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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2025-04-02 00:54:36

谢谨把姜别叫走了。

我听丞相说,你不想去接待东越使臣,为什么?姜别看上去有些困,精神不振,整个人都是蔫蔫的,回答也格外敷衍:就是不想去。

谢谨和王韫之当年选中他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难搞,当时在铸颜学斋一众学子都在讨论夫子留下的课题,只有姜别一个人坐在室内发呆,谢谨一时兴起过去问他为什么不参与,姜别看着手里的农书,也没抬头看人。

夫子说完我就想到了,不需要去讨论。

才思敏捷,性情孤僻,这是谢谨对他的第一印象。

再后来谢谨发现姜别在学子中有极高的地位,或者说是威慑力,他经常会累,趴在桌案上休息。

若是有谁讨论的声音过大,他只需要动一下,那些人就将声音压低许多。

又或是争论不休闹脸红的时候,姜别看一眼,场面就不会那么激烈了。

姜别从未发过火或是说过谁,这些都来源于他身上那种时而让人畏惧的气息。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

谢谨多去了铸颜学斋几次,她知晓姜别是梁王的庶子,在府中并不受待见,生母早亡身份低微。

如果不是他是以第一的成绩考入铸颜学斋,谁都不会注意到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谢谨总会想起姜则。

同样的稚嫩瘦弱,却在很多方面不一样,诸如才思威严,诸如果敢决绝。

她有时也会想,如果她更早一点的发现姜别,选择送他登上帝位,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m.81ZW.??m说起来也有些唏嘘,即使已经过去了很久,她还是对姜则心软了。

姜则有错,难道她就没有错吗,只凭借自己的意愿,把姜则推上了那个他根本不喜欢的位子。

要是她放过了姜则,也许后来他会成为一位书法大家或是画家,在自己喜欢的世界里好好活着。

年岁大了些,心也变得柔软许多,谢谨虽是选中了姜别,也不再强加逼迫,将他带在身边学着处理政事,多磨练几年,温和一点,也会达到预期的。

倒是没有想到这越混姜别越懒散。

整个大魏会东越语的只有你和丞相,丞相往日待你温和,叫你帮他分担些,你还不愿意了?那你跟朕说说,你想做什么?姜别默不作声,他知道谢谨还有王韫之对他好是因为什么,起初他是高兴的,终于有人关注到了他,肯对他好,姜别很珍惜,所以他努力做好他们交代的事。

可为什么对他所有的好目的性都那么强呢。

如果他不聪明不厉害不适合被当作继承人,这些好也都会消失,那还不如早一点结束。

他只是很想要人真心实意对他好,不掺杂任何虚假和算计。

那是他从来没有得到的。

以后再不想的话便跟朕说,不叫你去做了,总归无甚大碍,行了,过来看今日的奏疏吧。

若是旁人在此定要感叹谢谨的大胆。

她早和王韫之商量过,群臣奏疏先由他二人过一遍,再经姜别复查批注,他在字迹临摹这一方面颇有造诣,这一两年来群臣奏疏都是他仿照谢谨的笔迹批的。

谢谨根本不担心姜别会弄些什么小动作,这就够他烦的了,他没那个功夫。

灯影渐长,月上中天,谢谨等到姜别把奏疏都批完才把人放走。

余下几日,谢谨带着东越王子到处走了走,一路上看到百姓都热情的和谢谨打招呼,还有小孩子缠着谢谨玩,东越王子对此感到很惊讶。

为何他们都不怕陛下,君臣有别,他们对陛下的态度也太过亲切了!来大魏几日,他的认知都被完全颠覆。

当然亲切,朕每逢节日都会出宫与百姓同乐,日子久了,建康城中百姓几乎都识得朕,不止朕与百姓如此,朝中官员亦是如此。

在大魏没有那么多的约束拘谨,能与百姓友好相处是常态。

这是经过她治理后的大魏,她希望后世的君王依旧能够如此。

东越王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从怀里拿出小本子把与民同乐这一条也给记了进去。

这动作逗乐了谢谨,虚心求教他们确实做的很到位。

81Zw.??m大魏女子都可以做官吗?他看谢鸢也穿着官服,这也和东越不一样,他们那边女子的地位是很低的,莫说做官,随意行走在大街上都不可以。

谢谨正准备回答,后面的桓景站了出来。

王子误会了,少府监是陛下的妹妹,陛下爱重才破例允她为官,这满朝堂也只有少府监一位女官。

剩下的朝臣也都在附和桓景。

其实他们从来都没有认可女官的存在,无非是谢家势大做出了让步,便如同当年出任大将军的谢谨一般,屈服于权势,却绝对不会苟同。

哪怕是有了女学,他们愿意做出的让步也仅仅是让女子入学,而非让她们也走上朝堂,威胁男子地位,就像朝堂之上的陆与珩和谢沉依旧不招旁人待见,士族与庶族从不为伍。

那一瞬间,东越王子读懂了谢谨眼里的落寞。

是拼命想要改变依旧举步维艰的心酸。

那也很厉害,大魏女子地位比我们要高很多,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看到更多的女官,此次回东越小王一定禀明父王,说不定许多年后两国女官也可以有所交流。

一个国家的强盛必然有其道理,这位女帝可以在三年之内让大魏昌盛如今日,东越王子很佩服,也是真的在寻找两国之间的不同想要做出改变。

相处下来东越王子很尊敬谢谨。

所以他愿意帮帮她,哪怕只是一句话。

朕也希望那一天可以早点到来。

桓景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的变差了。

没有带姜别和王韫之,仅靠东越国的译官,交流有了一些难度,好在他们话不多,也还应付的过去。

路上碰到了消失很久的王延之,他陪着庾识和出来踏青。

谢谨觉得她有必要提点一下王延之,拿着尚书令的俸禄,整日待在家中陪夫人,他还记得自己是朝臣吗。

靠近他们一些,谢谨又说不出来苛责的话了,庾识和又怀孕了,才满四个月,足够王延之重视。

既是有了身孕就在家中仔细养着,外面人多,碰着了可就不好了。

碰到庾识和谢谨总是没脾气,她生上一胎的时候伤了元气,这几年身子不大好了,现在想想王延之多陪陪好像也没错。

真是令人纠结。

庾识和看上去比从前更温婉娴静,她道:如琢姐姐,有郎君陪着我没事的,那是东越的使臣吗?东越王子看到庾识和微微凸起的肚子,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比了个很奇怪的手势。

谢谨他们不解。

东越国人口不多,对于新生儿都是充满善意的,我们认为那是希望的诞生,王子的手势是一种祝福礼,我们认为这样会给新生儿带来好运,保佑他健康出生成长。

多谢王子。

被祝福总是会让人感到愉悦,哪怕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谢谨莫名生出些羡慕。

相处的时间不长,她对东越王子的好感度日渐上升,谦卑,好学,善良,温和,一切美好的形容词似乎都可以在他身上被找到。

如果这样的人生在了姜氏皇族,是不是大魏就不会承受那么多年的苦难了。

东越王子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平安符。

这是小王来大魏见到的第一个未出生的婴孩,也算是我们的缘分,小王临行时去了东越最有名的寺庙求来这平安符。

如今小王将它赠予这孩子,希望他能平安一世。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枚小小的平安符在后来竟然真的发挥了作用。

也许这就是天意,美好和善良都会换来回报。

再三感谢过东越王子之后,谢谨让谢鸢和桓景先行一步,她把王延之拉走了。

你如今倒是越发肆意了,不上朝就不上朝,还告病假,你哪病了?阿和有孕在身,臣须得照顾好她,若是她不适,臣自然会病。

就挺离谱的。

你少跟朕来这一套,你们琅玡王氏那么多人照顾着,缺你还不行了?明日就回来上朝。

可能谢鸢和王绪之的婚事真的让所有的仇恨都烟消云散了,王家对谢谨的态度不断缓和,王延之也把王贺的灵位放进了祠堂,二人关系好了许多,没有了以前的剑拔弩张,有时还能开两句玩笑。

其实他们都是真的成长了,经历了那么多,朝着同一个方向奋斗着,那些龃龉仇恨真实存在过,也都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弭,比起过去,他们更看重的是现在,是将来。

你要是再不去我就把阿和接进宫里照顾了。

反正阮夫人现在日子清闲,她也喜欢阿和,给她找个伴。

臣明日就去。

走出去两步,王延之回头看了下谢谨,神色复杂。

陛下,今年可否让绪之回来。

三年,王绪之一步都没有踏入建康,谢谨给了他惩罚,他自己也在逃避,两个人的牺牲换了两个家族的和解,谢鸢无悔,王绪之有怨,怨自己,怨天意。

他始终记着父仇,在他心里他是毁灭父仇的罪人,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谢鸢,也害怕会伤害到她。

所以不用谢谨说他自己选择了离开,再也不回来。

他和谢鸢谁都没有放过彼此。

谢谨忽觉喉头有些干涩,人心都是肉长的,又总是偏的,她疼爱谢鸢,私心里希望就这样下去,永不相见她会更好受一些。

可是她疼爱自己的妹妹,王延之王韫之何尝不担心自己的弟弟,终归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我会召王绪之回来的。

如果真的太过僵持,谢谨会让谢鸢跟他和离,在不伤害谢鸢的前提下做出让步,这是她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