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熏说不出口。
所以最后索性她只能放弃,苦笑一声道:却是我想得太多了。
罢了,罢了。
看着徐熏一脸失落,墩儿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攥着徐熏的袖子巴巴的看着徐熏。
徐熏到底还是心软下来,将那些情绪都压下去了,揉了揉墩儿的脸颊:你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吗?我知道。
墩儿急切的回答,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我也仔细的问过了老师!就是老师也说,母妃若是出宫去,还是嫁人才是最好的。
墩儿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似乎是被徐熏的神色烫伤了,也不敢再盯着徐熏看了,头也是低了下去。
那副样子,分明就是个做了错事儿又不知该如何弥补的孩子。
自然,墩儿本来也就是个孩子。
只是如今太过早熟,所以倒是让人有些不自觉的忽略这个问题。
而墩儿也鲜少在旁人面前做出什么太过孩子气的样子。
徐熏心里如同被狠狠的扎了一下,然后也更为心疼起来。
不过与此同时,更多的还是震惊:你说你还问了齐悬?墩儿被徐熏这般一惊一乍的样子也是弄得有些糊涂,更是吓了一跳:是啊,怎么了?母妃不是说,什么事儿都可以与老师说么?我若是不懂的,也都可以问老师——徐熏被这么一噎,倒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脸上有些热辣辣的,又有些发蒙:连齐悬也这样说,难道真的是她想岔了吗?还是……千百种思绪都翻滚起来,徐熏只觉得自己像是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怎么也是维持不住平稳。
墩儿看着徐熏发愣,便是整个儿的越发慌乱了,攥着徐熏的袖子,抿着唇角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是看着徐熏。
徐熏呆怔了好一阵子,忽然听见外头也不知道是哪里突然传来的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她便是被惊了一下,猛然就回过神来,看着墩儿叹了一口气:既是如此,那便是如此罢。
我也累了。
墩儿……以后你却是要好好的。
我却是再不能护着你了。
徐熏最后在自己眼泪落下来之前,猛然的起身走了出去。
墩儿攥着她的袖子,几乎被扯得一个趔趄,最后却是只能松开了手。
手心里蓦然空下来,墩儿只觉得有些不适应,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阵子,这才扁了扁嘴,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了。
宫人进来,看着墩儿这般,倒是有点儿心虚,有些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太子殿下——墩儿抬起头来,在那一刹那的神色竟是有些凶狠:走开!宫人被他这样的态度一蛰,一个个也都不敢再留下来,只是慌忙退了出去。
只任由墩儿一个人呆着。
徐熏夜里忽然发起烧来,一烧倒是厉害得很,吓得宫人也不敢等,连夜便是来回禀,拿了牌子去请太医。
徐熏病得这样厉害,杨云溪自然也是吓了一跳,也睡不着了,想了想便是道:不然我还是去看看罢。
朱礼看了一眼杨云溪,最后便是叹了一口气:去看看也好。
杨云溪知道朱礼的意思——这一去,倒不是为了徐熏,而是为了名声。
若是徐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事儿,那外头只怕是要闹翻天了。
朱礼没提说自己去,倒也是十分合适。
毕竟一个妃子,还是即将准备送出去的妃子,远远还不到这个资格。
杨云溪去了徐熏宫里,还没说什么,便是瞧见了墩儿。
墩儿耷拉着脑袋坐在那儿,看着说不出来的失魂落魄。
杨云溪看着墩儿这般,她便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墩儿的意思:只怕墩儿这是觉得是他导致的。
墩儿心里正自责呢。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低声去唤:墩儿。
墩儿被这么一喊,微微一怔之后便是猛然抬起头来。
那一瞬间,杨云溪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一头狼崽子。
那眼底的光,阴狠毒辣得简直是让人冷不丁背脊有些发寒。
墩儿似也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像是一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一下子就撞在了杨云溪的腿上:都是你的错!杨云溪被撞了一个趔趄,兰笙忙扶了一把,随后兰笙也是恼了,也顾不上身份便是出声斥责道: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墩儿却似乎已经是崩溃了,根本就忘了什么规矩什么敬重,只是哭出声来,一句句的指责: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杨云溪站在那儿看着墩儿,浑身却是一阵阵的发寒发冷。
这才是墩儿心头的真实想法罢?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因为她罢了。
这才是墩儿心里最真的心思。
墩儿只怕是恨她的。
杨云溪深吸了一口气,只当是没有看见墩儿,侧头问徐熏宫里的宫人:太医还没来?太医应是还在路上。
宫人看着这一幕,自也是吓得厉害,抖抖索索的话都带着颤抖了。
头更是抬也不敢抬起来,死死的埋在胸前,只怕是恨不得杨云溪都瞧不见她才好。
这个时候,只怕所有宫人都是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的。
不然万一被迁怒了,倒是连喊委屈的地儿都没了。
别说委屈了,就是被迁怒之下拖出去打死了,也都没人敢劝一句的。
杨云溪看着宫人这般,心中倒是有些好笑——虽说看着有些难堪,可是她又哪里至于要迁怒宫人了?她杨云溪又什么时候需要做这些发火了?去路口守着,看见太医过来,让他跑快些。
我先进去看看。
说完这话,杨云溪也不理哭得撕心裂肺的墩儿,最后便是径直往里屋走去。
说实话,她倒是更喜欢这样的墩儿些——至少看着倒是有了孩子的模样儿。
只是对于这个孩子心头这般深沉的恨意,她却是有些无可奈何以及震惊罢了。
而震惊之下,她甚至是有些慌乱的,几乎不知该怎么来面对此事儿,又该如何处置此事儿。
所以她便是才这般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又避开了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