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千年的狐狸

2025-04-02 00:54:48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我时不时跟傅尚见个面。

他对我解释说:我年纪到了,她是我爸爸的贴身护士。

不过我妈妈其实并不满意她,她希望我找个有些能力的。

他确实是被他姨妈,也就是我的客户介绍给我的。

我说:那可真遗憾,你我就这样错过了。

我会安排的。

他握住我的手,殷勤地说,你等我。

最近林修化身超级奶爸,带孩子带得不亦乐乎。

那个孩子很讨喜,我也是喜欢的。

只是我也真的不想见。

毕竟一见到就会想起我的淼淼,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滋生出嫉妒。

那个女人甚至不想照顾孩子,可她的孩子活着,健康得活着。

我尽力照顾着淼淼,爱她如生命,用尽我的全力。

却是这种结局。

这天早晨,我刚一出门,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站在门口,用手扶着腰。

距离上次见她,已经过去两个月,她显怀了。

厉晴美朝我走来,微笑着说:你好,宁总。

她真的很像,笑起来尤其像,那种又天真又清纯的感觉是别人难以复制的。

我都能想到,侯少鸿搂着她时,会有多开心。

不管内心是如何看不起她,我都不得不承认,她获得过我从未有过的宠爱。

我笑着说:厉小姐,想不到你也住这里。

是以前了。

厉晴美笑着说,我们可以一起坐一坐吗?候太太。

我和厉晴美一起坐在了公寓对面的茶餐厅,透过落地窗,能看到我们那栋楼。

第一次见您时,就觉得很面熟。

厉晴美端庄地坐着,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因为他的手机屏保就是您的照片,您真的很美,而且又这么有能力。

她说得没错,因为侯少鸿很愿意在外面扮演一个爱家男人的形象。

我笑着说:厉小姐过誉了,你才是人美又聪明,学历也高,我比不了的。

厉晴神色勉强地笑了笑,拢了拢而后的头发说:我不仅不聪明,还十分愚蠢。

读了这么多年书,却并没有学到什么。

的确,她明明可以活得更有尊严一些。

当然,阶层有天花板,她永远无法靠自己达到侯太太那个阶层。

我的父亲去世很早,家里比较困难。

所以曾经的我,对物质的渴望非常强烈。

我搅动着咖啡杯,没有说话。

只有物质才能让我的内心平静,让我感到不再再自卑。

她望着我,目光如同一个虔诚的修女,为此我做出了很多错误的抉择。

我笑道:但也得到了很多物质。

厉晴美面颊一红,她低头抚了抚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说:我和侯先生那时……那时真的很对不起您,我太年轻了,侯先生那样的男人,我真的难以抗拒,所以才做出了蠢事,为此我一直在后悔。

厉晴美的确没有来找过我。

但她其实给我发过一张照片。

当然,是用侯少鸿的手机,手滑发出来,又立刻撤回了。

我永远都记得那张照片的内容,她趴在我丈夫的怀里,在床上,在灯光下。

他餮足地睡着了,她的笑容胜利而满足。

我微笑着说:你的确应该后悔,如果你不那么操之过急,你现在肯定已经成功上位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厉晴美立刻说,侯先生一直都爱着你,即使你背叛他,他都……她立刻闭上了嘴,良久,说:抱歉,我说错了话。

说错话?都是千年的狐狸,她在这种时候会说错话?她在提醒我……应该说是威胁。

我笑着说:侯少鸿没告诉你吗?他喜欢乖的。

心机太多,他会觉得恶心。

厉晴美不说话了,再度低头,抚摸起自己的肚子。

安静……许久,她抬头看向了我。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她望着我问。

我笑着说:我不懂你的意思呀,厉小姐。

我未婚夫要跟我分手。

厉晴美可怜巴巴地说,他说他爱上了你。

你是曾经的候太太,你不可能嫁给他那样的男人,你只是想让我知错学乖,我明白的。

……如果是以前,那我当然可以跟他分手,可是我肚子里有宝宝。

厉晴美说,宝宝不能没有爸爸……我说:但可以没有宝宝。

厉晴美一呆。

没有宝宝之后,我看着她,微笑着说,然后再来跟我谈。

厉晴美方才回神,怔怔地说:你怎么可以提出这么残忍的要求?残忍么?我说:你不必非得听我的。

但你若想快点搞定我,你就只能这么做。

厉晴美急急地说:我的孩子已经二十一周了。

我也觉得再等三周比较好。

我说,就和我当时一样了。

没错,她发来那张照片时,我怀孕二十四周。

当晚我就已经出血进了医院。

当然,孩子保住了。

侯少鸿后半夜也来了,在病床旁陪到了天亮。

所以我恨厉晴美。

我一直觉得,如果没有那次保胎,或许淼淼也不会生病。

我还觉得那张照片使得我整个孕后期都处于非常难过的境地,这肯定也影响了淼淼的身体。

如今她也怀孕了。

我怎么能让她顺利生下来呢?我又不是菩萨。

厉晴美当然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

哪怕杀一只鸡,它还知道挣扎呢。

我允许她挣扎。

从咖啡厅出来,我的手机响了。

掏出来之前我就有些预感。

一看果然是侯少鸿。

他笑着问:好兴致啊,一大早就下馆子。

我四处看了看,在斜对面发现了侯少鸿的车。

我上了车,并告诉他:一大早有位老朋友就等在门口,无论如何都要跟我谈一谈。

谁啊?侯少鸿说话的同时,厉晴美扶着肚子慢慢地从茶餐厅里出来了。

侯少鸿蹙起眉,道:她约你做什么?我笑笑说:总不能是骂我呀。

侯少鸿怒意不减,说:别怕,告诉我,她说了什么?怕?我笑道,你看我像是会怕她的?不是怕。

侯少鸿握住我的手,柔声说,我不想你再像以前那样逞强。

我抽出手,说: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你了。

我知道。

侯少鸿再度握住我的手,但我也不能总被你招之则来挥之即去,你说呢?我没说话。

告诉我。

他又问了,她干什么又找你?说着又抚了抚我的头发,柔声道,害你哭得这么伤心。

我擦了擦眼泪,说:就是聊了聊一些过去的事,真的没什么。

绮云。

侯少鸿板起脸,佯怒道,你这样继续伪装有用么?当然有用了,他这不是急了吗?你不要问了。

我说,真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她有了幸福的家庭,老公疼她爱她,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马上就要迎来自己的宝宝,孩子健健康康,还是个男宝……我这种留不住老公克死了女儿的失败者,还能说什么呢?侯少鸿顿时脸色一变:她对你说这些?!我摇头道:你真的别问了,我心里很乱……我泣不成声:以前是我不对,我觉得她为了钱破坏别人的婚姻没有道德,她会有报应。

结果人家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是我动了胎气,我真是……别想了。

侯少鸿立刻搂住我,说,我不是还在这里等你吗?只要你点头,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

我不用继续说了,委屈得小声啜泣着。

许久,待我冷静下来后,侯少鸿才松开手,擦了擦我的眼泪,柔声说:我就问这一句,你那次突然出血,是不是因为她?我说:别说了,那都是没有证据的事。

宁、绮、云。

他严厉起来,你再这样,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我说:她用你的手机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是你们的合影。

但她很快就撤回了。

侯少鸿又问:她到底打扰过你几次?真的别说了。

见他又试图逼问,我又道,我想起来就很难受,何况你这样问是想去找她订对这件事吗?都是死无对证的,何况只是吵吵嘴,难道她还得承认吗?说到这儿,我又哭了起来。

侯少鸿果然立刻就改变了态度,再度搂住我,说:我不找她订对,我懒得再见她。

既然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那就让我看看,她的幸福能不能经得起考验。

我没有说话。

侯少鸿和厉晴美谁更可恨呢?理智地想想,是侯少鸿呢。

但不得不说,我对侯少鸿爱过也恨过,还与他有淼淼,终究无法将他恨得那么纯粹。

不过,这样一来,此事就好办多了。

毕竟侯少鸿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不过纵然如此,我还是说:还是不要了,你爱过她的。

别听她骗你。

侯少鸿说,我跟她只是……他说到这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又道:玩儿玩儿罢了。

728说我说:你不必说这些漂亮话哄我。

不是哄你。

侯少鸿看了我一眼,转而目视前方,微微低头,说:你也看到了,她真的很像。

……我那时觉得很苦闷,只想偶尔能够松口气。

他解释道,她在我面前很老实,从不提要求,也不需要什么交流。

他默了默,又看向我:是我糊涂了,不该做这种事。

我说:不能怪你,是我该道歉。

侯少鸿意外地问:为什么这么说?我说:我那时满脑子都是别人,没有关注过你的事,没有发现你的压力,更不了解你的苦闷……在我身边一定很孤独吧?果然,侯少鸿的脸色立即难看了几分,刚刚那一脸愧疚也散去了不少。

我朝他露出抱歉的微笑,说:那时真是委屈你了,所以你没有错,不用再对我道歉了。

侯少鸿不言不语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他是想从我的眼中看到一些撒谎的痕迹。

但他怎么可能看得到呢?我四岁就会对着我爸爸说绮绮最爱你了,其实怕他、恨他、盼着只要一长大,就带着我妈妈远走高飞。

我这可是童子功呀。

许久,侯少鸿终于挫败了:他到底哪里好?他是说林修。

我说:她到底哪里好?侯少鸿摸出了一支烟,打开车窗,点燃吸了几口,才勉勉强强地想出了一句:很漂亮。

还强调: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儿。

我笑着说:我担保你没当着她的面这么说过。

侯少鸿问:为什么?你只喜欢她的脸。

我说,对她的人品和灵魂没有兴趣。

怎么可能?侯少鸿笑着看向我,我侧面了解过她的。

她很可爱,很有趣。

她的同学觉得她是个天然呆,喜欢算数学题,别人开她玩笑她都听不出来。

我说:和胜男很像呢。

瞧瞧他这神采飞扬的样子。

是啊,侯少鸿笑着说,这能是家里对我最好的人,而且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我是我。

说到这儿他问我:你别告诉我,你爱上的是那小子的灵魂?他的灵魂可真不怎么样。

我说:你不要带着偏见评价他。

侯少鸿哼了一声:对他很难没有偏见。

那是因为你们都不了解他。

我说,他表面上花心,其实内心很负责任。

侯少鸿笑了:这是从哪儿看出来的?他跟我说的呀。

我说,他结婚以后就不会再乱搞了,只爱老婆一个人。

所以他一定会跟最爱的女人结婚。

侯少鸿笑容一僵,半晌才说:这种话你也信?这种话我当然不信。

但正式因为我信了,如此把自己的智商丢到地上糟蹋,才能恰好地凸显出我对林修的爱呀。

他看不起的林修,名声不好的林修,他的手下败将,我却爱得很。

正如他为他的天然呆黑寡妇付出生命一样。

我不想使侯少鸿对我愧疚,不想让他纠缠我,不想让他玩累了,然后收心回到我身边。

我不想当他宁静的港湾。

我希望是他记忆里带刺的红蔷薇,只……要跳出来必然就要扎得他一哆嗦。

也可以是一把刀,只要他犯贱去摸,就扎得他一手血。

我希望,是我负了他。

我说:你不了解他,他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撒谎,所以从来都不骗我。

何况就算是骗我又如何?我这种虚伪无趣,并不可爱的人,能被他呵护一程,已经很满足了。

侯少鸿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

我询问地望着他:怎么了?侯少鸿好像突然被惊醒,掐了烟,发动了汽车。

我眼见他调头往公寓的方向回去,便说:把我放到路边吧,我还要去公司。

他阴沉着一张脸,对我的话恍若未闻,直接将车开回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也好,我的车也在旁边。

汽车停下后,我解开安全带。

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他吻住了。

侯少鸿对我一向都是温柔的,当然,这也与我向来都很识事务有关。

不过今天,我却无论如何都不想识时务。

一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儿,就会想起那张照片;想起照片上,那搭在他锁骨上的,赢白的手;想起我给他生完孩子时,他脖子上血红的吻痕;想起他躲在橱窗里,痴迷地望着那个美丽的倩影;想起他抱搂着她,把她推离飞驰的汽车;想起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丢回给我,起身离去的背影……我越是不配合,他越是强势,结果就是我痛,我真的好痛。

我咬牙坚持,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始抽泣。

恍惚中,捏住了我的脸颊,眼泪阻绝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低哑的声音。

求我……他说,听到了吗?宁绮云,求我!求他?我真的好痛,好难受。

我搂住他的脖子,说:求你……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我哭着说,求求你……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因我这两句话而放松下来了。

那种强烈的攻击性褪去去了大半,我又活过来了。

于是我又说:阿修……求求你……阿修,救救我……我已经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逃出那辆车子的。

反正公司最终是没能去成,我也在家歇了好几天。

侯少鸿消失了两天,便开始给我发信息打电话。

我假装没听到,想想又觉得有点不安,便扶着墙来到门口,打算改密码。

结果刚打开操作界面,门就开了。

都已经怼到门口了,我还能怎么样呢?我可是见识到人家的厉害了呢。

我露出社交性的微笑,说:这么晚了,有事什么事啊,侯先生。

侯少鸿西装革履,看样子是刚下班,手里拎着个大袋子。

他也油滑地冲我笑,说:我来看看你。

我说:多谢了,不过,我家里今天还有人,不方便接待客人,改天吧。

侯少鸿不动弹,只笑着说:傅尚说你们在交往。

哦?我说,这跟侯先生有什么关系吗?侯少鸿露出一脸无奈:让我进去,我想看看你。

抱歉。

我笑着说:真的不方便。

侯少鸿不说话了。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自然也有点怵他现在这种神情,便放软的语调,说:今天真的不方便,你看我都已经睡下了。

我明天给你打电话吧,好吗,我们一起去吃早……喂你别……他把门推开了。

我赶紧退后,慌乱中,脚下不知什么东西一绊,就要摔倒。

我的大脑根本就来不及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只觉得身子被什么东西一勒,带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当心。

他说着,将我搂进了怀里,要摔了。

原来是那双该死的高跟鞋。

明天就丢了它。

我有点生气,这时,侯少鸿又抬起了我的脸。

我回神看向他,他的目光很温柔:看来是真的吓坏了。

说着,用拇指抚了抚我的脸颊,低头吻住了我的嘴。

对于上次在车里的事,我是真的后悔。

何必去激怒他呢?搞得自己吃亏受伤。

所以此刻,我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主动地依从他。

侯少鸿很快就松了口。

他低头看了看我缠在他腰上的手,倒是出人意料地没有表现出得意,而是露出了一脸怜惜,柔声说:上次是我不好,别怕,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说着,拍了拍我的手臂,将它从他腰上轻轻拉了下来。

我说:我去换件衣服。

换了件严实的衣服,我也感觉冷静多了,出来时,侯少鸿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请柬。

那是我放在茶几上的,林修发来的,关于苏怜茵的生日宴会。

我把茶水摆好,侯少鸿便放下请柬,看向我,笑着问:你要参加么?我在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说:不太可能。

苏怜茵的生日宴会据说是家宴,只宴请跟她家关系最好的亲朋。

我即便是当候太太时也与她交往不多,自然没有收到邀请。

不太可能?侯少鸿疑惑地问,你不陪他去?我说:他希望林小姐能陪他。

侯少鸿点了点头,良久,又问:你想跟他去是么?我笑了笑,把点心往他那边推了推,说:尝尝看,我新发现的,味道很不错。

侯少鸿没有去拿点心,只是看着我。

伤口还是不舒服,我有点坐不住,说:如果你没事的话……我把她约走。

他忽然说,你陪他去吧。

他什么意思?试探我吗?对视间,侯少鸿忽然笑了:别这么紧张,你肯定很想去吧,他家人都在,去了就代表被承认。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奔着不想起冲突的目的,我说:别人承不承认不重要的。

他应该是很喜欢你的。

他笑着说,对那女孩儿只是得不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