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一众人方才在北境安顿好,北方六国联盟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如今之大魏不可同日而语,换做好几年前,那些个骁勇善战的蛮夷之国自然不惧。
可如今国力强盛,加之谢谨亲自出征,稍显弱势的小国自然抱团取暖以图存活。
营帐之内,地图被垂挂着,好几个地方用朱笔圈了出来,该怎么打打哪个下面人议论纷纷。
六国联盟非同小可,他们兵力雄壮,真要硬碰上怕是我们落不到好啊。
明汉南平吴闵三国仰仗精兵强将未曾走上联合道路,这些个放在我大魏面前。
如今也算不上什么硬骨头,打是能打,就怕到时候敌后空虚,六国联盟背后围截,恐将酿成大祸。
打一个总比打六个来的容易吧。
六国本为畏惧大魏威势才走向联合,他们岂敢轻易出兵,后方留有驻军总是能免除一些忧虑的。
好一番商讨,更多的人是偏向于各个击破,先打明汉再征南平,拿下吴闵后再出兵联合六国。
谢谨一直站在羊皮地图前,笔杆到处点着,眉头紧锁也没认可谁也不说话,弄得所有人都挺急的。
谢冲这牛脾气见不得磨磨唧唧,一嗓子直接吼出来:哎呀陛下别看了!到底怎么打你给个准话!冷不丁的一咋呼把不少人吓着了,谢谨半回头怼了句:这是在军中,急什么?一不急就是好些时候,底下人怎么说怎么想谢谨没听多少,这会拿起笔开始勾画路线了。
兵分四路,未必不可行。
谢谨画了两条线,一条是往六国联盟的,一条往明汉方向。
她靠着身后的沙盘,时不时敲着边沿,她考虑的不仅是怎么打才能赢,还有怎样打消耗最小。
兵分四路看起来可行,可是损耗太大,五十万兵力拆一拆剩不下什么了,那六国联合联合起来,总兵力达八十万。
如今尚且在我们之上,更何况一分再分。
81Zw.??m以少胜多毕竟是少数时候,当年谢谨打西戎是靠着蛮力也是借了地形地势的东风,显然当时的战术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用。
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谢谨眼里泛了水花,一看这天也不早了,就叫各位将领都先回去休息。
人家是都老老实实休息去了,她还在抱着小地图看。
这怎么打都有难度,五十万对阵八十万,实力悬殊,明汉南平吴闵也不是好欺负的,她若是打大概没什么问题,可要是逐个击破那时间可就太长了。
真的是让人头疼至极。
陛下,上都护来了。
不是让你们回去休息吗,怎么又来了。
我或许有个好方法。
佯装四路出击?王韫之是要来实的,谢沉要来虚的,这两个人路子还真是不太一样。
谢谨明白他的意思,把食盒里的胡饼丢给他一块又继续画地图。
如果真要照你说的这样,这下实的必须要在那三国。
兵分四路还能剩下多少人,更何况还有那样一个大头占着,明汉南平那边肯定也想着大魏会将主要兵力放在联盟之国上,越是他们放松警惕越容易掉入陷阱。
关键是,我们要让他们相信,最多的兵力在那边。
谢沉细嚼慢咽着,说话格外温吞,待在建康几年他反倒越来越像个贵公子了,起初还有些山野痞气,这会全被消磨干净。
我想了一下,你和王绪之一起领兵二十万想着联盟过去,把谢肆也带上。
至于南平和吴闵那边,我让五叔和七叔去,我亲自前往明汉。
众说周知,谢谨出征必然会带着谢肆谢陆二人中的一个,他们在的地方谢谨一定在,放谢肆过去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相信谢谨是朝着联盟国去的,明汉这边也就自然放松警惕。
与此同时联盟六国极有可能陷入恐慌之中,谁也不敢保证别的国家真能在自己危难时出手相助,战术得当的情况下。
只要他们三个能够撑到谢谨回来,这边也就算定下了。
至于南平吴闽,谢冲谢七叔就是打个幌子,谢谨攻下明汉借道此处,里外夹击不过是顺手的事,一排下来,此法最为快捷。
81Zw.??m要是他们不上当呢?谢谨这嘴就没停过,刚把胡饼吃完又来一个桃子,亲眼看着她晚膳用了两碗饭的谢沉无力的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不上当都无所谓,信了轻敌是他们没脑子。
若是不信,南平与明汉交壤,我大可让五叔立刻过来支援我,再不济撑到你们来我还是有自信的。
总而言之,信与不信我们都不会输,无法时间拉的长一点,这笔买卖做的划算。
谢谨一摊手,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
此时的建康城,也另有一番腥风血雨。
自庾识年复位以来,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拉上谢鸣一起,一连参了三家士族,私受贿赂,残害无辜,造谣诽谤,无中生有,招招件件朝着命门去,那些人不死也被扒了层皮下来。
大家私下都在议论庾识年是不是被刺激疯了,冒着得罪八大世家的风险也要搞垮这些人,这跟庾氏以前的作风可大不一样。
庾识琮每次都很淡漠出去附和,这一批人可是当时跑到他们庾家来说撺掇庾识年的人,照他兄长的性子,忍他们到此时已经很不容易了。
新任的光禄大夫也不是什么善茬,从地方回来的,见的脏东西多了,时不时提上那么两句就够一些人头疼的了。
两三个月的功夫,八大世家都快被这兄弟两逼疯了。
这一日,庾识年依旧火力全开,逮住赵氏的某个子弟下手。
那犀利的言辞让温韶忍不住为之一震。
这庾识年吃错什么药了,他真的不怕人家联合起来找庾氏的麻烦吗,前不久才和王家闹完,现在又对准八大世家,他想搞垮颍川庾氏吗?朝堂之上最嘴碎的也一定是温韶。
放心,不会的,左仆射和太子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画面,他们在,庾家不会有事的。
真要是管不住的话,怎么会她每次看过去的时候,姜别和陆与珩的心情都很好呢。
大概是因为被庾家跟谢鸣缠的分身乏术,从地方回来的几个庶族安置进朝堂他们都没来得及发表什么意见,匆匆说几句就被捏住了尾巴。
偏生姜别每每向着庾识年,他们也没法辩解,也的确没什么可以辩解的。
时间一久,他们是真觉得庾识年是个疯子。
看的明白透彻的估计也就王韫之跟陆与珩了。
庾识年重新振作踏入太极殿的那一刻,已经和他们站回同一阵营了,他不需要谢谨说都知道她想做什么,不就是逼着这些人动手吗,这种事他擅长。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压被折腾,这口气有几个人能咽下去,加上身边人煽风点火几番,有些心思是压不住的。
所有人都在给他们的谋逆创造条件。
太平五年六月初九,太子与丞相同行往扬州巡游,左仆射监国。
扬州界内太子与丞相落水,生死不明,颍川陈氏发动政变,弘农杨氏吴郡赵氏从属,携两万精兵围堵大司马门。
一直走到最后,他们都没有觉得这路走的太顺利了一点。
陈烜气急攻心,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精打细算,左不过兵马都被谢谨带了出去,一个杨家对付一个谢陆还不够吗。
他是被逼急了,一个个拿他陈氏当球踢,还秉公处理,咬出来同样的事情,凭什么别家的罪就比他家的轻,这不是针对是什么?是故意位置要逼他如何或是怎样,陈烜认了,他咽不下这口气,他颖川陈氏百年光荣,也不是这样轻易让人放在脚底下踩的。
所以他的孤注一掷成了自投罗网。
司马门一开,谢陆手持长剑立于最前方,他满目清明,体态松弛,还微微扭了下脖子。
陈公,下官在此恭候已久了。
大魏有史以来最荒唐的政变,前后加起来不过一个时辰。
甚至许多人还在睡梦之中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八大世家之首的颖川陈氏一夜跌落神坛,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那血啊可是浸红了好大的一片地。
这件事的处理上,姜别是真的够狠。
谢鸢听后呆了好一会,他们算计着陈氏杨氏赵氏入局,一次次逼得他们没办法冷静,谢鸢不知如何描述现在自己的心情。
在一切的规划中,他们是不该存在的,走上谋逆的道路是所有人一手促成。
如果仁慈那么一点点,他们的家人也不会死,让谢鸢痛心之处在于姜别连妇孺都没有放过。
颖川陈氏为主谋,夷三族,稚子亦上断头台,杨氏赵氏从犯,灭两族,三家从士族除名,胆敢有求情者,以同党论处。
谢鸢不可否认,这非常的起作用,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这也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狠心和决断,姜别做的没有任何错,他只单独执政三个月就已经超过了谢谨,做到了谢谨没法做到的,谢鸢相信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和帝王。
但是,她没办法认可。
祸不及家人,那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他们的妻子母亲又做错了什么,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听说行刑之日稚子的啼哭和妇人的嚎叫让路人都忍不住落了泪。
妇人之仁。
杀才是有用的,颖川有庾氏压着,弘农和吴郡可没有,不杀鸡儆猴,那些旁支闹起来只会再生祸端,杀一儆百,还有谁敢动。
再说了,这江山几次易主,我们这些人说到底跟随的是陛下不是他姜别。
若是不能在此时建立威信,姜别日后的皇位可怎么坐的稳。
温韶这人有时候愚笨,有时候又太精明,精明的让人觉得心寒又没话可说。
稚子又如何,古往今来因谋逆被杀的稚子还少吗,当初我们温氏又有多少稚子死于朝廷乱刀之下,留他们一命你真的觉得是为他们好吗,你知道在这世道乱臣贼子之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与其放任他们不叫几十年后闹出什么复仇夺权戏码,还不如杀之来个痛快。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不能说谁对谁错。
如果温韶没有罪臣之后的经历,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谢鸢不是从小锦衣玉食,在家人呵护关爱下长大,她也不会有这么多菩萨心肠。
m.81ZW.??m谁叫她们生在了不公平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