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卿总是很轻易的就触动了楚沁的心绪,楚沁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也不搭理安羽铭。
直到晚上才精疲力尽的关上酒馆的门,她抬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屋里。
在一个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挂着那枚玉阙为楚珣诵经祈福来。
这是她一个月来最坚持的事情,她对安羽铭说的话深信不疑,一直虔诚的为楚珣积善德。
念完经,楚沁依然跪在蒲团上,萧云卿的出现打破了她一直以来平静的生活。
她喃喃自语着:我应该要忘记他,他现在只是一个陌生人。
珣儿,让他离开阿娘的生活吧,我看到他心就好痛啊,痛得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
楚沁无意识的捂上胸口,泪水如掉线的珠子流了下来。
我要怎么做才能忘记他呢?我明明都隐姓埋名躲到这里来了,为什么他还不肯放我走呢?可是看到他再重新我竟然还有一点喜悦,怎么会这样……到最后楚沁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了,一会哀伤一会开心。
孤寂的夜里,黑暗无边无尽的将楚沁包裹起来。
萧云卿站在隔壁的院子里,看着楚沁屋内的灯火,满眼眷恋和渴望。
第二天,楚沁刚打开酒馆的门,就看见萧云卿站在店外。
见楚沁开门了,萧云卿立即殷勤的帮忙搬桌椅,打扫起来。
楚沁想要制止他,却被他一句回报救命之恩,四两拨千斤的反驳了。
楚沁无法,只好放任他这种店小二行为。
萧云卿长得俊美异常,气质也很突出,不一会就吸引了很多大娘大婶和小姑娘过来买酒。
其中不少存了其他心思,大娘大婶拉着他的手想要介绍姻缘,萧云卿一一回道:我已有心上人了。
大家都惋惜不止,又询问起是谁家姑娘,萧云卿只是看着楚沁不说话。
楚沁无视着萧云卿,只要不看他就能当做他不存在。
楚沁从善如流的做着缩头乌龟。
一个大娘拉上了楚沁的手,笑得嘴都合不拢,道:原先你这里就有一个很好看的小伙,如今又来了一个更好看的,改日我把我孙子抱来也沾沾这福气。
楚沁哭笑不得,大娘又接着说道:老板娘,我上次说过的李家大郎你去看过了没?咚!的一声,一个酒坛立在大娘和楚沁之间。
萧云卿面色阴沉的对大娘说道:今日酒已经卖完,明日请早。
大娘讪讪的离开了。
楚沁环视了店内一圈,酒竟是真的都卖完了,于是她绕开萧云卿去关店。
萧云卿跟了上去,追问道:你去看过那什么李家大郎?楚沁不答,萧云卿继续追问:有很多人给你说媒吗?楚沁恼了:不也有很多人给你做媒么?那我都拒绝了!萧云卿振振有词,你这种情况太危险了,又一个人住,安羽铭怎么会放心!?楚沁猛地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眼里闪着淡淡的泪光: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安羽铭很信任我。
萧云卿心一痛,乱了呼吸,他们会走到这个地步,起因皆是信任。
萧云卿自知理亏,便再不做声,跟在楚沁身后出门了。
楚沁埋头走在前面,她还是对萧云卿说了重话,发了脾气。
她和萧云卿之间的刺依然还存在着,说到底楚思夏是因为萧云卿的庇佑才敢肆无忌惮。
她将对楚思夏的怨恨和对楚珣的哀痛都偏射在萧云卿身上,楚沁知道萧云卿很无辜,可是她没有办法不去这么想。
理智与情感快要将楚沁撕成了两半。
楚沁在挣扎间上了山,酒卖完了,需要再采新的草药酿酒。
这上山的路惊险无常,加上雨雪变得泥泞不堪,而且很多地方被落叶遮挡看不清情况。
萧云卿越走越心惊,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慢些,走太快太危险了。
楚沁思绪混乱,听见萧云卿的声音更是想要离他远一点,于是加快脚步莽然的往前走着。
忽然,她脚下一空,身体猛地一阵坠落感。
身后的萧云卿看着楚沁突然消失在眼前,一脚踩空掉下断崖的时候,心都要破膛而出。
他立刻飞身过去,一手接住楚沁一手抓住崖边的藤蔓,急道:你怎么样?还未等楚沁回神,藤蔓就在这时传来脆弱的断裂声,二人皆是脸色一白。
萧云卿千钧一发之际,将楚沁扔上了崖上,藤蔓在这一瞬间应声断裂。
楚沁趴在悬崖上,看着萧云卿掉进了湍急的水流里,惊惧的喊道:萧云卿——!!!======第二十九章 不值得======萧云卿躺在楚沁的杏.独jia床上,看着楚沁为了他忙上忙下,心里异常的满足。
那个断崖不高,加上萧云卿有内力护体,所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大冬天掉进水里,染了风寒。
他原本还想再水里泡一会,想病得更重些,可是崖边楚沁痛哭的声音太揪心,想起太医说的,楚沁现在不宜多伤心,萧云卿只能早点上岸。
萧云卿裹着被子打着喷嚏,一点风寒就能够拉近两人的距离,这太值了。
安羽铭倚在门口冷眼看着,以萧云卿的功夫在那么点高的断崖上摔下来会受伤。
根本就是在以伤骗取楚沁的同情,可耻!他毫不掩饰向萧云卿投去憎恨的目光,萧云卿舒适的往被子缩了缩,坦然的受着。
楚沁煎好药,端给萧云卿喝。
她还惊魂未定的红着眼眶,萧云卿掉下去的那个画面还牢牢刻在她的脑海里。
楚沁不敢想象要是萧云卿掉下去真的消失不见她会怎样。
她回忆起当年从昏迷中醒过来,大夫告诉她萧云卿可能不在了,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她紧紧着揪着衣袖来克制自己不再颤抖,她太害怕了,害怕萧云卿死。
安羽铭待到傍晚,直到侍卫通知他府里有要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前,用眼神杀了萧云卿无数遍。
天也黑了,萧云卿也不好再留下来,他看到了楚沁为楚珣置的祭台,提出想给珣儿上柱香。
萧云卿看着楚珣的牌位,肃容跪下,上了一炷香。
他想着这个他从未尽过父亲责任的孩子,也没想到那一天初次见面,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心中一阵悲痛。
楚珣就是那根横在他与楚沁之间的刺,他不想让它消失,这可以时时刻刻的叮嘱他不要忘记他犯过的错误。
萧云卿在心里轻轻的说:这就是你对阿爹的惩罚吗?让我时刻记得对阿娘好。
他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珣儿,我是阿爹。
你很乖,阿爹很感激你陪伴着你阿娘。
你很坚强,楚沁在他喊珣儿的时候,泪就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这个孩子一直想见到阿爹,如今也算是见到了,圆了一个心愿吧。
萧云卿祭拜完楚珣,自觉的回去了。
临走前,他看着楚沁,表情真挚,眼里满是苦涩:念念,不要再推开我了。
我可以等,我只希望在你身边陪着你,这样我就足够了。
楚沁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的说:夜深路滑,路上小心。
便关上了门,将萧云卿的脸隔绝在了门外。
楚沁缩在床上,抱着腿蹲坐着,将脸贴着玉阙。
她痴痴的看着烛台上的香火,她最近变得爱哭了,总是轻而易举的就流了下来。
她轻声道:珣儿,阿娘可以相信他吗?无人回应,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三点香火光燃烧着。
隔天,因为不慎坠崖这件事情,楚沁没来得及采草药酿酒,酒馆的存库一下子就卖光了。
楚沁不得不准备关店休息一天。
这时,一个富态的公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开口道:听说你家酒甚是好喝,给本少爷上一壶。
楚沁抱歉的说道:今日酒已经卖完了,公子可以下次再来。
富态公子还未说话,他的随从便怒不可遏的吼道:我家公子来喝你家的酒那是给你面子,赶紧上酒来!楚沁无奈,低声下气的劝解着。
富态公子被念叨烦了,正准备让随从对楚沁动手,就听见咻的一声,一粒石子狠狠的打中了他的胳膊,让他狼狈摔在了地上。
公子脸涨得通红,大喊道:是谁啊!萧云卿和安羽铭同时一身煞气的走了进来,看向富态公子的眼神里藏不住的杀意。
======第三十章 平地惊雷======楚沁就是二人的软肋,有人敢伤她就是自寻死路!两人身上的黑气更浓了。
楚沁连忙提醒道:不要动手萧云卿和安羽铭回头,冲她扯起一个安心的笑安羽铭:我们不动手萧云卿:我们讲道理萧云卿和安羽铭一左一右的架起富态公子,一人拿出一块令牌来。
富态公子一瞧,一个王爷,一个侯爷,顿时吓软了腿。
要不是二人驾着,他直接就趴到地上了。
富态公子离开酒馆时,还是随从抬着出去的。
楚沁好奇的问道:你们跟他说什么了?威胁他了?萧云卿和安羽铭满脸无辜,耸耸肩:没有啊。
然后萧云卿死乞白赖要留下来吃晚饭,楚沁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萧云卿见楚沁坚定的脸庞,表情突然变得沮丧起来,像被大雨淋湿的小兽,自怜自爱的说身上哪都痛,什么都吃不下,说到底,萧云卿也是为了救她而生的病,楚沁心一软便同意了。
见萧云卿留下,安羽铭自然也不肯离开。
于是三人在楚沁房间里一起吃了一顿气氛尴尬的晚饭。
萧云卿的风寒还未好,楚沁收拾完碗筷,又去给他煎药。
见楚沁一时半会回不来,安羽铭没好气的冲萧云卿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楚沁,没皮没脸,不知廉耻。
萧云卿冷笑一声:你骗我楚沁死掉的帐我还没找你算的,不要来自讨没趣。
安羽铭更是怒极反笑:你以为楚沁假死是谁的主意,她到底是想要防谁你不知道?萧云卿眯着眼睛,眼里的锋芒吞吐着:但是现在我还在,就证明她不想防我。
安羽铭迅速回道:这都是暂时的罢了,你们中间永远隔着一个楚珣。
想起那个孩子,萧云卿就止不住的心疼,但是为了不让安羽铭逞到口舌之快。
于是语气毫不在意的说楚珣不过只是我们之间的小插曲,不值一提,她很快就会忘记的,然后重新开始。
原来珣儿在他心中竟是不值一提。
楚沁站在门外,一阵大风吹过,只教她通体冰凉,毫无血色。
他竟然可以如此心平气和的将珣儿的死一笔带过,难道珣儿的死他竟一点儿愧疚都没有吗?昨日的那些神态都是假装吗?他怎么可以这样!珣儿的牌位还在里面!他会听见,他会伤心的啊!楚沁的手疯狂颤抖着,托盘和药碗尽数倒在地上。
门猛地被拉开,是萧云卿惊慌失措的脸。
楚沁泪流满面的站在门外,脸白得如雪一般透明,风将她的声音吹得破碎,落在萧云卿耳里却如平地惊雷珣儿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吗?萧云卿,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萧云卿没想到会被楚沁听到,他看着眼前的楚沁,却觉得她站得好远,好似有个什么东西在这瞬间将二人的距离拉开了,萧云卿怎么也到不了她的身边。
他慢慢伸出手去,想要尝试碰一碰楚沁,却被她狠狠的打开了。
楚沁眼里的冷漠比大雪还要冰,她不带着一点感情的说:你不配待着这里,请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