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还是没吭声,捏了一颗圣女果,切成两半,放了一半给我,且督促,别光顾着说话,吃饭。
我哪儿还吃得下?索性放下面包,说:你要卖穆氏我拦不住,我也不要求你买股份。
但这样一来,我和我姐姐的手里就都没钱了,可我爸爸还得住院,所以咱们家的房子必须要按法律分,我希望你别……那栋房子价值超过一亿,足够答应穆安安的任何条件。
但我都没说完,繁华就叉起一颗橄榄,塞进了我的嘴里。
橄榄的味道好冲,我张口吐到骨碟里,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繁华拿起一块熏肉放到碟子里,拿起餐刀,问:你是不是没长记性?他眼里已经有了冷光,显然是动了薄怒。
我不知道他的意思。
不要再让我听到离婚这个词。
繁华看着我的眼睛,咬字微微用力,除非你是还没挨够打。
我避开他的目光,垂下了头。
一时间,餐厅里陷入了安静,只能听到刀锋在盘子里轻微的摩擦声。
忽然,繁华的声音传来:过来。
语气已经平静了不少。
我假装没听到,攥紧了手指。
过来。
他说着,手指伸过来,抬起了我的下巴,迫我直视他,别总让我重复。
他这只手有伤,所以我直接伸手拨开,问:苏小姐会伤害我爸爸和我姐姐吗?繁华就像没听到我的话似的,盯着我的眼睛:过来。
我一张口,他又道:还想不想让我给你掏钱买股份?我站起身,来到繁华身旁,他伸手揽住我的腰,我便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了他腿上。
他拽起我的手,按到了桌上:帮我切一切。
我切着那块硬邦邦的熏肉,感觉繁华的手搁在了我的小腹上,像摸小动物似的抚了抚,问:她还跟你说了什么?我说:没什么……你别这样摸。
不想让我摸就说实话。
他说着,在我的耳廓上咬了咬,我听听她是怎么诳你的。
毕竟要跟繁华要钱,我便说:主要是我爸爸手术的事……我将整件事复述了一遍,最后说:其实我觉得不是诳我,她是觉得这样不公平,毕竟养老完全要她担着……话还没说完,繁华突然一把将我推了下去。
我完全没防备,堪堪扶住桌边站好,看向了他。
他靠在椅背上,用手揉着额角,阴沉的脸上写满了烦躁。
我恐惧地退了两步,不敢说话。
许久,繁华似乎微微冷静,抬头看向我:不做手术,叫医院把账单发给我,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乖乖呆在家里,收好心,别再鬼混。
我若是还能活着,肯定会接受这个提议。
但现在不行,我说:我不是让你付。
我姐姐已经答应付了,只是有这两个条件……你不让我提了,可是,我现在没有钱,只能卖掉房子……啪!脸上传来剧痛,我住了口。
与此同时,繁华捏住了我的脸,瞪着眼睛低吼:你还是人吗?!……对别人无情无义也就罢了!他神情凶狠,咬牙切齿,那是你爸!他为你什么事没做过?嗯?财产全都给了你,现在他躺在医院,你就想拿钱了事?穆容菲!你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我张了张口,但半边脸都麻了,嘴里只有甜腥。
终于,繁华松了手。
我抹了抹嘴角的血,余光看到繁华的手又抬了起来,忙退了一步,说:对不起……没听到他说话,我转身跑回卧室,锁好了门。
想了想,又就近搬来椅子,靠到了门上。
直起身时,忽然感觉有点头晕。
我拿出药来吃了,心里暗暗祈祷。
上次被打耳光之后,梁听南就说过这可能会影响到肿瘤。
所以我祈祷它千万不要现在破裂,好歹让我把这件事安排完。
头晕得越来越厉害,伴随着不知是里面还是脸颊上的剧痛。
我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脸。
其实,我并不觉得生气。
我甚至觉得,他打得好。
穆安安这些日子的作为,已经表明了,她八成不会孝顺我爸爸。
繁华当然更不可能,他如此待我,怎么可能善待我的亲人?所以我也很恨自己:我爸爸这么疼我,到头来我却先走一步,甚至不能为他养老。
我也没嫁到一个爱我的好男人,可以让他在我走后继续帮我尽孝。
我这样无用,当初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如果没有我,我爸爸就只有穆安安,他肯定会宠她爱她,那样的话,穆安安一定不会辜负他。
想到这个,我便忍不住地流泪,心疼我爸爸。
头一直在晕,剧痛也丝毫没有减轻,耳边因此而嗡嗡作响,听不到任何东西。
仿佛处于真空之中。
忽然,有人掀开了被子。
亮光和新鲜的空气一起透进来,我睁开了眼。
一只手捏上了我的后颈,摆弄了一下我的头,紧接着,脸颊上传来了冰凉。
我应激地缩起了脖子,眼睛看不清东西,便闭上了眼。
那冰凉在我脸颊上慢慢地移动着,逐渐镇住了疼痛。
这时,繁华的声音传来:头晕么?……我没吭声,也不想动。
晕的话就告诉我。
他说话的同时,我感到睫毛上覆上了一根手指,轻轻擦着我的眼睛,去医院看看。
……听得到我说话么?他提高了声音,一边推了推我的身子。
我说:不晕。
那就起来。
繁华说:坐起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头还是很晕,但我不想去医院,便撑着坐起了身。
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说:我对你的人品不抱希望,但是穆容菲,你以后是要做母亲的人,不能这么没下限。
我没说话。
我联络你姐姐了。
他蹙起眉,她中午就跟你签协议。
我说:谢谢。
我也告诉她了,繁华说,医院账单我会付,我跟她签协议,股份不用给她钱。
我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