这是被之前的小光吓着了,估计还在以为女儿性情大变吧?夏树扬声说道:王先生,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母亲看了夏树一眼,默默的没做声。
你是?他这才注意到边上的夏树二人,问出口的时候其实已经明了了对方的身份,但还是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夏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和夏知画。
王先生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俩,最终还是同意和夏树去旁边偏厅中小聊一会儿。
夏树把恬恬已经好转了的消息告诉了他,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下心理治疗的过程,听的王先生直蹙眉。
夏树搓着手指,心想难道是自己说的太业余了,被人听出来了?但是没一会儿她便坦然了,不管他信还是不信,总之一会儿见着了就知道了。
别人免费治好了你家闺女,总不能去质疑别人吧。
没让感恩戴德就不错了。
王先生听完后非常诧异的看向正襟危坐,美貌无双的夏知画。
夏知画略略抬了抬眸,绯红的双眸似乎能直击到人心里去。
王先生呼吸微滞,对夏树的话莫名的信了几分。
我去看看囡囡。
他匆忙起身,扔了公文包就朝二楼奔去。
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女儿的房门,他深呼一口气,朝着女儿的床边慢慢走去。
囡囡。
他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床上的小人儿睡的正香,姿势非常随意,被子被掀开了一角,小嘴微张,发出细细的酣睡声。
他的眼睛瞬间泛酸,有热意要从眼眶中涌出来,他蹲在女儿的床边,默默的看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女儿又回来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怕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感受到。
他进门看到女儿睡觉的样子,就确信,躺在床上的,是曾经那个乖巧可爱的女儿,没有丝毫的疑虑。
他起身把被女儿蹭开的被子盖好,吻了吻她的额头,屏气凝神的退出了房间。
关上门,他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忙掏出手机,给老婆打电话。
他要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
最近他们夫妻俩为了这件事不知道跑了多少医院,甚至是道观寺庙,都没个解决办法。
他们连班都没办法好好上了,每天都活在阴郁中,又不敢回去见女儿,只能将女儿的生活起居托付给保姆。
那段时间,他们深刻的感受到了女儿的怪异,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
后来导致他们夫妻俩慢慢的不敢住在家里,总是找借口出去住。
可是他们每一次出去住,女儿总有办法找到他们,他们都要被吓死了。
我们当时就感觉,女儿已经不是之前的女儿了,那种可怕的想法真的就是一直往脑门上冒。
我们也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是检查下来并没有什么病症,医生们都说我女儿很正常。
王先生坐在沙发上,满脸都是后怕,但是我和孩子她妈都知道,她压根就不是恬恬,不是我们的孩子。
其实双重人格这种病症本来就是比较罕见的。
夏树这个业余人士努力的圆谎,幸好我这位朋友曾经接触过这种病症,有非常有效的解决办法。
现在另一个人格小光经过深度催眠,已经完全被封印起来了。
不过以后还是要多花些时间陪陪囡囡,多关心她的成长,以防止这个人格再度出现。
毕竟这是大家都不愿意再看到的事。
王先生连连点头:您说的对,我们做父母确实是疏忽了,孩子的成长需要父母的陪伴,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夏树看了看已经是满脸皱纹的母亲,忽然觉得很心酸。
其实哪有做父母的不想多陪陪孩子呢?若不是为了生计,想必有很多父母都愿意每天陪着孩子。
可人生在世,就是会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小的时候父母去外地打工,她成了留守儿童,经常在电话里怪父母不陪着自己,甚至是拒绝接听爸妈打来的电话。
她那时心里就是觉得爸妈不爱自己了,觉得爸妈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
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闭塞的农村里。
可是后来慢慢长大,她自己出来工作,才恍然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将他们丢在了村子里呢?她不爱他们吗?她很爱很爱,可是现实生活却逼着她不得不背井离乡。
现实折弯了多少人的腰……夏树轻轻叹息。
不多时,王太太也匆匆赶来,她满脸的惊喜:恬恬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王先生带着她去楼上看,动静太大,恬恬被夫妻俩吵醒了,气呼呼的不理他们。
最后还是林水燕进来,她才乖乖的穿上衣服鞋子下楼来。
恬恬皱着眉,水嫩的小脸气鼓鼓,有起床气,也有对他们长时间不来看自己的怨气:你们不是工作忙吗?为什么还要回来?夏树想到当年父母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城市上回到乡下时,她也是这样对他们说的。
看起来非常的骄横生气,但其实内心里却十分的开心。
王家夫妻俩看见女儿这委屈生气的模样,心都要化了,再次确认这就是自己的好闺女,顿时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弄得恬恬小姑娘分外莫名其妙,呆呆的看着他们。
她消失了一段记忆,在她心里,不过是有几天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而已,爸妈的反应未免太大了些。
夏树将催眠留下的后遗症告诉了王家夫妻俩,夫妻俩表示没关系,只要人没事就是万幸。
如夏树所说,王家夫妻俩对他们是千恩万谢,尤其是母亲和夏知画,受到了王家隆重的礼待。
母亲的工资直接翻了个倍儿,王太太热情的表示,只要母亲不主动辞职,那么他们家就会一直聘用母亲。
而夏知画和夏树也得到了一些好处。
首先他们补给了夏知画这个心理学专家的治疗费,有足足的三万块,给夏树的介绍费也有整一万块。
另外邀请了她们去吃了一顿盛大的晚餐,就夏知画那敞开吃的劲头,着实是吃了不少钱,把王家夫妻俩儿都给吓着了,一直在问她身体有没有事。
夏知画摸了摸平坦的肚子,舔了舔唇:好奇怪,我好像还能吃。
不,你不能。
夏树盯着她,微笑着把她面前的餐具全都撤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