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全知丝毫不虚:天底下的道袍都一样。
这话不假,虽然吧……他抬眼看了看那位仙气飘飘的老道士,这衣服确实是从他们山上顺来的。
那日他路过道观,本想打听故人消息,可惜最终只收获一顿粗茶淡饭的款待,临走时从人家的晾衣竿上拈走一件大小合适的道袍,随意裹裹便下了山。
宋全知心中盘算,假装半仙算命挺不错,他们住的茅屋看起来平实质朴,正所谓财不外露,我若是把宝贝藏在同样的小屋里,绝对安全。
偷得经验后,宋全知喜滋滋地去到江南。
江横天在旁边啧了一声:他是……他话语止住,应梦怜在旁边点头:是他。
江月明噢了一声:原来是他。
暗影阁诸位一个接一个,打哑谜似的悟了。
说的人明白,听话的人却是一头雾水。
穆逍从道士身边退开,心中疑惑:是谁?他的江湖经历有限,虽没见过此人,但观老道士轻身功法,凌空踏步,缥缈无声,再加衣袍拂风而动,脚尖踏地,收势自然,宛如谪仙一般,是真正的高手没错。
这些江湖前辈居然能瞬间识得此人身份,可见来头不小。
碧华峰底的绿竹簌簌而响,周围人声骤停,个个凝神望向老道手中的拂尘。
江月明同样指给穆逍看。
拂尘握柄漆黑如墨,长须状似垂柳,恰白絮飘飘。
她说:这是清玄掌门真一独有的物件。
清玄门,或者叫清玄派,这个门派坐落于深山之中,道观屋舍避世难寻,其中道人时常下山惩凶除恶,事毕不收一分回报。
都说出家人过惯了清苦日子,道士们在山里垦了一片荒地,栽种蔬果,自给自足,勉强过得去。
清玄门成立三百年,美名远扬,然而挨不住日子实在太苦,食素穿旧,小道士们冬天甚至没有棉被盖。
数十年前,据偶然路过清玄的江湖人士透露,山里的道观墙皮剥落,屋舍破旧透风、摇摇欲坠,仿佛一口气就能吹倒,难怪每年还俗的比上山的多。
眼见门派日复一日萧索落寞,连清玄的三长老丹一都看不下去了,又或许是他受够了苦日子,某天,他收拾收拾简陋的行装,下山出走。
那是大雪纷飞的夜里,呼啸的茫白很快掩盖行人足迹,丹一从此再没回过清玄。
这在当年也算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因为丹一是清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他下山游历之时,凡所过之地,恶人尽数退散,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定是清玄下一任掌门。
他的离开让整个江湖唏嘘不已,纷纷摇头感叹世间风气浮躁,年轻人吃不了苦。
然而那些人自己喝酒吃肉,过得很是逍遥快活。
丹一走后第二年,大长老真一继任掌门,这位掌门担得如有神助,外人眼中,清玄依旧自给自足、不收回报,可道观却新了,茅屋破漏补好了,即便山中下着大雪,小道士们也能裹着厚厚的棉被呼呼大睡,直至第二日天明,继续埋头苦练头一日没有修完的功法。
于是江湖传言,真一道长是真仙人,尤擅点石成金之法。
消息散开后,大家对清玄门又多几分敬畏,至于事实如何,没有人在意。
江月明视线扫过真一道长的白发白须与灰袍,心道:这才是真道士,真老头儿。
反观宋全知,江月明想起他坐在算卦摊后胡言乱语的模样,摇摇头,一笑而过。
山底的围观者陆续惊掉下巴,显然,他们都认出了老道身份。
宋全知突如其来的喷嚏更是打破沉寂,周遭人头攒动,逐渐沸腾。
薛十九看向老道拂尘,以为方才是这东西甩出的劲力将他长剑打偏,顿时心下大骇:他的内力居然如此强悍?这老头儿难道真如世人所言,是修仙的?清玄门的好名声不知甩了武林盟几条街,真一道长的名号更是如雷贯耳,几番震惊之下,凤鸣谷与武林盟皆不敢轻举妄动。
真一之后,匆匆跟来数十个年轻道士,他们个个轻功非凡,像仙人一般飘落在地。
乖乖。
没见过世面的人都懵了。
武林盟和魔教碰面不说,连清玄门都来到碧华峰……半数围观者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要出大事。
穆逍听完江月明的介绍后已经傻在原地,褚非凡架着他往后撤,直至远离人群,沈客与季长言一左一右在他耳边说话。
沈客开玩笑道:今年好难哟。
季长言附和道:天下排名嘛,倘若天下高手不能齐聚,如何担得起‘天下’二字。
江横天更是上前拍拍他的脑袋:小子,运气不错,赶上好时候。
这阵仗,连我都有些心痒,真想上去比划两下。
穆逍面对山壁,他太过紧张,身体僵硬,木头一般直直定住,过了片刻,他缩起身子,慢慢蹲下。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真一道长是如何将剑打偏,于是心中同薛十九一样冒出修仙的荒谬念头。
可惜曲欢儿与暗卫们早已隐入人群不在身边,无人安慰他,只有朗云何在一旁风凉道:小郎君,又自闭了?这可不行。
两位女子同他一起蹲下,伸出手指在少年肩背四处乱戳。
江月明说:别气馁,你才十六,今年不行,明年继续嘛。
陆白溪说:要不姐姐先帮你赶走一批,争夺魁首太悬,那老头儿我也打不过,前十还是很有希望的。
谁说他是来打架的。
宋全知目光掠过躺在薛十九脚下的竹叶,比起碎石,叶片软韧且无击打之音,也是凑巧,方才那阵风刮得及时,此地到处都是绿树翠竹,飞叶乱飘,恰好作为掩饰。
倘若那道士真能用拂尘甩出一道仙气,世人早把他供起来,日夜参拜了。
江月明问:你知道他来做什么?宋全知说:找人。
找谁。
丹一。
江月明问:丹一?那个离山出走的年轻长老?宋全知本想故作高深地捋一捋胡须,可是他忘了自己蒙面,一手捞空,尴尬道:二十年前是年轻的,现在嘛,嘿嘿……江月明被他的笑声吓得往后连退数步,怎料绊倒突起的老树根,马上要倒时,幸亏朗云何在身后扶了一把。
江月明害怕自己接受不了事实,于是隔着斗篷布料紧紧搂住朗云何手臂,不可置信道:别告诉我你是丹一。
她迅速向人群中央的真一和年轻道士们望去,他们一个个身姿超然、遗世独立。
再看眼前半真不假的老头儿……江月明使劲摇晃脑袋,马上就要昏厥。
宋全知及时说:我不是,可有人是,你不妨仔细想一想。
江月明松了一口气:还好。
她开始认真思考,暗影阁中,哪位前辈与道士相关……那张被撕的悬赏依稀浮现脑海,答案呈现。
她说:山中道人?这位前辈原本与她爹娘一样,都是排名靠前的刺客,近几年似乎有意隐退,他接的任务越来越少,逐渐被后来者挤下排名榜。
若不是宋全知点头,江月明很难相信一个悬壶济世的道长会变成杀人如麻的刺客,只听宋全知解释道: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忽……带进来。
二十多年前,怀揣着将暗影阁做精、做大、做强的远大理想,宋阁主踏上伯乐之路,哪里人多往哪钻。
他遍寻世间人才却屡屡碰壁,每次都一无所获。
那年他结束游历,回皇城时突然下了一场好大的雪,顷刻间,天地银装素裹,宋全知裹紧棉衣,觉得满目苍凉。
他想:难道我暗影阁当真要同千千万万的杀手组织一样,淹没于江湖?雪夜的天空泛红发亮,宋全知悲戚地走过山道,偶然抬眼一瞥,只见一灰袍道士从高坡飞下,那人轻功卓绝,身后飘着个破烂包裹,他三两下化成黑点,马上就要消失在视野之中。
宋全知心中一凛,连忙拔腿追上。
他急着赚钱,我说我有门路,他开始还挺有兴趣,可一听是当杀手刺客,头也不回地跑了,我就跟在他后面追。
周围人多,宋全知小声叹道,你说咱们又不杀普通人是吧,我跟了他半个月,花费好大力气才把他磨下来。
这道士一开始还不情不愿,后来慢慢习惯了,积极得很。
江月明听完他一番话,深深觉得,暗影阁初期能汇集这么多高手,全靠他们阁主死缠烂打,人呐,还是脸皮厚的最吃香。
宋全知陷入回忆,继续感叹:还是你爹爽快,那年他准备娶亲,但以前大手大脚花钱惯了,正缺银子,于是主动送上门来,顺便把家人都引入这行。
只可恨武林盟那帮混账,没事向朝廷请什么愿,我那么大一座暗影阁啊,几十年的心血,烧没了……江月明问:那你是恨朝廷多一点,还是恨武林盟多一点。
宋全知没有直接回答,他说:我琢磨很久,咱们暗影阁坐落皇城,除了做任务,其余时间挺安分,事情一出,我总觉得朝廷有点敲山震虎的意思,今日能灭暗影阁,明日就能灭你江湖其他门派。
可惜洛寒渊他们脑子不太好使,赏金令一出,整个江湖风波骤起,闹得人心惶惶,偏远地区连官兵都对他们束手无策,可悲可叹。
他抬头看一眼晴空:江山得稳呐,谁不希望世间多几座晓春城。
都说江湖事江湖毕,他们敢借东风对暗影阁下手,如今被敲打一二也是活该。
山底人群聚集,清玄门的道长已经将两边事务处理干净,凤鸣谷与武林盟纷争不再,各自散开。
清玄门既能寻人寻到此处,定是听到什么风声。
宋全知笑道:这么多年,我自认眼光不错,你看,大家心有灵犀。
江月明站到一处高石上向四周望去,她粗略算了一遍,截至目前,和他们一样黑衣蒙面的近乎百人。
时间尚早,人数不断增加。
第68章 聚旧人◎我若没瞎,定是他们疯了◎乌泱泱的人群聚集在山底,武林盟弟子持剑守住各个登山路口,只留其中一条令人通行。
这种情况只在今年出现,宋全知当年登峰之时,四面皆可以上山,为了节省时间,他特意挑选一条陡峭难爬的小路,本以为自己轻功不凡,嗖嗖两下就能跃上高台,怎知那条路上荆棘丛生,他一路都在被粗野的钢刺绊脚。
所以今年他才带领众人选择寻常上山道路,而武林盟那群成日提心吊胆的老东西终于破功,生怕被仇人寻上,叫自己脑袋搬家,于是非要安排人手一个个验明身份后才肯放行,因此才会出现如今这番蒙面者扎堆聚集的场面。
或许再等上一等,待大家所剩无几的耐心被他们消磨殆尽,这群人便会连道理都懒得讲,直接群起闯山。
这样一来,免不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山野追杀。
你追我,我杀你,碧华峰的青草绿树怕是要被鲜血染透。
有点难办。
武林盟有意拉拢清玄门,山口两侧弟子抱拳有请清玄门道长上山,真一拂尘一摆,摇头道:不急,我带弟子来此,并非为了比武。
武林盟弟子耐心询问。
真一沧桑的眼眸往人群中淡淡一瞥,视线在其中一位蒙面人身上停顿片刻后,道:其一,是来找寻故人。
此话一出,那位故人原地立住,他往下拉了拉即将被风吹落的连帽。
江月明站在高石上,问:他便是山中道人,曾经的丹一道长?江月明鲜少见过这位前辈,应梦怜与他还算相熟,山中道人曾经向她要过一些疗伤药散,她说:看气质,有几分像。
底下一圈人听了均感好奇:什么气质?应梦怜道:月明,你说。
江月明仔细打量那人,确实发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于是道:我欲成仙的气质。
那人站立的身姿挺拔,风一吹,他任由身上的斗篷随风而动,明明身处喧嚣之地,硬是站出几分置于高山孤境的清寒之感。
山间竹音清明,鸟雀鸣声飞过,翅羽绕在他周身盘旋。
这边几个年轻人登石而观,感叹:哇,他好像马上要飞升。
和那边的清玄道士一模一样。
于是纷纷模仿他的站姿。
这边动作整齐划一,惹得人群转移视线。
他们在干什么?看山?望天?哪个门派出来的,有点傻。
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众人扎堆修仙,境界最高者,穆逍是也。
他抬头仰望万丈高崖,只见半山横出几截巨松,最顶处云雾缭绕,再看不真切。
他想:我当真要在那座高台上比武?等对手上场,我一掌将人打趴……他想得可美,一时间居然进入忘我之态。
只可惜,片刻后,没有等到鸟雀盘旋,只有狂风卷落叶,一片片拍到脸上。
这个结果……勉强算渡劫失败吧。
众人呸掉嘴边竹叶,跳下巨石。
江月明说:朗云何,你不合群,为什么不跟着一起修仙?朗云何说:我料定你要下凡,只等接人。
明明是觉得丢脸,这人歪理好多。
江月明盯他半晌,突然开口道:你的气质其实也挺特殊。
清冷疏离,好像什么热闹都影响不到他半分。
江月明说:你要是走丢,混入人群中,我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行,那我下次走丢试试。
江月明不满道:你反应不对。
应该如何?你要感动,然后对我说‘我也是,一眼就能找到你’,说的时候最好眼泛泪花。
江月明开始怀疑,你到底能不能找到我?朗云何说能。
江月明说他没含泪花,敷衍。
沈客拿出干粮分给大家:来来来,我们边吃边看戏。
众人不接,沈客自顾把大饼送至嘴边,结果蒙面黑布将饼牢牢挡住,沈客一口咬空,觉得很是尴尬。
……那些守山弟子全然不知边上热闹。
道长要寻谁?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必,我这位故人原本是清玄弟子,他与我约好今年归山,不想中途出了意外,他在山下的栖身之所被毁,自此之后,他音讯全无。
真一道长说话时运了内力,他的声音恰好传入在场每一位耳中。
与他对话的那名弟子疑惑问道:既然失了音讯,如何知道他会来这里?那人摸不准道士想法,胡乱猜想:难道是掐指问天算出来的?多年积累毁于一旦,盘问与追杀无穷无尽,我想他心中颇有怨念,碧华峰一试,恰是出现的最好时机。
追杀暗影阁的势力众多,其中,随波逐流者偃旗息鼓,单属武林盟闹出动静最大。
宋全知看人眼光极好,暗影阁尚在时,他知道哪些人听话可留,哪些人是祸患,因此三十年来,除刺杀任务以外,没有一个刺客行事出格。
暗影阁覆灭后,自始至终,更是没有一个主动挑起事端。
暗影阁没了,他们无力与朝廷抗衡,只能自认倒霉,可武林盟却不愿放过他们,赏金令一日不撤,对众人身份的猜忌就一日不止,演技再好,表面装得再平静,一直被恶意包围,神仙也会累的。
没人愿意在怀疑中苟且度日。
江湖总有扯不清的恩怨,武林盟不愿放过他们,他们如何不能报复回去?近乎半年的追杀点燃太多怒火。
躲不过,那便迎战。
诚如真一道人所言,碧华峰一试是最好时机,如今,天下势力齐聚于此,武林盟最好脸面,刺客们有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叫人难堪,若是无人阻止,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人,我已找到。
真一道人转身,缓缓地说,其二,碧华峰以武学论真章,山上无辜之人众多,诸位皆不是罪大恶极之徒,还望点到为止。
说罢,真一道人带领众多弟子沿山路而上。
大多数人不明所以,然而有心之人听去,瞬间便知其中含义。
山底安静许多。
江横天听了半天:他要阻止我们搞事?宋全知说:当然要阻止,咱们是来比武的,又不是来屠山,碧华峰要是让暗影阁屠干净,我们可真成魔教了,以后日子还过不过。
再说,在山顶动手多危险,就算要对其中几个下杀手,慢慢来嘛,悄悄把人做掉,不要留下痕迹,然后把钱财掏空……宋全知讲着讲着笑起来,不愧是做了三十年人命生意的暗影阁阁主。
山路之下,清玄弟子一走,薛十九拇指冲脸:我的名号还用报?守山弟子脸色阴沉,并不让路。
薛十九继续:怎么,怕凤鸣谷将你们堂堂‘正道’的风光抢走,被整个武林笑掉大牙?若是怂了,说出口便是,明日,洛寒渊宁当缩头乌龟、不肯公允一战的消息便会传遍大江南北,叫天下人耻笑。
守山弟子面面相觑,几经犹豫后,终于还是让开山路,薛十九趁其中一名弟子转身的工夫,抬腿朝他背上踹去,被踹之人向前猛扑,踉跄一段路后,好容易站稳身形。
他愤怒转头:你!薛十九哈哈大笑,带领手下扬长而去。
江横天觉得很有意思,摸着下巴道:早听说凤鸣谷行事乖张,近些年出现的尽是这种狂妄后辈,秉性姑且不论,这些人怕是早看不惯如今江湖的陈规旧矩,想着尽早破除才好。
洛寒渊那些老顽固,要吃苦头喽。
只不过……他抬眼望高山。
凤鸣谷也就罢了,登山人少,闹不出太大动静。
我担心的是他们。
竹节轻摆,山下斗篷微扬,某些人手上腰间提佩的长兵短刃露出一角,万一上面拼杀起来,我们无路可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全知提起他在暗影阁时常用的语调,掐着喑哑的嗓音说:没有万一,我选的人,我心中有数。
说罢,宋全知钻入人群。
阁主平日见惯了大家遮掩蒙面的模样,他眼神毒辣,当真能在众多身份不明者中间挑出暗影阁旧人,一认一个准。
江月明伸出手掌在朗云何脸上一顿揉搓,尽兴之后,她收手转身,只见巨石周围已经悄无声息地聚集一群蒙面之人,其中半数都是高大魁梧的汉子。
他们看看江月明,又看看朗云何,眼神一个赛一个古怪。
好多人都在揉眼,仿佛觉得自己瞎了。
江月明冷哼一声:看什么看,挖你们眼珠子。
声音一出,周围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是她,照夜胡娘。
朗云何牵起江月明的手往边上走:过来。
众人又吸一口凉气:是他,千面扇鬼。
这两位难道不是见面就掐的仇人?这、这这……怎么又是捏脸又是牵手?我没瞎呀?哦,一定是他们疯了。
褚非凡是过来人,他不管不顾地用手肘捅一捅身边的高大男子,乐道:兄台,是不是下巴都要惊掉了?哎呀,实不相瞒,我当初也是如此,啊!褚非凡被人揪着后领提到半空。
勾魂无常不屑道:谁是你兄台,叫老子爷爷。
这一刻,褚非凡终于回想起那些年在暗影阁中被大刺客压迫的恐惧,他在空中凌乱摆手,慌忙认错。
红衣鹤在旁边嘲笑:一大把年纪了,就知道欺负后辈。
朗云何见江月明探头朝褚非凡所在方向望去:怎么?江月明跳到他背上,双手勾住他脖子,说:昨夜就是他们在大堂喝酒,吵得我睡不着。
我后来一想,总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原来都是故人。
她指向前方:守山弟子不肯让路,等宋老头儿磨下还要好久。
那边阴凉,我们过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