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与珩和谢沉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三,谢谨专门叫太史令算了,这是难得的好日子,他算的准,这一日晴空万里,彩云遍布,入了秋又不会太热,婚礼可以办的很舒服。
参加婚宴的人并不多,原本谢谨是打算大肆操办给足陆与珩和谢沉面子的,陆与珩有过来跟她说不必太过铺张。
来的人多,未必真心实意,臣并不想这种日子表面被人祝贺,心里被轻视鄙夷。
愿意来的就来,虽说少些,可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祝福,这样才是最好的。
谢谨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遂没有再多管,但是来的人还是挺多的。
王家三兄弟还有谢鸢庾识和来了,谢家的有谢鸣谢孟谢冲谢七叔还有阮夫人,别看最开始谢冲和谢沉有矛盾,几年相处下来谢冲脾气好了不少,心情好了还会找谢沉出去喝喝小酒去切磋一番,当年道歉他态度诚恳,后来对陆与珩总是很敬重,那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谢肆谢陆还有他们俩夫人也来了,瘟疫后谢肆被加封太子太师,是当朝所有官员唯一一个被加封之人。
因为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没有人有不满。
温韶和姜别一起来的,这两个人平日互怼互骂的不少,关系还是不错。
之前瘟疫的时候谢谨下了大赦天下的圣旨,里面还很隐秘的加了一条废除前朝部分杀令,这就是在给温韶铺路。
别说温韶还挺争气,穿着官服往太极殿一站,第一日面对各方反对就开始舌战群儒,愣是说到那群人无话可说,找不到理由了。
由于知识储备不错,温韶当着大司农也未见慌乱,加之有谢鸢带着,她成长的很快。
庾识年路上耽搁了一会,进门和桓玄撞上,时隔三四年,他们终于又见面了。
荆州刺史什么时候回来的?庾识年很是客气的问,这小子当年在他手里过了点刑,还算硬气,细皮嫩肉也没多叫唤什么。
看到他庾识年不免想起庾识琮,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愿意回家一趟,然后再也不肯回来,他不说庾识年也明白,当年的事他还没放下,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不娶妻。
回廷尉,下官一个月前就回来了。
左仆射还好吗?家兄还是老样子,谢廷尉关怀。
二人一并进去了,里面热闹的很,君臣都没了顾忌,有说有笑的。
来的还有几个平素与陆与珩谢沉交好的官员,一看这阵仗,彼此都不知道手脚该如何安放了。
庾识年眼尖的看到花丛旁边的的庾识和跟谢鸢,信步走过去陪着庾识和说话。
你这都快九个月了,正是不安稳的时候,跑出来很危险的。
庾识年看她这么大的肚子是真的害怕,崔夫人也有五六个月了,闹着要过来他没答应,她性子跳脱,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庾识年给她搜罗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她才作罢。
因为怀孕,庾识和丰腴了不少,脸蛋圆了许多,王延之把她照顾的很好,她想做的事王延之都顺着她,她要过来也就许了。
没事的兄长,这个孩子近来很听话,根本不闹我,你放心好了,阿嫂和小侄儿如何?她们也挺好的。
桓玄站在远处犹豫了很久才走过去,那里还有一个人,是他此生唯一对不住的人。
一别数年,大司农可还安好?谢鸢好像忘记了以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她笑容真诚,答道:一切安好。
说起来,我好像还欠大司农一个道歉,不知道迟来了四年的道歉还有没有用。
有用的,我原谅你了。
谢鸢想了很多回,其实桓玄也没有错,他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四年前他是君子,用堂堂正正的手段追求谢鸢。
甚至如果不是他的误打误撞,谢鸢过的会比现在难过很多。
那几年过的还不错,桓玄也没有觉得自己是在被惩罚,他唯一感到愧疚的就是谢鸢。
如果他没有插一手的话,会不会谢鸢已经和庾识琮在一起了。
今天他终于得到了原谅,那些事好像真的过去了。
那在下,就谢过九姑娘了。
临走的时候,桓玄看了一眼庾识和,他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她。
他不能害他的兄长,可也不想无辜之人受到伤害。
庾夫人,不要太过相信身边的人,最好不要和尚书令分开,也不要一个人独处,保护好自己。
此时的庾识年已经走开了,他没有听到桓玄的这番话,庾识和不懂这话中的意思。
可是庾识年会懂,只可惜一句话改变不了什么,也救不了谁人的命。
谢谨跟着王韫之谢肆他们说话,本来还很正经的,不知道是谁带的他们开始说陆与珩和谢沉在一起的趣事,什么上元节谢沉约陆与珩出去玩陆与珩要看书给推了,两人冷战的时候上朝都一前一后,还有他们以前的事,谢谨跟王韫之可劲的往外抖落。
我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和陛下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情意,每次陛下去找陆与珩,或者跟陆与珩走的近一点的,谢沉那个脸色差的,还有一次从陛下身边过的时候翻了她一眼,陛下当场就愣了。
谢谨挠着额头笑,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不还是没察觉到吗。
这又不能怪我,谢沉自己不说,我有什么办法,再说我那个时候和陆与珩也没多亲近啊。
还不亲近!那时候你恨不得让陆与珩住进谢家了,天天拿我们两个人对比,动不动就说怎么年岁相仿差别那么大呢,我可真怀疑你是他四姐。
谢谨抬眼很和善的看了下谢鸣。
没有,你是我四姐。
庾识年谢肆谢陆很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谢鸣啊,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个样子!谢谨把剥好的橘子递给阮夫人,阮夫人这两年也有了苍老之态,她身子不太好了,今年病了好几场,整日闷在宫中也不是办法,这次婚礼谢谨就问了阮夫人要不要跟着来。
阮夫人穿着很厚,她怕冷,身体不好了之后更加严重,谢谨有问过太医,估计就是年末的事了。
相较于谢谨的悲伤,阮夫人看的开的多。
人嘛,总是会活到头的,我这一辈子有你父亲在,有你在,有阿鸢在,没有吃过什么苦,一辈子锦衣玉食,活的短一些也没什么。
也就剩下几个月了,郁郁寡欢还叫我不开心,你就当我去找你父亲了,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里会生活的很好,如琢,真的没什么的。
她说话还是很温柔,她温柔了一辈子,做了温柔的女儿,温柔的妻子,温柔的母亲。
不管别人如何想,谢谨一直都觉得阮夫人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
她坦然的面对生死,没有任何抱怨和痛苦,谢谨想,大概她是真的觉得可以见到谢容了吧。
谢谨握紧了阮夫人的手。
吉时已到,新人出场,陆与珩和谢沉都戴着玉冠,穿玄色与红色相间的婚服,都是一等一的相貌,今日看上去更加俊朗挺拔。
那两个人唇边都带着笑意,一起走过了很多年,也知道很多人会不能认可这种关系。
但是很幸运他们谁都没有放弃,一直走到了最后。
八壹中文网他们进青庐,牵红绳,饮合卺酒,每一个步骤都在很认真的对待。
谢谨坐在席位上,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这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快活吗,只要自己喜欢管什么别人的看法,认准了就去做就一路走到底,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场婚礼很特殊,两位朝廷重臣的婚礼,来的人不算多但很热闹,也在某种程度上开创先河。
只要互相喜欢,互相愿意,异性也好,同性也罢,都可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婚礼闹得很晚,尤其是谢鸣喝多了开始耍酒疯,他开始无法无天,到处找人喝酒,那谢陆也是不太清醒,跟着他一起胡闹,两人在庾识年那闹了,在王韫之和王延之那闹了,搂着姜别的肩膀高歌一曲,还跑到王绪之和谢鸢那处疯,最后还准备灌陆与珩酒。
谢谨实在看不过眼了,一人给了一掌,拍晕了叫仆从给送回去。
过了八月初三,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
铸颜学斋的考核全部完成,优者已经前往地方任职,女学那边女傅开始教了新的内容,谢谨有让铸颜学斋的夫子去授课,王韫之陆与珩不忙的时候也会去讲讲课,小姑娘们学的很好,对于政事的见解也愈发成熟。
温韶和谢鸢在大司农的位子上,起初陈氏和杨氏的人强烈反对,上奏疏弹劾,明里暗里上眼药,三番两次的讽刺诋毁,谢谨面上没说什么,那两家地方上的人被搜了个差不多,谢鸣和庾识年联手弹劾,谢谨也就给废了,顺利把铸颜学斋的人推上去。
经过一段时日,两位大司农用实力让所有人闭嘴了,温韶犀利善辩,雷厉风行,谢鸢才思敏捷,稳中求进,二人配合的很好,一国财政她们给弄的透透的。
而原本少府监的位子被谢谨空了出来,她看中了女学一个女弟子,再过些时日。
如果能过了王韫之的考核,她会再想办法。
朝中局势较为稳定,百姓的生活也在慢慢恢复,瘟疫退散,城中又恢复了往昔繁华,可能是经历过生死,所有人都更柔和了一点,那种温馨和乐的气氛,让人觉得很舒服。
九月初一的时候,庾识和发作了,由于胎儿太大难产,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当时庾识和不知道怎么想的,叫王延之把当时东越王子给的那个平安符拿过来,她攥的死死的,竟也是奇了,最后母子平安。
王家又添了一位郎君,王延之很是高兴,把下人赏了个遍,当时王绪之跟谢鸢就在边上看着,小郎君一看到他们两个就笑,王绪之想抱抱他,过程极为艰难,谢鸢只好在旁边帮他,气氛一度很好。
九月初九,阮夫人病危,当夜不治身亡,享年四十七岁。
九月廿一,尚书左仆射桓景病重,于次日丑时殒命,享年三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