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梅和兰笙之间这点插曲倒是没人知道。
不过杨云溪要养身子的事儿,却是风一样的在后宫传播了个遍。
一时之间,各说纷纭,倒是精彩纷呈。
甚至于还有说杨云溪是因承受不住这福气,所以才会如此的一病不起。
毕竟一国之母,若是没有大气运,只怕也就是个无福消受的命。
杨云溪听了这样的说法,倒是忍不住笑了一笑——若是她没有这个命,那又何至于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不过更多的还是来表达关切之意的。
比如秦沁和胡蔓。
一个送了安神的檀香木枕,一个送了犀角杯。
这两样,都是好东西。
那檀香木枕应是万里挑一的,温润无比,香味悠然。
而犀牛角更是好东西,而且那犀角杯个头还大,呈出一种温润的琥珀色来,上头有些浅褐色的斑点,通体并无太多纹饰,只杯底雕成了祥云的样子,流畅无比,看着倒真不像是凡间之物一般。
不过叫小虫儿看了,她却是咯咯咯的笑:好像笋。
云姑姑也是撑不住笑了:昨儿小厨房送了冬笋过来,这个小祖宗闲不住,溜达着过去看。
还别说,倒是真有三分相似。
这么一说,杨云溪倒是也禁不住的笑了。
不过,笑是笑过了,她却是不当这都两样东西都是探病送的。
檀香木枕也就罢了,可是这犀角杯……自古一来就是有辟毒功效的,好好的胡蔓送她这么一个东西,她怎么能够不多想?还没等杨云溪多想什么,倒是连徐熏也是送了东西过来。
徐熏送的东西则是中规中矩的。
两朵灵芝,一对人参。
杨云溪将东西都命人收起来了,不过却也是不由得摇头笑了一笑。
墩儿下了学倒是过来请安来了。
说起来虽是规矩,不过如今天寒地冻的,她又养着身子,所以倒是没从未要求过墩儿每日过来请安。
也打发人说了,不必如此。
所以,墩儿能过来,她倒是还有些惊讶。
不过既是来了,杨云溪也就见了。
墩儿规规矩矩的磕头行礼,末了起身之后才问道:母后身子可好些了?墩儿如今行事,倒是越发像是个小大人了。
一举一动都是仿佛仔细训练过的,妥帖得不行。
只是在杨云溪看来,却是未免有些太过矫枉过正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是太子,总也不好如此的。
只是墩儿怎么样,太子该怎么教养,朱礼自然有打算,她想着便是也没多说什么。
她让墩儿坐下吃点心,随后笑着回道:母后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况且这样养着更也是不打紧。
墩儿不必担心什么。
墩儿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母后管宫太过辛苦,还是休养得好。
杨云溪听了这话,也不知怎的,心里忽然就忍不住的一动。
当下她含笑的谢过墩儿的关切,末了才又似乎不经意的感叹了一句:可是宫中事物繁多,而且眼看着要岁末,更是事情不少,哪里就歇得住?说完这话,她自己倒是有些羞窘,觉得自己这对一个这般点的小孩子动用这些心思算计,又算哪门子的事儿?不过让她瞬间就收回了自己不自在的,却是墩儿一句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句话:母后只管静养,将事情交给母妃做也可。
杨云溪看着墩儿半晌,那一瞬间心头无比的复杂。
不过在墩儿觉察出来之前,她却是又笑问:你心疼母后,怎的不心疼你母妃?你母妃之前也病了许久,身子也没养好呢。
墩儿这下倒是有些愣了,面上也露出几分犹豫之色,似乎是在思量这件事情的优劣。
杨云溪看着墩儿这般,越发的笃定这事儿应该不是墩儿自己思量的结果,而是有人在背后教导墩儿说这样的话。
心头暗叹一声,她竟是有些不知该再如何说下去才好。
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不过母妃若是能为母后分忧,必是高兴。
到时候父皇也会高兴。
墩儿到底还是孩子,尚不知自己这些话有什么效果和作用。
当下便是又说出这么一句天真的话来。
杨云溪听着不由得一笑,伸手揉了揉墩儿的后脑勺,她叹了一口气:为何墩儿会这样想?墩儿,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人再你跟前说了什么?墩儿面上那一刹那的反应,便是肯定了杨云溪心中的猜度。
不过墩儿后头还是摇头否认了,只是抱着杨云溪的胳膊轻轻摇了一摇:母后便是让母妃去办罢。
由此可见,墩儿倒是真在意徐熏的。
看着墩儿那稚嫩的样子,杨云溪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最终便是笑了一笑:倘若需要你母妃帮忙的时候,我自是会让你母妃帮忙的。
墩儿你只管放心。
墩儿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忽然问了一句:母后,您说父皇为何总是不去看母妃?这话却是问得再是尴尬不过。
杨云溪被问得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她只能是不去看墩儿的眼睛:许是你父皇太忙了。
打发走了墩儿,杨云溪便是看了一眼兰笙。
兰笙皱着眉头:我觉得大约是惠妃。
杨云溪摇摇头:徐熏没这么糊涂。
我猜……要么是徐熏身边的人着急了,要么就是不想叫徐熏好的人。
主子打算怎么办?兰笙倒是有点儿头疼——这种事情真真儿的也是叫人难办。
不当回事儿吧,只怕是让墩儿觉得没信用。
可是真做了,自己心里也难免膈应。
我并不曾答应墩儿什么。
杨云溪揉着发凉的指尖,只觉得受过伤的地方又有些隐隐作疼:怕是今儿又要下雪了。
至于徐熏那儿,其实她办事儿不错,倒也不是不可用她。
不过却是得看到底是怎么用。
用得好了,自然是极好的。
查一查墩儿跟前都有些什么人服侍,再去问问,看看是谁在教墩儿这些话。
杨云溪将手贴在手炉上,感受着手炉上传过来的暖意,倒是忍不住有些慵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