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放假结束后太阳晒了好几天, 后面又连绵不断的下起着雨,今儿个一天都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周日,宋溪不在宿舍,宿舍里又只有她们几个人。
谢絮絮有风湿, 天一下雨, 她的腿就开始不舒服, 隐隐约约的发着疼, 躺在床上眉头轻拧连着玩手机的心情都没有。
求求老天了, 您别下了好吗。
她呢喃。
陆衿幼把她的暖宫贴递给她,你拿着这个贴着试试。
之前有见过她疼,那汗都给疼了出来。
看着网上说贴着暖宫贴暖一下, 应该会好很多。
我贴着的, 还是有点不舒服。
她皱着眉心,不过这是一阵一阵,刚刚都不是很不舒服,可能现在外面下大了。
那我给你烫个暖壶试试?不用,我躺会儿就好了。
陆衿幼没有在坚持, 不过没过一会儿,谢絮絮就没这么不舒服,又开始躺着玩着手机, 外面的雨也逐渐小了下来。
幼幼, 外面还在下雨,你还是要出去吗。
陶月宁从床上下来,正好看着她刚弓起腰把鞋穿好。
快到二十号了, 打算出去再练练。
那你记得带伞。
陆衿幼挂好斜挎包, 拿着伞站在门口跟她们说了一声拜拜转身离去。
刚到楼下, 在楼上看着已经小下去不少的雨再次淅淅沥沥的落下打在她的伞上。
她垂头看着路, 水从高处流淌而下当中带着不少的泥土,她踩在一边高处,避免湿鞋。
距离二十号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她前些日子没怎么练,打算今儿个去练一天休息几天,再练练,只要到时候手不像那天那般发软就可以。
雨下大,她披散着的头发尾被淋湿不少,连带着裤脚也有些湿意。
今儿个下雨,本来想着大家应该都不想出来,等她到这边的时候好些个舞蹈室都有人占着。
一直走到好后面去才发现一个空旷的教室,她刚把伞挂在门外,后面传来一道声音。
哎哎哎。
陆衿幼,那是我们占的地方。
陆衿幼回过头,身后两张熟悉的面孔落入她的眼中,是同班同学,也是那天在操场找她要原宴微信的那两位。
她轻轻蹙起眉心,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们俩就已经走到她面前,这个教室我们占了,不好意思啊只能麻烦你换一个地方了。
董云嘴角勾笑,接着就想走进去,她脸色稍整理平整,伸出手一下子握住门手柄,用什么占的?她反问。
董云脸色一变,我的书啊,不信我可以进去拿给你看。
陆衿幼没有说话,握住手柄的手一松,一副你进去找到我就把教室让给你的模样。
董云和她身后的人对视一会儿,刚准备进去找找她那本所谓的书,就被她身后的人拉住。
徐乐轻微抬起下颚,看着她,算了,让给她吧,毕竟人家可是学院第一,闹大了辅导员指不定帮谁呢。
进去找书啊,找到我就让你,你在这里阴阳怪气是我没给你机会吗?陆衿幼的脸色轻变。
她能感觉到她那句话里满满的阴阳怪气,只不过,谁会让着她吗?徐乐没想到平时看着温婉的她回这么回,心里稍微胆战心惊了些,语气渐渐沉下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您毕竟是学院第一,我们不得什么都先让着你吗。
去找书。
陆衿幼懒得听她在那里废话,只要她找到书,她今天就让。
她跟这两个人没什么交集,之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倒觉得她们对她有着莫名的敌意。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没给她俩原宴微信?啧。
董云拉了一把徐乐,看向陆衿幼,我们不练了,你自己练吧。
拉着就想走。
里面没你书吧。
她直接戳穿,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你有书我肯定让你,你没有还在我这里来找存在感,阴阳怪气的说话,有本事下次就早点来,或者,提前把你书扔里面。
她都怀疑,是不是她真的看起来太好欺负了。
董云的心思被拆穿,脸色渐变,她们一开始也只是看不惯她故意这么做,想着她平时温顺。
上次在操场也是陶月宁帮她在说话,如今她一个人她肯定跟个软柿子一般说让就让。
哪还会真的站在这门口要让她去找。
陆衿幼懒得再听她俩说话,扭开门转身进去,关门时她还稍稍用了些力。
刚关完门,老教室的隔音不好,外面很快传来徐乐的声音。
切,清高什么个劲儿啊,要是真有那么厉害辅导员还会申请什么校选?那不直接名额花落她头上吗。
陆衿幼把门打开,比你厉害就行。
徐乐脸色再次一沉,压根没想到她会出来,不过气势不能输,咬咬牙瞪着她气的胸脯不停起伏。
她站在门口,脸色没多大变化,一脸的平静。
仿佛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哪像对面一样被气的脸都红了大半。
董云看着这一幕赶紧拉着徐乐走,这会儿,走廊上才平静下来。
陆衿幼没被那件事影响,她觉得无所谓,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开连,刚刚站起身她就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拿着手机找到和原宴的聊天界面。
班长。
我今天跳长城。
她等着他今晚给她的专属配乐。
秒回,好。
下午六点,陆衿幼练完回到宿舍就看见原宴叫她今晚出去看流星,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她稍稍一笑,打着字反问,今晚会有流星?今儿个下了差不多一整天的雨,看着晚上也是阴云密布的天气可以看见流星?-这里没有,我们换个地方。
陆衿幼一愣,有些不为所动,接着又见着对面补充,南区那边今晚有,一起去看看吗?南区离这边不这么远,也是宁安市当中的一个区,正是如此,这边都是阴云密布,那边会有流星吗?心里这么想着,不过打下去的字确实诚实的回答了一个好字。
等晚上差不多七点快到八点到南区那里时她才发现,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以为过来只是坐坐压根看不见什么流星。
她们来的这个山坡上的草坪里坐满了人,全是一些来等着今晚看流星的一群。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是天文预示今晚的流星所以这里才有那么多人在等着。
想好今晚许什么愿了吗?原宴的声音在她旁边轻柔的响起,他扬着下颚看着面前一望无际黑色的天空。
他目光一滞很快落在她的侧脸上,目光里尽是柔情。
陆衿幼纠结一会儿,都准备把今天要许的愿望告诉他,那话一下子就卡在喉咙里,她转过头,想好了,但是我不会告诉你。
这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
那边的草坪上坐满人,大多数都是两个两个一起的情侣。
她们找了一个向前一点的斜坡坐在上面,略微安静一些。
陆衿幼仰着头,这还是第一次来看流星,以前都只是在视频里,在电视剧里见过。
每次见,她都会对着许一个愿,但是不灵验,希望今天她亲眼看见的许下会很灵验。
以后哪有流星,我就带你去哪看好不好。
原宴双手撑在后面的草坪上,仰着头看向无尽黑暗的天空,不过这会儿天气好了这么一些,空中冒着些许星星点点。
他说的话很轻柔,像是承诺又像是现在轻飘飘说出来的一句话。
陆衿幼一愣不过还是当真,下意识的轻笑,那万一在很远的地方,来不及呢?不会来不及,这些都会提前有预示。
原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他动了动唇,我妈最喜欢这些,她一天不是在她的小阁楼里弹着钢琴,就是会去研究着这些,她会跟我爸跑去世界各地看雨,看流星。
现在也会去吗?现在不会了。
啊?陆衿幼有些不解,瞳孔跟着放大些许。
她们现在应该在另一个世界,我爸依旧为我妈想看雨,想看流星带着她四处奔走在世界里的每一个角落。
陆衿幼的脸色漠然一凉,意识到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她轻轻拧眉,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一定不会问,也难怪高中三年,她从来没见过他的家长出现在他的家长会中。
我本来就想告诉你。
原宴跟她对视,我想让你了解我。
陆衿幼,?!她好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托着腮,侧过脸目光落在他脸上主动提问,叔叔阿姨是怎么相爱的啊。
她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段绝美的爱情,会因为他妈妈想看雨,想看流星跑遍世界的角落。
我爸是禁/毒警/察,很多年前的一天,他们执行任务解救人质,当时我妈就在里面,后来她因为那次被俘有心理创伤后,周围的人她就只信我爸。
她粘着我爸,只有我爸在她才会有安全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我爸陪她治疗的那段时间里她们产生情愫,她和我爸相爱结婚,到最后他退伍。
只不过后来,大概是我初一的那一年,我爸失踪了,失踪那天是我妈生日,他特意定制一架专属于我妈的钢琴,害怕会出问题,他早早出发去检查,也是在去的路上,他被贩/毒份子认出,被俘。
四个月后的一天,那天下很大的雨,我爸被送回来,不是人,也不是尸体,是骨灰。
听说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没命了,他被虐的已经不成人形,身上很多地方被刀割的地方能深的看见骨头,多处骨碎,后来带回来就提前火葬,生怕我妈受不了。
我妈抑郁症复发,其实我知道,我爸不在的那四个月里她就已经不太正常,她每天都在哭,后来没多久,应该是两个月后,我爸妈结婚纪念日的那一天,我放学回家,在卧室里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乖乖的躺在床上没有任何血色。
他平平静静的复述着这一切,只能看见眼里微闪着的光亮,其他毫无波澜,那么多年他早就已经释怀了吧。
他撑在草坪上的手用了些力,其实对于我妈来说,去找我爸,可能是解放。
那六个月里,我无数次看见她在自/残,绝食,晚上睡不着体重一斤一斤的往下掉,黑眼圈,掉头发,我知道她是因为我,我也希望她可以陪着我,可她从来都是,没有我爸不行。
故事说完,陆衿幼心里瞬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轻轻的一抽一抽的,使得她的眉头都略微蹙起。
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甚至动着薄唇,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妈去世后,我爷爷他们举家搬迁,剩下我留在那里,我想陪着我妈,她胆子小,但是他有我爸,更多的是想离你近一点,他们以为我是恨我叔叔才不肯回家,其实不是。
我没有恨他,那件事也不是他的问题,我只是想陪着我妈陪着你。
其实之前有那么一刹那间,他想过,如果那天早上叔叔陪着他爸去了,是不是他爸就不会出事。
但是他低估了,如果那天叔叔在,他可能还会失去叔叔,所以他早就不怪。
他稍稍一顿,我只是不太喜欢他们提到我爸,我觉得那是创伤。
过去那么久,他好像释怀,又好像没有。
一提到他还是会难过。
陆衿幼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划拉,轻轻的抚摸着安慰着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唯一能做的就只能这样。
她听着很心疼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沉默许久,伴随着那几颗星星点点的黑夜突然有一条长白亮色的东西向下滑动。
周围一片躁动,陆衿幼抓住原宴的手轻轻一摇,班长快看,流星。
接着,又是一条的向下滑去。
她盯着那颗流星,心里默默许愿,愿原宴在余生里可以天天快乐。
这是她对他的祝福。
原宴没太大激动,小时候被爸妈带着去看过几回,四周躁动中,他轻声开口,你知道去松安寺第二天早上,沈今意说看见我了,你知道我真的去哪了吗?陆衿幼一愣,你不是去买东西了?她记得他当时好像是这样回答的,要是不是,那他会去哪。
不是,那边只能上山下山,怎么买东西。
原宴笑,他那边只不过是随便搪塞两句,她竟然还信了。
??!我去姻缘殿了,那天早上,我第一个等着开门,求了当天的第一签。
原宴。
陆衿幼,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我抽到上上签,拿给大师解签的时候,他只给我说了一句话。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
撇头过来,他眸光轻闪印着她的面孔,脑海里浮现出她无数个模样,心里难忍悸动。
上上签?陆衿幼不禁好奇,什么话。
原宴盯着她笑,他说,提前祝我得偿所愿。
??!陆衿幼不是傻子,她不可能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放在一侧的手逐渐用了一些力,两人对视好一会儿。
就在原宴以为自己又要被拒绝时,陆衿幼忽然伸手托腮,她的嘴角向上勾去,眼里闪着光亮盯着他。
那班长,我现在祝你得偿所愿怎么样。
这一刻,本来已经停下来的流星忽然又有一条从天空的上方顺着黑暗的天空一下子往下坠落,周围的尖叫声响彻。
她说,她现在祝他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