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香的烧鸡散发出油亮的光泽,时节正好,山上的鲜笋尚且美味,加上后院种的时蔬,一桌七个盘子非常丰盛。
江月明他们啃了几天的干粮,差点把持不住。
崔子站在一旁盛情道:客官,菜已经上齐了,请慢用。
江月明心想:倘若你们没有在菜里下药的话,我早就开吃了。
她特地在一旁偷看了崔子做菜的过程。
别说,手艺是真不错,大火颠勺放佐料,如果忽略最后两包迷魂药,菜色香味俱全简直完美。
那药量,如果没有外力从旁协助,普通人最少要睡两天。
江风清对药啊毒的毫不在意,上手扯下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他嘴里嚼着鸡肉,含糊不清:好吃。
江横天也动筷了,光吃菜不过瘾:有酒吗?有有有。
崔子连忙奉上一坛酒,江横天不用碗倒,直接掀了红布盖开灌,灌了几口后对江月明说:后面的事你们看着办,我就不奉陪了。
区区一个黑店,用不着他们一起动手。
崔子觉得他话里有话,心生警惕。
余下三人的碗筷还是干净的,他又劝一遍:客观们别光看啊,菜都要凉了。
江月明、朗云何、应梦怜不为所动,直勾勾盯着崔子看,崔子被看得心里发毛,讪笑道:小的脸上有东西?师娘,师父他这样不要紧吧。
没事,他糙,抗药。
你们也可以吃。
应梦怜是配药制毒的高手,放眼整个江湖,无人比她更精通毒术。
白骨三娘的称号正是由她化肉留骨的独家秘术而来。
制毒者亦能解毒,应梦怜的医术不亚于毒术,这正是黑白两道对她既敬且畏的原因。
朗云何的命就是她救的,他常年浸在药罐子里,各种奇毒仙草都见识过了。
算了吧。
朗云何拒绝,谁知道他们的药粉是从哪个黑市上淘来的,区区山野小店肯定舍不得花大钱买好药,药粉里不知掺了多少假。
讲究人不稀罕吃假药。
崔子听完他们轻描淡写的对话,知道事情已经暴露,心中大骇,趁着他们没有防备,掏出藏在袖口里的短刀就朝最近的朗云何刺去。
朗云何往右一避,崔子扑了个空,没来得及刹住,踉跄往前跌了几步。
即刻转身,唰唰连捅数刀,被对方全部躲过。
太慢了。
朗云何指着崔子身后,她天天砍我都砍不准,就凭你?崔子将短刀握得更紧了,他方才醒悟自己大意了。
眼前这人不慌不忙,面对连连攻势游刃有余,听他意思,身后那只雌鸳鸯似乎也是一个高手。
崔子身上冒出冷汗,觉得骨头都在发凉:莫不是招惹到大人物。
你们是谁。
朗云何唇角一勾,笑眼里没有丝毫温度:你猜。
少说废话。
江月明一记手刀劈在崔子颈后,对方甚至来不及挣扎,当即晕倒在地,这不就完事了。
金自来藏在后院,他本来等着众人昏迷后崔子前来报喜,没想半天过去了毫无动静。
直到现在,他隐隐约约却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难道暴露了?他抽出角落里的柴刀往外走,整个人隐匿在墙后。
藏了半晌,悄悄探出头往外看。
金自来自认动作轻微,没被任何人发现,可他甚至没来得及看见倒地的崔子,一根银针就如箭般射进了他的眉心。
柴刀哐当,金自来眼前一黑,也倒在地上。
解决完剩下的人,应梦怜嗅着杯中的酒,酒水是正常的,她轻抿一口:好了,把他们捆起来吧。
……金自来和崔子被困在大堂的柱子上,人还昏迷着。
江月明重新做了几个菜,端上桌时,江横天已经趴在桌上睡死了。
朗云何看着眼前几盘糊状物体,觉得还不如吃那几盘下过药的。
这是什么?他指绿糊。
白菜羹。
这个呢?指红糊。
不知道,菜地里拔的,煮开就是这个颜色。
江月明十分不耐烦,你爱吃不吃,娘,我们吃饭。
应梦怜移开视线,不忍直视桌上几盆惨不忍睹卖相极差的菜糊:娘还不饿。
江月明的手艺遭到众人嫌弃,只能身先士卒舀了一勺。
应梦怜、朗云何,包括吃饱喝足的江风清,三个人六只眼默默注视着她的举动,意思很明显:吃呀,我们看着你吃。
菜糊还没送进嘴,光闻味道就想吐。
江月明自暴自弃把小勺往边上一扔:算了。
她知道自己手艺差,可她是刺客又不是厨子,平常都是拿刀砍人,哪里会切菜。
再说,几个人里只有江横天会做菜,应梦怜制药行,做饭的手艺一言难尽,至于朗云何……江月明:呵呵,有幸见过他烤的山鸡,那玩意黑黢黢的狗都不吃。
气急之下,江月明走到被捆成粽子的店小二跟前,蹲下。
啪啪啪。
崔子被十分野蛮的力道抽醒,迷迷蒙蒙睁开眼,感觉脸火辣辣的,脖子仿佛架了千斤的沙袋,酸痛得根本抬不起来。
崔子清醒后,江月明站起身对朗云何说:你监督他做菜,我去院里遛遛。
……黑店的后院除了水井就是茅草,别无他物。
末端被两侧的篱笆圈起,直接连着山崖。
山体主要是红石,连接客栈的竖面像被刀切过一样平整。
山与地的交界处被杂草占满,白色的野花自由绽放,吐露着山野间的奇怪气息。
客栈与山崖连接的某处被超过一人高的茅草挡住,拨开茅草,后面还有一块大木板,潮湿,厚重,将紧靠的山体部分严严实实遮盖住。
江月明试着将木板挪开,待茅草清理完后将板子从上至下倾倒。
就在这时,尖锐而凄厉的惨叫从前院传来。
江月明闻声,手一抖,稳当的木板松开,干脆利落扑倒在地。
一个山洞显露眼前。
山洞不深,外界的光透进去几乎就能看清楚里面的内容。
东西零零碎碎,已经如小山一般高:包袱、衣物、仿造的玉佩……全是这家黑店的赃物。
江月明粗略看了一遍表面,并没有发现值钱的东西,最现实的是地上散落的几枚铜子儿,可以忽略不计。
江月明觉得有些扫兴,用树枝胡乱拨着这堆杂物,希望能有所发现。
杂物堆太乱了,歪歪扭扭,堆得又高,被她这么拨弄很快就倒了下来。
一个更窄,更小,更加深远的洞口显露出来。
……崔子刚做好最后一道菜,又挨一记手刀,重新躺回地上。
朗云何啧啧两声,抱拳道:佩服。
江月明不理会他,洗手上桌,果然看到一盘新做的红亮烧鸡。
她抱怨:你们杀鸡的动静太大了。
朗云何纠正:我可没动手,全是他一人干的。
他指地上的崔子。
朗云何:你有什么收获?江月明:先吃饭,吃完再说。
酒足饭饱后,应梦怜替江横天解了迷药的毒,江横天从桌上起来,伸展手臂,可以看出睡得挺香。
他们开始商议之后的事情。
江月明把一叠银票拍在桌上,总共三千两。
这是她在山洞的深处找到的,除银票外,洞穴里还有三十六具白骨,男、女、幼童皆有,有的骨架完整,有的却断了手脚。
小小的黑店,胃口却很大。
江月明问众人:我们以后干什么呢?他们是刺客,做的是人命生意,论起手上沾的血,比地上二人只多不少。
或许又有些不同,暗影阁从来只接大单,刺客身上背着血债,他们的任务对象同样背着血债。
那些任务对象中,有的是灭门,有的是屠城,位高权重者比比皆是,几十上百条人命存亡与否就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甚至有些时候,雇主让刺客杀人,杀完之后又会有新一拨刺客来杀他。
血债血偿,是暗影阁的宗旨,冤冤相报,是整个江湖的旧历。
如今,暗影阁覆灭,江湖的恩怨却不会停止,那些人必会循着蛛丝马迹来找寻找残党的踪迹。
朗云何叹道:无论如何,不能当回刺客了。
现在的江湖,刺客成为高危职业,他们的身手绝对不能随意亮出,不然很容易暴露身份。
要么隐匿山林,要么装成普通人过日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路。
隐匿山林大家是不愿意的。
江月明问江横天:爹,江南很大,我们该去哪儿?江横天说他年轻的时候在江南的晓春城待过。
晓春城官名叫禾州,但晓春比单独的禾字有诗意,大家习惯叫晓春,连城门上挂的也是晓春。
晓春城杨柳烟波,繁华富庶,远离江湖争端,是个极好的去处。
最重要的是,我在晓春城有宅子。
应梦怜细眉一挑,拧着江横天的耳朵道:我怎么不知道。
夫人消消气,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们还未相遇呢。
若不是这次契机,我都不会想起来。
朗云何十分现实:师父,您确定宅子还在原处?二十年无人居住,塌了倒了,或者被官家收回换过新主人,一切皆有可能。
就是,爹,还有地契房契,若是宅子被人占了,我们找谁说理去?江横天一时语塞,他还真没想这么多。
年少时期有钱潇洒,房子说买就买说扔就扔,江横天根本头也不回,现在只道年少轻狂,不打懂理。
他找不到理由反驳,没好气道:那你们有什么想法?江月明和朗云何沉默了,没有就听我的,去晓春城。
就事论事,应梦怜暂时放过江横天,表示赞同:我觉得可行,仇家不知道我们的长相,只要我们老实本分像普通人一样过活,一定不会有人怀疑。
讨生活也得有本金。
朗云何点着桌上的银票,富庶之地的开销极大,我们必须想一个可以持续生财的法子。
江月明提议:不如开医馆?此话怎讲。
第一,娘亲医术高明不必多说,我们从小耳濡目染,能帮助治疗一些简单的病症,如此大夫就有了。
第二,开医馆方便采购药材,晓春城大,患有疑难杂症的人肯定多,我们买药也方便。
解朗云何身上的毒,遮掩江月明的异瞳,都需要大量昂贵的药材,开间医馆对买药配药十分有利。
从杀人到救人,朗云何觉得这个变化十分有趣:我同意。
应梦怜:我也同意。
江风清拍手:开医馆,赚钱。
行。
江横天一掌拍到饭桌上,空盘空盆震上三震,就这么决定了,去晓春城,开医馆。
第3章 入晓春◎那么问题来了,旧宅在哪里◎五人在客栈休整了一夜,睡了几天以来头一个踏实觉。
第二日,江月明搬来一张椅子坐在金自来和崔子面前。
崔子伤得太厉害,依旧昏迷。
金自来已经醒了,他眼上的伤口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痛过。
江月明正在端详手里的短刀。
她原来有一对和这柄短刀差不多大小的武器,双刀名叫落叶飞花,是暗影阁的锻刀师万仞量身为她打造。
刀柄的花纹精美,上手轻巧灵便,是传说中的收刀不见血,断喉身已殁。
此刻手上的短刀与落叶飞花相比,廉价太多,粗糙太多。
江月明有些伤感:暗影阁覆灭,不知万仞身在何处,是否平安。
听她叹气,金自来绷住呼吸,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金自来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传说中的照夜胡娘正如眼前的女子一般长着一蓝一金的异色双瞳。
可她明明已经死了!没有外人,江月明对这些细节毫不在意。
喂,独眼。
金自来打了个哆嗦,只听江月明道:你骂谁是野鸭子呢?短刀窣的插到金自来两腿间的地上。
金自来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她在说什么?朗云何走过来: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他勾来一条长凳,坐在正中间,准备旁观江月明审讯。
朗云何一改之前苍白疲惫面孔,休息过后精神了许多,他们五人都是如此。
去去去。
江月明看到这张脸更来气了,她又想起一个问题,你们架上的大金盆是用来干什么的?别真是洗脚用的,江月明想想都觉得自己的手指不能要了。
金自来磕磕巴巴:招、招财的。
没做过其他事?没、没有。
金自来不知如何解释,那原本不是金盆,是摇钱树的底盆,只是某天崔子抹灰时不小心将摇钱树碰到地上,盆、树分离,树无法独自支撑,这才只剩个盆。
江月明放心了,金盆还算管用,招了三千两,就当是洞中三十六人的买命钱了,划算。
行了,准备上路吧。
这是照夜胡娘退隐江湖前的最后一单生意。
临走前,五人重新搜刮一遍客栈,除方便携带的三千两银票外,只找到些许碎银。
马车太小,没有多余空间让他们塞其他东西,但是应江横天的强烈要求,大金盆被他们带走了。
江横天说:金盆洗手,它就是见证。
……老旧的马车继续在路上颠簸了数天,他们停停走走,走走问问,终于来到了江横天口中繁华富庶的晓春城。
马车被城门口的守卫拦下,他们要核验进城之人的身份。
江月明他们走下马车,守卫拿着上面下发的通缉令,对着画像一一比对过去。
画像上是近期猖獗的山匪盗贼,与他们毫无干系。
好了,进去吧。
五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一进城,街边终于不再是沿路市镇的简陋草棚。
坚石砖瓦搭建的店铺林立,沿路支开的摊子很多倚在枝叶繁密的树下,摊子上卖的糕饼、首饰、玩具都存着江南特有的风韵,精致而秀丽。
商贩吆喝不断,行人往来嘈杂。
江月明和朗云何下车买了几份米糕和包子,大家一起分着吃。
江月明咬着包子,甜滋滋豆沙香气从齿间溢出来。
摊主说包子有肉有菜,但江月明就想吃甜的,她觉得甜的好,甜的就像江南水乡的姑娘,语调也是甜的。
朗云何买的米糕反而是咸的,上面撒着鲜红的辣椒末和碧绿的葱花。
江月明奇怪道:我明明看见有糖心芝麻的,你为何偏偏挑咸辣的。
朗云何说咸辣的漂亮,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江横天在一旁鼓掌喝彩:好,好意境。
江月明道:名家写的当然好。
话虽如此,她还是吃了两块咸糕,糯糯咸咸辣辣,别有一番风味。
再走一段路就上了石桥,桥边沿河开了一家商铺卖油纸伞,五彩的伞顶被沿岸的长柳映衬得格外斑斓多姿。
河面游着细长的乌篷船,船夫头上戴着遮雨的斗笠,船上的锦绣姑娘正指着河里的鱼给一旁的书生瞧看。
是细致多情的江南了,相比之下,风尘仆仆的五人加上两匹瘦马拉的破车,与这座秀丽水乡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瞅出他们外地人的身份。
应梦怜没忘记正事,对江横天道:你的宅子呢?还记得在哪儿吗?二十几年没住人,打扫就要费好大一番工夫。
江横天看着与二十年前大不相同的晓春城,犯了难,他说: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然后再找宅子。
被他们选中的客栈夹在柳树之间,留客送客,高矮胖瘦四个小二在店里奔忙。
胖小二十分热情替他们牵好马,瘦小二将他们引到楼上的客房。
客官,有事您招呼。
说完,继续下楼忙去了。
江月明双手扶在栏杆上。
楼下大堂,入眼皆是吃酒划拳,喝茶谈天的客人,账房算盘打得哒哒响,热闹非凡,完全不像山野黑店那般冷清孤寂。
这才是正经客栈。
江月明许久没见过热闹,今日倍感亲切。
暂时安置后,江横天和朗云何出发去找旧宅,母女以及幼子留在客栈,等待消息。
江横天对朗云何执意跟来的行为倍感不满: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找得到方向。
朗云何付钱在街边买了一把水墨折扇,然后继续紧跟江横天的步伐:师父,师娘让我看着你。
瞎操心。
这话您得当着师娘的面说。
江横天不说话了。
罢了,跟着就跟着吧。
转过街角,行人渐少,开始冷清。
江横天指着前面的拐角,十分肯定:过去就到了。
好。
然而,拐过弯之后,朗云何收起折扇敲打在手心,恍然大悟:原来师父年轻的时候就爱戏水。
前方,一条翠河上漂着几只羽毛似雪的圆眼大白鸭。
嘎嘎嘎。
白鸭上岸,大摇大摆从江横天身边经过,毫不客气抖了他一身水。
江横天:……意外,纯属意外,我想起来了,是另一条街。
二人换了方向,继续走了一刻钟。
江南的小道弯弯绕绕,江横天指着前方:过了这个路口右拐,准没错。
他们走过去,这次前方不是河了,但是——两名狱卒拄着长棍,一头一尾押送着犯人入监牢。
狱卒厉声呵斥:快走!没吃饭呐!然后押着犯人进入这座冰冷阴暗、密不通风的建筑。
朗云何点数:一二三四五,一排正好五人,和他们一样。
师父,这地方可不兴住啊。
条件差,狱卒凶残不说,最重要的是,以他们的身份,进去了一定出不来。
江横天咬牙:意外,再来。
小半天的时间里,他们先后经过了马场、赌坊、隐蔽的茶楼、有主的民居,居民一家六十年前就在城中安家落户,住了三代……最后他们终于找到了江横天宅子的旧址,现实是残酷的,原来的宅子早已拆了重建,五年前成为晓春城新任知府的宅邸。
晓春城的老人告诉他们:原来是有一处宅子的,面积不小,可宅子是需要人气滋养的,主人没住几天就走了,宅子便荒废了,长藤蔓落瓦片。
某天打雷,雷劈中了庭院中的樟树,树烧着了,连带周围的野草一起着了,火势很快就蔓延开,好好的宅子,就这么烧没了,可惜啊。
那人当故事一般讲给江横天和朗云何听。
后来知府大人看中了这块地,很快新宅落成,仆人每日进出,除草种花,从外面看庭院打理得可精致了,贵人住的房子就是不一样哟。
江横天脸都黑了,朗云何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安慰:师父别生气,咱们还有钱,大不了再买一座。
讲故事那人一听是要买房子的,十分热情:两位是外地人吧,家里几口啊?问房的话可以去城东的牙行,我们晓春城还是有很多不错的房宅的。
多谢。
不客气。
朗云何道完谢后连忙把江横天推走了,生怕他把持不住冲进知府院里杀人。
善哉善哉,师父,金盆洗手,金盆洗手!……哈哈哈哈哈……客栈里,江月明听完朗云何的叙述后憋笑失败,她敲着桌板,走到监牢,爹你怎么敢。
江横天怒怼朗云何:谁让你说这个了,这里的知府太不懂规矩,宅子没了,地还是我的呢。
爹,那人可是知府,和他作对我们的日子别想过了。
是,你也别激动。
应梦怜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谁让江横天不一早对她交代房产,早说了还能雇人打理,现在好了,没了。
好在他们还有银票,二十年过去,也不知晓春城房价涨了多少。
现如今只能在客栈多住几天了。
应梦怜对江月明道:明日一早我和你爹去牙行问情况,你和云何看着风清,别叫他乱跑。
知道了。
江月明捏着江风清的小圆脸蛋,听到没有,不许乱跑。
江风清似乎特别喜欢大金盆,下马车时就带着它,一直抱着不肯撒手。
他任由姐姐揉搓脸蛋,勉强挤出一丝变形的笑:阿姐说的是,阿清会乖的。
朗云何却看着江月明说道:谁乱跑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