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的电话,我一边翻着电话本一边说,见过的,范伯伯的好朋友。
说到这儿我情绪更差:真是,怎么找不到了……周围似乎陷入了几秒钟沉默,我没有特别注意。
我现在只有懊恼,虽然我的记忆力不错,但阿瑟的电话只存的时候用了一次,因为也不是需要特地记在脑子里的,所以也没有特别注意地看。
现在我又急又烦躁,只能想起其中的几位数字。
焦虑之时,忽然听到了权御的声音:我删掉了。
我一呆,抬头看向他。
权御神色坦然:抱歉,我不喜欢那个人。
我简直没办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僵了许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凭什么删掉?权御说:我不喜欢他,他经营着赌场和x院,你不应该……我问你凭什么删掉!我管我应不应该!我本来就已经够焦急了,现在又突然知道这事,一时间脑子全是空白的,忍不住叫道,你凭什么随意删掉你不喜欢的人?那是我的联系人!权御显然已经看出我失控了,没有吭声,只是神情坦荡的看着我,仿佛不愿与我计较。
我头痛欲裂,甚至脑仁突突直跳,完全停不下指责:范伯伯是你的司机去接的,结果现在不知道给我接去了哪里!你又删掉了阿瑟的电话?是不是因为范伯伯说过你几句?权御露出了不耐烦:你冷静一点。
我没办法冷静!我真讨厌他这幅嘴脸,你为什么总做这种让我感觉不舒服的事!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删我的电话!我没资格!权御加重了语气,谁有资格!繁华吗!他眼里迸着冷光,语气阴冷如刀,令人望而生畏。
作为一个女人,我确实是有点心慌,但愤怒加焦虑很快就令我重振旗鼓:这是繁华的问题吗?这是你的问题!我的问题?你们跟那种不明不白的老人做朋友,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权御怒道,他把那种不三不四的人介绍给你!谁知道他是何居心!我说:那是我爸爸的朋友!而且他对我们很好!他对你们好!他当然要对你们好!否则怎么骗你们!权御一句接着一句顶过来,这些人出现之前,我们之间一直没有问题!你爸爸糊涂,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辨是非!我爸爸才不糊涂!糊涂的是你!我叫道,我们之间第一个也是最大的问题是权海伦!是你的海伦妹妹!不等他说话,我继续说:繁华之所以能够一次又一次地接近我,就是因为你的海伦妹妹一直欺负我!欺负我的孩子!可是你做什么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跟她到底有没有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诬陷别人?!范伯伯从来没有挑拨过!他是一个好人!我承认,我现在真的气疯了,没有半点理智。
如果是平日,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可是找不到范伯伯,唯一有可能帮忙的人又被删了电话。
所以,我整个人都是凌乱的,是以,直到我叫完了,察觉到四周一片死寂,才猛然注意到,权御正死死盯着我,而且,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了拳。
杀气是一种无形的东西,非得身临其境才能感觉得到——就比如此刻。
我完全闭上了嘴,怔愣地望着权御,望着他盯着我的眼神,可能是因为刚刚才看了那场电影吧,我忽然觉得站在我面前的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岛主。
许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想打我?权御明显一愣,随后猛地松开手,退了一步说:不是……我知道有的时候,人攥着拳头是为了忍耐,但我觉得权御不是。
他是想打我的。
想到这儿,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害怕。
对峙许久,忽然,我见权御身子一动。
来不及多想,我赶紧退了一步,说:你别过来。
以前我年纪小,那时我胆子很大,加上我爸爸宠着我,所以虽然我性格挺温和,但一旦有人欺负我,我也不落下风。
但失忆之后,身体变得不好了,家里又出了变故,加之还有孩子,人也变得越发惜命。
我变得很怕别人对我动粗,尤其是男人。
这也是我为什么跟权御在一起,他那么冷淡,经常玩消失,我却很喜欢。
我觉得挺安全的,他不会伤害我。
所以这一刻,我真是感觉太糟糕了。
我脸上的表情肯定很惊恐,权御软了神色,说:我不会打你。
我说:你不要接近我。
我真的不会,权御柔声说,不要这么害怕。
我还是不想说话,幸好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竟然是范伯伯的号码。
我连忙接起来,那端传来范伯伯中气十足的声音:孩子,我已经快到你家啦!我又惊又喜,连忙说:范伯伯?你这么久跑哪儿去了?临时有点事呀,范伯伯笑着说,你这孩子,回去以后,范伯伯可得好好说说你。
为什么要派个不认识的司机来接我呀?差点把他交代在这儿!他语气轻快,看来确实是没事。
但我也听得满头雾水:司机怎么了?那是我男朋友的司机。
我的人不认识他呀,差点把他毙了。
范伯伯笑着说,快回来吧,你爸爸说你前几天又病了,让伯伯看看瘦了多少呀,可怜的小家伙……我紧张起来:那司机没受伤吧?没有,在后备箱绑着呢。
范伯伯说,别怕,过几天就放回去了。
快回来,别啰嗦了,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怪不安全的。
挂了电话,我彻底放松下来。
这时,一块黑色的手帕递了过来。
我一怔,接过手帕,抬头看向权御。
他温柔地望着我,说:擦擦眼泪。
谢谢。
我接过手帕,说,范伯伯找到了,我现在要回家去。
回程的路很远,一路上,我俩全都无言。
这会儿我也反省了,我对权御说的话有些过分。
但他删我的电话号码始终不对。
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他我的密码了。
一路到了家门口。
这么晚了,大别墅仍旧灯火通明,院里停了几台车,我们进来时,我的前面有一辆明显是医院的车。
权御问:你家有人病了吗?应该是繁华的。
繁华早晨还在抢救,这会儿怎么也得住院观察吧?权御神色不变,只是轻声地问:他在你们家?是啊。
我说,就到这里吧,我派车送你回去。
权御没吭声,继续往前开。
毕竟地方大,进了院子后,我们便开到了家门口。
家门口也停了一台医院的车,佣人保镖不断穿梭,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下了车,我又对权御说了一遍:我派车送你回去吧,还是你喜欢开我的车回去。
权御说:我仍然联络不到我的司机。
他这一路根本没联络过。
我说:司机我会安排的。
权御盯住了我的眼睛:你在怕什么?我不是怕,我解释道,范伯伯那脾气,肯定要埋怨咱俩的。
我爸爸在,他肯定不会太埋怨我,我不希望他埋怨你。
我不在乎。
权御说,我要跟你一起进去,我想见你爸爸。
我又劝了几句,劝不动,只好让他下来跟我进去了。
这会儿范伯伯已经回来了,正和我爸爸一起在客厅。
我们进去时,俩老头儿正聊得火热,桌上摆满了金灿灿的各种东西。
念姐坐在他们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她好像刚参加宴会回来,穿得珠光宝气,靠在沙发背上,慵懒的姿态十分大佬。
她身旁的地板上,绑着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中年男人,赫然是权御的司机。
我以为权御见到这架势肯定会着急,下意识地拉了他一下,哪知道他神色平静,只是反手握住了我的手,便直接进了屋。
范伯伯本就满面红光,一见我立刻说:小妞妞回来了,快过来!念姐歪了歪嘴巴,像看热闹似的嘀咕了一句:小妞妞……我也有点擦汗,而且,念姐怎么和范伯伯在一个屋子?难道老人家被她劫持了?那他怎么在电话里连点暗示都没有呢?真是让人不安。
我爸爸身边只有一个位置,而范伯伯那里有两个。
权御没有松手的意思,于是我坐到范伯伯身边,朝他笑了笑,并偷看了一眼我爸爸。
我爸爸显然还在生气,看了权御一眼,又瞪了我一眼,说:还不快给范伯伯道歉?!我看向范伯伯说:对不起,您没事真的太好了……没事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范伯伯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扭头对我爸爸说,我就说嘛,刚刚听声音就知道孩子吓哭了,你看这小脸儿现在还是花的呢。
活该她哭,我爸爸虽然这么说,但神色其实已经松动了,事情没办好,哭有什么用?又对我说,范伯伯让你去接,你就应该亲力亲为,偷这点懒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