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干硬冰冷的沉默让杨云溪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或许朱礼也是同样的感受的。
所以最终二人便是都默契的转移了话题,继而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杨云溪不得不承认,古青羽那几句话,到底还是让她和朱礼之间产生了一些隔阂。
这隔阂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偏偏又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的。
就那么在那儿,让她和朱礼之间成了这般。
夜里朱礼自然也没歇在蔷薇院,杨云溪也不在意,只是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守夜的是兰笙。
见了杨云溪这般,便是出声道:要不点个安神香?明儿事情还多呢。
主子若是精神不好,只怕熬不住。
本来小虫儿病了杨云溪就熬了这么久,这刚才缓过劲儿来,又出了这样的事儿……杨云溪摇摇头:不必了。
正好我也思量思量。
兰笙只当是杨云溪心里难过,便是叹了一口气:主子也不必太难过了。
横竖不过是太子妃的选择罢了,她自己乐意,咱们难过什么?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对主子……始终都是利用罢了。
主子这般,倒是不值当。
杨云溪听着兰笙这话,倒是禁不住的笑了一下:你倒是又什么都知道了。
顿了顿才道:其实也不全是利用。
至少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却是没有的罢?至于进了宫……谁又能一直由着自己来呢?就是我,阿媛才多大?我不也一样都利用了?说到了最后,杨云溪的语气是再自嘲不过的。
兰笙张了张口:那如何能够一样——太子妃让您……可是主子你并没有害阿媛。
都是一样的罢了。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况且青羽也是没害过我的。
至少她做的那些,对我来说,并未曾让我处境更糟糕。
相反,其实仔细想想,我跟了殿下,也从未吃过多大苦头,受过多大罪。
一路顺风顺水的。
兰笙却还是执意道:那不一样。
杨云溪顿了一下,而后苦笑:兰笙你也是,为何非要如此?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兰笙垂眸:我只知道,主子受了委屈,受了罪。
主子也不开心不高兴。
杨云溪被这话说得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我不开心了?小虫儿被人算计这个事儿到了今日殿下都没给主子一个说法。
主子嘴上没说,难道心头不在意?如今主子和殿下之间,哪里还像是从前?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大约都是看得出来罢?兰笙嘟着嘴嘀咕了一句:主子就是心性太好,这般受了委屈还不肯言说。
杨云溪听得怔怔的,盯着帐子上一朵合欢怔怔的出了半晌的神:说了又有什么用呢?眼下这般情形,说了也不过是白说罢了。
况且如今他都这般境地,我再追究这些,无非是让他为难。
而且,这事儿我自己尚且没得出结论来,他查不出来也是有的。
兰笙却是明显的不相信。
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是是是,主子说得是。
杨云溪顿了顿,揉了揉眉心:其实这会子我想的也并不是这些。
如今青羽她将孩子托付给我,我自当是尽心尽力。
可是却也有一件事情不妥——如今太子宫中两个男孩都在我这里,别说是旁人,就是太后那儿也是过不去的。
那主子的意思是?兰笙迟疑了一下,皱起眉来:可主子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将墩儿要过来——所以这才是为难的地方。
杨云溪眉梢眼角都是犹豫:墩儿若是不留,给谁是个大问题。
其实给了谁也不怕对方亏待了他,可是……给谁呢?秦沁养着阿媛,自然是不可能再将墩儿也送过去。
至于熙和……这般将墩儿给了熙和,便是枉费她这般费心将墩儿要过来了。
你觉得徐熏如何?杨云溪最终如此问了一句。
兰笙想了想:徐良娣人倒是不错,可是到底不受宠,也有些太过不起眼了。
正是因为如此,她来养着墩儿,倒是最合适了。
杨云溪沉吟了片刻,心下便是有了决断:只是原本我想着她还年轻,迟早总归会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那会儿我才没想过她,如今……却是无可奈何了。
不管给了谁,总好过给熙和的。
杨云溪做好了这般决断,这才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事情,总算是昏昏沉沉的含糊睡了过去。
只是到底没能够睡好罢了,一整晚都是恍恍惚惚的在做梦。
待到天快亮了的时候,她却是忽然梦见了古青羽。
古青羽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就那么静静的与她对视着,许久才出声:阿梓。
你别恨我怨我。
杨云溪本想说事已至此,她已经不在意那些了。
只是张了张口,她却是发现她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最后古青羽便是叹了一口气:阿梓,我知你怨我。
可是我能做的却也只有如此了,日后我们再见,你要打要骂都是可以。
只要我的孩子好好儿的。
古青羽一面说,一面身形却是淡了下去。
杨云溪心头一着急,便是猛然一动。
这么一动,自然也是彻底的清醒了过来,而梦境自然也就是彻底的消散了。
杨云溪反应过来那只是一个梦,倒是苦笑了一下: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你果真心头这般亏欠?这个答案自然是无从可考了。
杨云溪唤了一声,兰笙进来服侍着杨云溪漱口喝水后,这才又着人进来服侍杨云溪梳头穿衣。
这个时候自然是只能穿素服。
首饰也都换成了银的。
杨云溪恍惚想起上一次这般,倒是先皇去的时候了。
梳洗完毕,喝了一碗小米粥后,杨云溪便是没敢耽搁直接就去了灵堂。
不过去给古青羽上香之前,她先去看了一眼小皇孙。
怎么样?吃奶如何?瘦巴巴的小婴儿看着实在是叫人揪心,杨云溪忍不住连声音都是放轻了几分。
奶娘是古青羽找的,应该是古家出来的,倒是也姓古。
当下答话的时候倒是有点儿忧心忡忡的:只吃了一两口。
杨云溪的心便是更加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