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自是吓了涂太后一大跳: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是作甚?朱礼叹了一口气,抬头和涂太后对视,却是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孙儿辜负了皇祖父和皇祖母的盼望,只怕是守不住这江山了。
这话说得可是真真严重,涂太后只觉得自己都吓得有些发蒙:这是怎么了?若是父皇这一次执意要废太子,便是请皇祖母莫要阻拦罢。
朱礼轻声言道,却是语气再执拗不过,看着竟是十分的认真。
只是他眉宇之间,却满满的都是疲倦。
涂太后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这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涂太后不仅是惊住了,更是被吓到了。
好好的朱礼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谁听了不会被吓到?朱礼苦笑:父皇对我如此不喜,我又何苦再执着?这般下去,只怕是要将最后一点父子情分都抹去了。
涂太后越发糊涂了:皇帝又做了什么了。
今日我克制不住,将五石散的事情与父皇说了。
朱礼苦笑一声:只怕接下来,父皇是在我和四郎中间选一个了。
母后护着四郎,这次只怕也是不同以往了。
涂太后一听这话,登时就明白过来了。
当下蹙眉:胡闹,这样的事情岂能儿戏?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哪能因为这么一点事儿就这般胡闹?你真当太子是儿戏?一国太子,是何等的重要?!我知道。
朱礼沉声言道,却又有些无奈。
只是朝中如今变成这般局势,我却是已是控制不住了。
父皇他忌惮与我,我心知肚明。
与其父子争斗,倒不如是我退让一步。
看看父皇他到底是想要一个怎么样的太子。
涂太后一听这话简直是气得笑了;你听听,这不是怄气又是什么?朱礼一怔,随后亦是苦笑:并非是怄气。
皇祖母您比我更清楚,如今这般下去会是如何。
父皇并没有皇祖父那般心胸。
这一点,皇祖父早就说过,我若是继续抗争,只怕最终便是父子成仇这般一个局面。
我并不想要那样的局面。
所以,宁可暂退出去。
避一避风头。
朱礼此时的语气,依旧是执意。
涂太后直至此时,才算是意识到了朱礼并非是在开玩笑,而真的是认真的。
涂太后看着朱礼的眉眼,登时就想起了先帝来,当即叹了一口气:你和先帝是极相似的。
你们都是主意极大的。
你若是真要如此,我又能如何?罢了罢了,我一个老婆子,搀和那么多做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翅膀硬了,不需要我的。
又哪里听得进去我的劝呢?朱礼听涂太后这样说,便是重重朝着涂太后磕头:皇祖母莫要如此说,孙儿不敢。
涂太后伸手扶了朱礼。
最终垂眸道;你若是想试探一下你父皇的心意,便是按兵不动罢。
若是最后他真要废太子,再说这话不迟。
顿了顿,涂太后又道:先帝留下来的江山,难道就要这样毁了?朱礼默然不语,最终轻叹了一声:皇祖母说得对,是孙儿偏执糊涂了。
这事便是暂且先如此罢。
这便算是各自退了一步,涂太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心想着朱礼只要肯松动那便是有希望的。
可见的确是一时之间脾气上来了,假以时日便是能够想明白的。
这头朱礼平复了一番之后,便是又去看了昭平公主。
只是这次相见,到底是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各自都是不大自在的挪开了目光。
昭平公主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是刺得朱礼心中一疼。
朱礼张了张口,却是只觉得喉咙犹如被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只是讷讷的喊了一声:阿姐。
昭平公主一怔,一时之间倒是恍惚想起了小时候的情形来。
小时候朱礼也是这般跟在她身后,脆生生的喊她阿姐。
每次这个时候,她便是总是想着护着这个弟弟,护着这个母妃偏心不疼爱的弟弟。
这一护,便是好些年。
不管是她也好,还是朱礼也好,都是习惯了。
只是到了今日,这一声阿姐,倒是仿佛有那么一点儿讽刺的味道了。
昭平公主垂下眼睫,遮去眼底的情愫: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禁足了?朱礼苦笑一声,也没瞒着昭平公主,便是将事情都说了。
最终才叹了一口气:父皇这是不愿我追究四郎。
换做以往,昭平公主必是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替朱礼去理论一番的。
只是如今……昭平公主淡淡道:从小都是如此,你也该早就习惯了才对。
听了这话,朱礼微微一怔,便是不由得看了昭平公主一眼。
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纵是满腹的疑惑。
朱礼不敢提也不愿意提林萧彦,最终只是道:孩子呢?且抱出来让我这个舅舅看看才是。
昭平公主也是不知该和朱礼如何相处,便是忙让人将孩子抱过来给朱礼看。
就着孩子,两人便是又说了几句话。
然后便是再无其他的话可说。
最终,朱礼几乎是狼狈的起身:阿姐好好休养,我便是先回去了。
昭平公主自也是没有挽留,只是在朱礼走到了门边的时候,到底是忍不住开了口:母后那儿……你也别太掉以轻心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朱礼自是奇怪的,不过看了一眼昭平公主,觉得昭平公主是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便是也就没再多问,只是将这句话放在了心上,反复琢磨了好几遍。
待到回了蔷薇院,朱礼便是收敛了神色,如同寻常一般,丝毫不露破绽的走了进去。
杨云溪见了朱礼,第一个反应便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朱礼,只是虽没看出破绽,到底也不知怎的心中却是觉得有些异样。
总觉得朱礼此时的心情应该是不大好才对。
没发生什么事儿罢?杨云溪试探着便是如此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