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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殿下想要的不是这……

2025-04-02 00:54:35

柳盈月在东宫里呆了两日,应当说,困了两日。

两日之中,她就困在前世这个极其熟悉的卧房之内,裴阙将书房的案几也一并搬了来。

然而,她心底知道,这不合礼。

起先她想出去,可门推不开,裴阙在案前批着折子,丝毫她如何试图因推门手指翻红。

后来她放弃后,静坐着,他的饮食起居也就在一旁。

报书一封一封地送到裴阙的手边,柳盈月无心过问,裴阙也不搭话,殿中静的可怕。

直到第三日晌午,裴阙的眉目终于松动。

他抬起眼,眸中幽深,韩家退婚了。

柳盈月骤然直起身,身形一晃,她定了定神,殿下。

裴阙才浮上两日内仅有的浅笑,孤送你回柳府。

她的来去自由,全然在裴阙的一念之间。

然而,柳盈月却是夜间被影卫送回柳府的。

东宫的马车停在柳府外,等她下来,又半点不留情面地驾着车离开。

守门的小厮一见着人,大惊一声,三小姐回来了!柳府如同湖面般平静的夜里骤然沸腾起来。

不消一盏茶时间,前厅之中挤满了人。

流云和素云红着眼眶扑上来,眼下还有淤青,柳盈月将她们揽着:我没事。

二夫人喜极而泣,擦着眼泪道:没事就好。

大夫人同柳侯坐着,上下打量着柳盈月,眼见她仍穿着那日的喜服,摘了凤冠,华发披肩,脸上却干净整洁,忽然问道:是殿下送你回来的么?柳盈月还是点点头,反问道:我不在这几日……韩公子呢?大夫人忽然垂下目光,那日之后你下落不明,韩凌又受了惊后卧病在床,所以韩尚书做主,为韩公子……退了婚。

韩公子病了?此事原也不能怪你,是韩尚书过于古板。

大夫人默叹一声,看着她,既然婚已退,你也不必挂心他,时辰不早了,先去沐浴吧。

府中原没有热水,趁着下人还在预备时,柳盈月回了小院,问素云:大婚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素云上来替柳盈月梳头,叹道:当日队伍才走出城西,有很多人突然闯出来,奴婢叫小姐,小姐也没有应,奴婢们拦不住……后面呢?素云吸了口气,……贼人劫了公子的马,把小姐拐走了。

说到这里,柳盈月也觉得奇怪。

当日,她上了轿子后便感觉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竟睡过去了。

况且她睡得浅,不可能一路颠簸她全然未觉。

除非……她哑了一下,半天没能说出话。

素云不知所以,仍继续道:小姐被劫后,我们先去找了大公子,又求了太子殿下,已是全力找寻,但一无所获。

素云是什么时候见的殿下?他明明把自己关在东宫,却对外瞒着,是为什么?京中人都猜小姐如今已经遭遇不测,即便是回来……素云已噎,不知该怎么讲述近日京中的流言蜚语。

柳盈月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定定地答道:我没事。

可是小姐被退了婚,日后寻夫家,也会遭人诟病。

素云咬着唇自责,都怪我们没有护好小姐,倘若小姐有什么事端,我和流云也不活了。

为人诟病,再嫁……柳盈月忽然想通其中关窍,不由得身体发寒。

*柳盈月回来的第二日,宫中便来了人。

太后才得了她回府的消息,忙不迭将人接入宫。

出来迎接的是棠灵姑姑,一见着柳盈月,先将她拦了下来,是见她精神尚好,才领着她往寿康宫里走。

太后一见着她,苍白的眼神之中瞬间染上了光亮。

见人来了,朝她招招手,让她坐在身边,拉过她的手,动了动唇:今日穿的单薄了些。

柳盈月手有些寒凉,被太后的手心包裹着,淡淡的檀香萦在鼻尖,霎时心安。

太后替她理了理鬓发,叹道:那些事,哀家都知道了。

柳盈月一僵。

没人知道那两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正是因此才猜测不断。

即便是她说,被关在东宫两日,也不会有人信。

柳盈月垂下了头,看起来有些茫然无措。

太后瞬时心疼起来,连忙抚着她的背:回来就好。

正说着,门外又有嬷嬷走进,太子殿下来了。

一见到裴阙,太后的心情顿时舒畅,裴阙走近时,柳盈月自觉地走到旁边,太后却对她道:你先下去吧。

柳盈月虽不明所以,但依言退下,路过裴阙时,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还未出殿,她忽然听到身后他的声音:皇祖母,孙儿已查明幕后主使。

*太后倚着太妃椅,目光恢复了如常的严肃,是谁。

主使有二,其中一人已在围剿时被射杀,另一人已伏法,移送大理寺审理。

裴阙的神色平淡,缓缓道来:是窦将军之子,国公府世子。

太后略微有些惊讶:竟是他们?皇祖母有所不知,柳三姑娘在京中小有名气,但和韩尚书之子定亲之后,他们没了机会,才想出此招。

但缙国公得知此事之后连夜上东宫,说何玉辰受人蛊惑,应当从轻处罚。

裴阙说时十分平静,柳三姑娘故意勾引世子,转而弃之不顾,实水性杨花之人,理应受罚。

他还能对那个草包有意?皇祖母,他们已非纯粹的臣子。

裴阙道,窦将军久居边境,已生异心。

缙国公身居高位,尸位素餐,这些不做正事的老臣,将损国之根本。

太后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放手处理吧。

皇祖母,还有一事。

裴阙道,孙儿愿意娶三姑娘为妻。

殿内静了一瞬。

太后绷直了身子,声音都变了,你说什么?孙儿惭愧,没有第一时间救出柳姑娘。

裴阙低着头,似乎有些自责,她受此劫难,再嫁恐遭人嫌弃,若入东宫,孙儿还能保她一二,不让皇祖母忧心。

太后慢慢软了下来,陷入沉思。

眼见棠灵上来添茶,终于沉声道:去请柳姑娘。

棠灵出了门,找到柳盈月,却没有直接叫她进去。

当初太后赐婚兰筝,以至于她执意离宫,成了太后的心结。

如今太后又要给柳盈月赐婚……棠灵姑姑将殿中的事告诉她,太后招你去,是想听你的心意。

却话锋一转,拉住她的手,但姑娘可不要让太后为难。

柳盈月垂着眼睫不语。

再入殿,太后面色略有愁容,却不拐弯抹角,将事情同她明说。

裴阙只在一旁站着,似乎并没有多在意。

她连忙道:娘娘……臣女才被退了婚,恐怕会辱了太子的名声,太子妃理应……太后叹道:嫁了太子,便没人能再对你置喙,更没人能伤害你了。

柳盈月心中已凉,太后几乎心中已将此事敲定。

倘若当时他将自己及时送回府中,便不会有这些无端猜测,即便是再嫁挑个略低些的门楣也可。

可他偏偏强留两日,造成此种局面。

他是故意的。

柳盈月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眨了眨眼睫,朝他看去。

姑娘放心。

裴阙声音温温的,像是全然为她考虑,孤来安排。

*回到柳府,柳梦姚身边的茶已换了三盏,终于等到了柳盈月。

然而回府的马车竟然有些熟悉……太子驾临,柳府门前乌泱泱跪了一地。

而太子殿下了马车,回过头望向马车中的人。

素手掀帘,柳盈月兀自从马车上下来,声音淡淡,多谢殿下。

裴阙心情极好,免去他人礼数,望她:孤不进去了,你若有什么需要,来东宫便是。

待他走后,柳盈月一语不发地走进府中。

她更不曾想到的是,才过了几天,宫中的懿旨就下来了。

宣旨的是寿康宫中的那位老太监,笑吟吟地将玉轴懿旨递到她的手上。

裴阙如前世一般,在懿旨下来之后极少来见她。

宫中教礼通事的、替她量身作衣的嬷嬷来了一波又一波。

许是宫规熟稔于心,又或许是别的什么,这一次嬷嬷面上都带着笑,不时称赞她仪态端庄,和殿下十分般配。

柳盈月作全礼,余的却很沉默。

柳府上上下下又开始筹备婚事,尤其是因要嫁太子,礼仪、制式更加复杂。

大夫人才忙完一阵,又重新操劳,夜里还在点账册。

二夫人叫她到跟前,教她不要触怒帝王,多多保全自身。

柳凡从金乌卫中回来,看着她不禁头皮发麻,不知开口是叫阿盈还是叫太子妃。

从此柳家,还是和他挂上了钩。

再度出嫁,柳盈月面色上没有什么喜色,素云和流云也异常平静。

嬷嬷笑着劝她:姑娘生的好看,应当多笑笑。

柳盈月才挤出一点点笑容,两靥上点着朱红,眉眼一弯就足够勾人。

嬷嬷看着直欢喜:殿下一定喜欢姑娘。

喜帕一盖,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她同裴阙拜过太后、陛下和皇后,受百官命妇道贺,又入东宫行了一系列的礼,才终于被迎入房中。

殿中已焕然一新,朱色纱帐,鸳鸯锦被,一如前世。

流云和素云一道入了殿内,而后女官、嬷嬷们早已撤出,殿内骤然安静下来。

经历一天的礼,她觉得困乏,几近入睡。

门忽然开了,你们下去领赏吧。

他的声音依旧淡淡,不一会儿,殿内只剩下两人。

裴阙看着坐在床榻边的人,层层的喜服将她显得十分娇小,如玉般的手搭在身前,似有些无措。

他缓步朝她走去,略带几分轻笑道:还是今日。

前世今生,还是在同一日嫁了他。

床榻上的人半分动静也没有,裴阙才止了笑意,伸手去掀她的红帕。

那一双狐狸眼朦胧之中睁开,带着一层水雾,略显疲惫。

像是刚刚睡醒。

裴阙不知怎么就心中烦闷起来。

他想过柳盈月兴许会不满、会质问、会讽刺,但独独没有想过她会如此平静,还在殿中睡着了。

他红帕一掀,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回头便见她丝毫不局促,走到菱镜前拆着头上的发髻。

两世,她对这里很熟悉。

裴阙原还想说什么,却终究负手默立。

顺着她如葱一般地手指看去,华簪宝珠在她的面前失色。

明晃晃地红烛衬得她的面颊胜雪,唇色殷红,眼尾上挑,带着几分不经意。

她缓缓地转过来,似乎才意识道自己被看了很久。

原以为她会略显羞怯地一笑,却见她只是略微吃惊:殿下?裴阙的目光再度平静下来,似乎有些不悦:好了?柳盈月才僵了一下。

孤没有好。

他作势拉扯了一下袖上的花扣,过来。

柳盈月很听话地走到裴阙身前。

她站着还不到他的肩,可总是低着头。

待她走近,轻微的脂粉香传到鼻尖,勾着他的手拉她近身前。

柳盈月很顺从。

他轻扬她的下颌,细细地端详她的眉骨、鼻峰和唇线,笑道:孤相信你能做好。

忽然腰间的玉扣被人握住,裴阙面色一僵,有些慌乱地捏住她的手指。

你……她抬头,目光十分平静:殿下想要的不是这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