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香味儿飘来,伴随着一道柔美的声音:那我可就走了,真可惜,本来今晚都把事情推了,打算留给你一个人的。
门是繁华拉开的,拉开门的这一刻,他还满脸笑容。
我就站在门口,赵宝宝跟在我的身后。
说话的女人就在我和繁华的之间,她身子正侧着,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眯眯地扭头对繁华说话,显然是看到了我,也停下了脚步。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这女人模样相当艳丽,就连淡妆和黑色套裙也丝毫中和不掉那浓烈的美。
她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我,神情似笑非笑,眼中充满玩味。
我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这绝不是繁华的某位姐姐。
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发飙,但想想自己上次乱吃飞醋,这里又是公共场合,硬是忍了下来。
但就在这时,女人忽然一扭头,看向了繁华,问:这美人儿是谁呀?阿华?阿华?我也跟着看向繁华。
繁华看了我一眼,看向女人,语气在我听来就是很无奈很宠溺的:别开玩笑了,这是我太太。
然后迅速吩咐赵宝宝:送莫小姐下楼。
随后又看向了我,朝我笑了一下,明显很紧张地说:菲菲……我避开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我……觉得头很痛。
不是心烦的那种痛,而是好像有一把锤子在疯狂敲打我的脑袋似的,轰轰轰的痛。
赵宝宝闻言立刻跨步上来,娴熟地露出了热情的笑,像刚刚对我似的伸出手道:这边请,莫总。
那个女人——也就是莫小姐,她笑着瞟了赵宝宝一眼,又看向我,朝我伸出了手,说:我是莫极妙,很高兴‘又’一次见到你,菲菲小姐。
我看了看她的手,因为太难受了,说不出话。
这时,繁华说:莫小姐,就请你先……好了,你的菲菲最重要。
莫小姐看向她,调皮地眨了眨眼,随后迈开腿,施施然朝着赵宝宝引她的方向去了。
她不挡着了,繁华疾走出来,说:你别误会,她只是……你怎么了?菲菲?别吓我……我后面的话我听不太清,只知道大概是繁华搂住了我。
鼻尖似乎又飘来了那股熟悉的香味儿,我的记性很好,那是皇家公主的味道。
我感到了一阵反胃,想要推开他,无奈身子太沉了,只能昏昏沉沉的由他抱起了我。
这阵眩晕持续了很久。
在这期间,我的脑子里一直都有画面闪过,那些画面里有繁华、有苏怜茵。
有梁医生……有许许多多我没印象的面孔、甚至还有刚刚那位莫小姐。
这些画面又多又杂,在我的脑海中疯狂地拥挤,伴随着好多好多杂乱的声音。
我看不清,也听不清,只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抑、心痛。
我感觉心脏处好像压了一颗大石头,令我的心脏完全无法跳动。
幸好,这恐怖的时刻持续的并不太久。
等到眩晕褪去,我便如从沼泽里爬出来的幸存者似的,醒了过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绘制着《星空》图案的天花板,转动脑袋,可以看到左边是皮质沙发的椅背,右边则是巨幅落地窗,窗外是城市孤高的夜空。
菲菲?耳边传来声音,我不得不收回视线,是的,繁华就坐在沙发旁,我第一眼看到的其实是他。
但谁会想在这种时候看到他呢?繁华红着眼睛,满脸慌张,领带不知是被什么人扯的,歪歪扭扭,看上去有些暧昧。
他肯定没注意到我的目光,只是拿着毛巾在我的额头上擦拭着,一边问:好些了么?要不要喝水?我点了点头。
桌上就有水壶,繁华扶着我坐起身,一边给我倒了一杯。
我喝着水,一边打量着四周,余光能看到繁华在旁边望着我,满脸欲言又止。
一杯水喝下去,嘴巴没刚刚那么干了,我扭头看向繁华,他立刻打起了精神。
我问:你今天不是要开会么?已经开完了。
繁华说,本来是想回家去的,没想到她……总公司的会也会这么短吗?我截住他的话,问。
繁华愣怔了两秒钟,点了点头,说:是……两个小时就开完了。
他说到这儿,加快了语速,莫小……我听说!我加重了语气,你决定要我做cto了?繁华看着我的眼睛,可能是因为突然被打断,他沉默了几秒钟,才说:还没有。
我已经猜到了……但还是问:我能知道理由吗?你身体不好,我想让你再养养。
繁华说着,握住了我的双手,你放心,那个职位一定是你的,我给你划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就安心地呆在家,养好身体。
我前几天才发烧,现在又头昏,繁华用身体来做借口,我自然是无法反驳的。
虽然……我觉得他只是不想把这个职位给我。
我不说话了,屋了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这时,繁华说:莫小姐只是我的合……你能不能别说了?我真的只要听到莫小姐这三个字,就会立刻感到那种讨厌的窒息,你看不到吗?这个人让我很不舒服!很难受!她喜欢女人。
繁华突然说。
我不禁一愣。
我家跟她家是世交,我跟她高中起就是同学。
繁华看着我,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她从小就只喜欢女人。
老半天,我才理解了他的意思,问:你说这个干什么?我知道你生气了,繁华靠过来,搂住了我的腰,说,她刚刚就是故意坑我的。
我没有生气。
我不想看他。
没生气这是想干什么呀?他说着,抬起手,手指在我的唇边抚了抚,笑着问,嘟得这么高,是想要个亲亲吗?我扭头瞪向他:我是真的很不舒服,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很不舒服。
我刚刚都晕倒了,难道你认为是气的吗?不是,当然不是。
繁华搂紧了我,说,是我的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好,别自己生闷气了。
我扯开他的手,说:你这种解释我也不会信的……她身上也有皇家公主的味道!鼻子还真灵,我都没注意。
繁华笑着伸出手,刮了刮我的鼻子,说,估计是我姐姐送她的吧,不信你闻我。
他张开手臂,说,我保证我跟她一直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
我看了他一眼,不想凑过去闻。
刚刚赵宝宝说他在开会,办公室里却走出了莫小姐,这表明他们是在骗我。
莫小姐那玩味的表情和眼神也令我很不舒服。
我想我是应该继续追问下去的。
可不知为何,我就是提不起这份心,甚至可以说,我感觉到很怵头。
因为,只要一想到莫小姐,想到她那张笑盈盈的脸,我就感觉好难受,完全没有探究她跟繁华关系的念头,只想抗拒。
就好像,这件事一深究就会带来灾难似的。
我不吭声也不动,繁华当然看得出我情绪很低落,谢天谢地,他没有继续解释,而是重新抱住了我,笑着问:怎么这么晚突然到公司来?是睡不着想我了吗?不是。
我来本来是想问幼儿园那个女人的事,不过一想到如果那也是莫小姐,繁华又要解释半天,我便想要绕过去,便说:是想跟你聊聊你爸爸。
繁华明显一愣,随即弯起了眼睛:他告诉你了?我点了点头,并把事情讲了一遍,说:是我自己发现的,你真是……这么久了也不告诉我。
繁华没接我这话,只是笑着说:那咱们得赶快回去,安抚一下他受伤的心。
受伤?我说,他还给了我好多钱,很开心的。
那是在你面前。
繁华笑道,你不知道,他很厉害的,一辈子心高气傲,做生意无往不利,谁也没抓住过他的把柄,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捉住小辫子,而且还是忘记把合同收好这种低级错误。
你可以想象,他现在肯定在家里感叹,廉颇老矣。
我们到家时,并没有见到预想中繁爸爸郁闷喝酒这一类的场面。
因为三只正在哭闹。
繁爸爸和孙姨一起哄着他们,刘婶昨天值夜,这会儿正睡着。
可能是因为三只对孙姨的感情还是比较淡,都在拼命纠缠繁爸爸,可是繁爸爸一次只能抱两个,因此非常忙碌。
幸好,情况从我和繁华加入后便大大缓解。
待三只终于睡了,我们三个一起从他们的房里出来,繁爸爸拿手巾擦着汗,说:这三个小家伙,已经哭了足足大半个钟头,一直‘妈妈’‘妈妈’叫个不停,可怜得唷……真对不起,爸爸,我说,我以为他们不会醒才走的,吵到您睡觉了。
没有,繁爸爸笑着说,爸爸离睡还早着呢。
是啊。
繁华笑着说,怎么也得先喝一杯吧。
繁爸爸凉凉地瞥向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