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繁华一起回了家。
他们三个人走了,家里变得空落落,尤其是没有了穆云,连墙上那些他画的画都变得刺眼起来。
我和繁华一起靠在沙发上,不知道、也没有心力去做什么,便打开电视胡乱看了一会儿。
电视上在播时下流行的电视剧,那种女主角和男主家庭撕逼,儿子坚定地讨厌爸爸保护妈妈的家庭伦理剧。
我一边看,一边由衷地感叹:穆云就是这样的孩子。
那俩都是喜欢繁华的,但只有穆云一直站在我这边。
繁华说:他跟你一样,认死理儿。
他才不是,他聪明得很。
我说,别看那俩一个好像智商很高,另一个能说会道,但他们仨一起捣蛋时,都是听穆云的,穆云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繁华说:也别把我的孩子说得那么差嘛,他俩也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说:这是事实,他们仨里,穆云就是那个狗头军师,歪点子都是他出的。
繁华道:这点倒是很像他爹。
我心思一动,看向他。
虽然他成了咱们姐夫,繁华说,但以前这家伙想干什么,我可一点都不会忘。
不是知道了梁听南害我的事就好。
我说:不过话说回来,穆云也不喜欢你。
我那俩也不喜欢姐夫。
繁华特地重说了姐夫那两个字。
不对呀。
我说,以前带他们去检查身体,他们很喜欢他的。
我的小雨点说,那只不过是为了应付你罢了,因为你总是要他们有礼貌。
繁华说,腾腾说他那时本来也不讲话,就很无所谓。
……可能他们只是为了让你开心吧。
繁华笑了一声,又道:不过话说回来,穆云这小子还真是我做什么都不喜欢我呀。
总是一副‘看你这么努力,只好给你面子’的态度。
已经两个喜欢你了。
我说,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其实也有生气。
生气?他疑惑地问。
是啊,那么辛苦地把他们养大,可是你只要花点钱,讨好一下,不要半年,那两个就叛变了。
繁华失笑道:这……我不是说他们不能跟爸爸好。
我说,只是我不平衡,除了我爸爸,只有孩子们是完全爱我的……不像你,还有那么多家人爱着你……我的小云彩一直都是只爱着我的。
繁华沉默片刻,柔声道:我也是只爱着你的……他强调,我做过错事,那是因为我太蠢,但我爱着你的心是从未变过的。
我说:我也是只爱着你的……当然不包括家人和孩子。
繁华没说话。
也许他正在瞎想,我解释道:虽然我跟他,但是……他忽然咬住了我的嘴。
他咬得不算用力,但我已经从这个动作中察觉出了他的不悦。
老半天,繁华才松了口。
我抿了抿我可怜的嘴唇,问:我说错什么了?你觉得呢?他用眼睛斜着我问。
我想了想,说:我提他的意思是想说,虽然我跟他……还说?繁华目光凌厉起来。
……难得对我说几句好听的,他靠到沙发上,睖了我一眼,没好气地道,又把那些脏事儿扯出来…………对不起。
繁华看来是真气着了,还是说话。
你喝水吗?等了一会儿,我开始没话找话。
繁华看着窗户,还是不说话。
我想了想,说: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繁华这才看向我。
真的,我不该提他,我……我说,我从小就在跟人交流这方面很白痴,我姐姐骂过我很多次,说我总是乱说话……我爸爸甚至带我去看过医生。
繁华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一边抽出他在我背后的手,解开了衬衫上的纽扣,并扯松了领带。
看来他是真的很烦了。
想想他的脾气,我还是躲开吧。
便站起身,准备拿水壶去加水。
但刚一离开沙发,腰就被搂住了。
繁华将我整个人都扯回了他怀里,说:跑什么?我说:我去倒水……他定定地看着我。
我说:你想说什么?你去医院检查出什么结果了?繁华忽然问。
我说:不知道,医生单独跟我爸爸说的,我爸爸跟我说,只是我太害羞了。
繁华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应该是七岁……我说,我告诉你这个的意思是,我说错话,但不是有心的,有时候我自己都……别说了。
繁华忽然搂住了我。
我靠在他怀里,还是有点紧张。
你以前就这样,他说,傻呆呆的,好像没跟人交流过似的,阿星说你是小龙女。
我说:这算是赞美还是嘲讽?那时他喜欢你喜欢得紧,他说,是赞美。
……想想林修对林敏敏说我的那些话,现在我可以确定,他是真的不再喜欢我了。
这是好事呀,虽然被人这样中伤有点难过。
傻菲菲。
他叹了一口气,轻声说。
我看向他。
繁华脸上现出疑惑,摸着我的脸问:怎么了?你又叫我‘菲菲’了。
我说。
繁华失笑道:这是什么意思?从你回来,都没这么叫过我。
我搂住他的脖子,说,上一次称呼我,还是‘穆小姐’。
虽然前面有个傻字,让我有点不爽。
繁华笑道:真想不到你能注意到这个。
所以你是故意的吗?我说,我又是你的菲菲了。
你一直都是。
他温柔地望着我,说,只不过我以前觉得你已经不想是了。
我点点头,说:我以前总是想,要是能重来一次,我不要遇到你。
我要当别人的菲菲。
繁华问:那现在呢?现在……我没有说下去。
我不想骗他,我还是觉得我俩的性格并不合适,如果当初我没有遇到他,他也没有遇到我,我们至少有一个人会幸福的。
虽然,那个不能幸福的很可能是情商不够的我。
但我并不想让他不开心,于是把嘴唇贴到了他的唇角,说:现在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他眼眸微垂,声音喑哑:什么事?再给我个孩子吧。
我说,我想要小云彩那样的。
那不行。
他口允住了我的嘴唇,良久才松开,我生不出了。
我说:不是有手术失败的概率嘛?三千分之一。
他偏头在我的脸颊边吻了吻,含糊道,你看咱们保持什么频率比较合适,嗯?我兴奋起来,搂住他的脖子。
这次也没什么插曲,我们尽情享受着彼此带来的一切,情到浓时,我告诉他:我爱你……我好爱你。
我也爱你,他兴奋地说:我打宝贝……叫我菲菲,我提醒他:我是你的菲菲……菲菲,我的菲菲……他温柔而热烈地在我耳边不断重复,我爱你……我爱你,我的菲菲……这些天,我和繁华给佣人放了假,然后谁也没出门,就呆在家里。
有时一起看电视,有时一起在花园种花,一起做饭,一起打扫……但更多的时候就是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胡来。
当然,三千分之一的概率,要是能有,那以前就有了。
我没恢复记忆那段时间,也是天天都要折腾的。
我只是很喜欢这样跟他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问世事,仿佛有情饮水饱。
这种简单的快乐填补了这个空落落的家,也填补了失去穆安安和穆云的悲痛。
不过,时间总是不等人的。
这天早晨,我醒来时发现繁华不在屋里,到露台上找他时,隔着玻璃就见他拿着手机,虽然只露出一半侧脸,但也能看出神情中的焦急。
我本能地感觉他有秘密,很想听听他说什么,便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身后。
他倒是仍在说话:……就照我的安排,就这样吧。
直接就挂了电话。
隔着他的身子,我也看不见是谁打电话,只见繁华把手机丢到一边,然后猛地一转身,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抱歉。
我说,你在跟谁讲电话?我二姐那边的事。
繁华说。
我忙问:你二姐?是说找她吗?是啊,繁华说,我扣下了她身边的所有心腹,因为我二姐向来谨慎,我认为是出了内鬼。
找出内鬼,就能找出她的下落。
我说:是那位茂哥?繁华立刻问:你怎么知道?你二姐出事后,我给她打过电话,他接了几次。
我把电话的内容学了学,并解释说,我是想打电话跟你二姐吵架,因为心脏那件事……那些话是他汇报我妈妈我二姐失踪后,我妈妈安排他说的,繁华说,他是我二姐最信任的心腹,跟了她二十年。
我们虽然把他扣起来了,但他一直坚称自己没问题,我们也查不出什么。
所以下面的人坐不住了,说现在生意很难做,要我放了阿茂,让他去主持工作。
显然,这个阿茂很得下面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