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公主果然是为了女学的事儿进宫来的。
见了杨云溪那般脂粉不施的样子,昭平公主倒是也丝毫不见诧异。
反倒是抿唇一笑:这般猛然一看,倒是有些不大习惯了。
杨云溪也是禁不住笑了:是有些不习惯。
不过却是松快许多。
昭平公主忍不住抿唇笑:我在家中也喜欢如此。
轻松又方便。
不过你倒是比我更难些,毕竟你在宫中——宫中又如何?杨云溪却是不大在意,摆了摆手:横竖也就是服侍的人多了些罢了。
说起这个,我倒是还想着回头将宫中的人再裁剪一些才好。
毕竟现在主子少了,倒是也用不上那么多人服侍了。
与其白白养着,不如调拨去别的地方。
昭平公主对这些事儿倒是浑不在意的:这事儿你看着办也就是了。
毕竟这些事情也是你管着的。
不过安置去何处也是个难题。
那些年岁小的宫人也就罢了,出宫还能嫁人。
可是那些年岁大的却是……杨云溪抿唇一笑:也就不过是个想法罢了。
如今还没想明白呢。
再说了,这个事儿倒是没有女学的事儿重要。
还是先将这个事儿弄成了,那才好呢。
说起这个事情,昭平公主登时也就不再玩笑了,坐直了身子,从丫头手里接过了一本漆金描牡丹的册子,转手就递给了杨云溪:你看看。
愿意的人都在名册上了。
其他两边倒的不少,也有反对的。
不过倒是少数。
毕竟同样是女子,都是深知做为女子的苦处的。
而且也大多数都有女儿,自然也都盼着自己的女儿半点委屈不受的。
所以自然也就愿意出力的。
这个结果也是在杨云溪的预料之中,她想了一想,又道:放心罢,很快她们看到效果,自然也会动心。
毕竟,这样的事儿也算是造福她们自己。
要知道,这个女学,既可以是贫困人家女子读书习字的地方,也可是那些贵族女儿们再去镀上一层金箔的地方。
毕竟不管在哪里,有才学的女子总要被人高看几分。
杨云溪又笑,如此言说道。
而后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关于女学如何授课,阿姐你又可有什么想法没有?一听杨云溪这样问,昭平公主便是了然一笑:你有什么想法,便是与我说说罢。
咱们两先商议一番,倒是也好心里头有个数。
杨云溪沉吟片刻,与昭平公主商议道:女学自也不好像是男子学堂那般办。
否则,只怕非但不能成,也没多少人愿意送她们去学。
毕竟千百年来的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了。
昭平公主倒是也明白杨云溪的担心,当即轻叹了一声之后便是如此道。
颇为有些怅然: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虽是不对,可是大多数人却也是觉得这话是对的。
不过,你打算还要教导些什么?昭平公主轻声问,端起斗彩小盖盅抿了一口茶水,微微一挑眉:除了读书习字之外,还可以教些什么?要看针对什么样的学生了。
杨云溪同样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笑:贵族的女儿们自然不可能和穷困人家的女儿学一样的东西。
昭平公主一挑眉,这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
毕竟贵女和穷困人家的女儿学的东西的确是全然不同的。
贵女的先生们,还可以教一些贵女们该学,却又不一定轻易能学到的东西。
比如,宫中礼仪规矩,或是贵族之中该如何待人处事,又该如何主持中馈的——杨云溪点头,把玩着小盖钟:就是这个话。
至于普通女孩儿,多学学女红厨艺这些,也是同样重要的。
只要有人愿意来上女学,女子多了读书认字的机会,将来她们的思想总能慢慢改变的。
一代人不行,那就两代人,三代人——总有一日,女子也能如同男子一样。
昭平公主诧异的看着杨云溪:你这话倒是说得我热血沸腾起来了。
这样的情景……倒是真真儿的让人期待无比。
的确是如此。
杨云溪抿唇一笑:我也是被这般一个情景打动了,弄得热血沸腾了。
所以才这般非要促成此事儿才甘心。
果真不是为了皇上的名声了?昭平公主只是不信,抿唇笑着打趣了一句。
杨云溪摇头:一开始倒是真是为了这个,不过现在倒不是。
其实今日我乔装了一番,偷偷去看一看大郎是怎么上朝的,又去听了听这些大臣们是怎么反对此事儿的。
看看过了这些,听过了这些,我反倒是坚定了信心。
再加上大郎与我说了一些话,让我更憧憬看见那样的情景了。
昭平公主有些怔愣的看着杨云溪,好半晌忽然感慨的说了一句话:我倒算是发现了,你可算是历代以来最与众不同的皇后了。
不同吗?杨云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笑道:哪里不一样了?不都是人吗?昭平公主被杨云溪这般的动作看得忍不住笑出声来:都是女人不错,可是女人和女人之间,差得却也是如此之大不是么?以往的皇后,不管是皇祖母还是……母后,都更看重圣宠,更看重自己儿子是不是太子,目光始终都是落在后宫这一片巴掌大的地方的。
鲜少去关心江山社稷——对于她们来说,后宫就是她们的战场,她们从未离开,也并不愿意离开。
杨云溪明白了昭平公主的意思,当下认真想了想,最后轻笑着回答道:或许是因为我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女子罢?我没学过那些,也不懂得那些,更没被灌输过女子就该在内宅的想法。
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所以不管想法行事,都和村妇差不多罢——那些村妇,鲜少有什么都不过问,只在家中的。
大多数都更泼辣,家中有什么事儿,也都和丈夫有商有量的应对的。
所以在我看来,不管我身份是什么,首先最要紧的还是和大郎风雨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