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江影瞬间有些站不稳了。
六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心里一向无所不能的二哥,怎么就回不来了。
他是为了救我...萧长渝终于忍不住了,抱头痛哭。
无论前尘多少恩怨,血浓于水,他始终是他的二哥。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的加害过他。
萧潇一屁股栽在椅子上,怔怔的念叨着:二哥...江影缓慢的滑坐在萧长渝的身边,抚摸着他的头,声音颤抖着说道:不哭了不哭了...不好了!接生婆在外面喊道。
那夫人产后大出血,怕是...保不住了。
她不顾一切的打开门,冲进来了产房。
小筝整个人都虚脱的不像样子,脸色蜡黄,嘴唇惨白,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殿下到现在,也没来看我一眼。
小筝的声音气若游丝:终究,还是王妃...没等这句话说完,她便撒手而去。
江影的最后一丝防线终于被打破,她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身旁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哇哇的大声啼哭,像是在召唤着他的父母。
大战落幕,荒野处一片血色,数不清的尸体堆积成山,安静的很。
偶尔还能听见老鼠的逃窜和噬咬声。
夜间下起了大雨,冲刷着地面,血被稀释,渗透进泥土中。
战争中失去性命是常事,是在所难免的,反而活下来的才是少数被老天眷顾的人。
代国没有乘胜追击,反而突然撤兵,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萧长渝挂着胳膊,实在想不通。
悲伤了几天,生活还是要继续,活下来的人总要带着没了的人的希望往前走不是。
江影也百思不得其解,打了这么久的帐,死了这么多人,在这么好的机会面前,为什么就放弃了呢?谁也猜不透原因,只能静静等待下一步的计划,房间里很快没了声音,萧长渝也慢慢的睡去。
江影替他掖了掖被子,自从大战之后,原本好了很多的他,晚上又开始噩梦不断,不知道这个梦魇,又要到什么时候。
十日后,朝廷传来消息,命令大军即日起,班师回朝。
萧长渝率部整理行装,其实那还有什么大军了。
除去感染瘟疫的,战死的,就只剩下寥寥几千人,里面还有很多残兵伤将。
青城城门外。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萧潇再次确认道。
柳闻澜摇摇头:不走了,我就在这里等她。
萧潇看着他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此时不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了。
她回不来了。
我知道。
我可以等她,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
萧潇摇摇头:不是的....十年不行,就等到下辈子。
柳闻澜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自顾自的说着:我怕我走了,她想回来的时候会找不到我。
柳闻澜看着是个纨绔子弟,可就像苏合对萧潇说的,他比谁都细心。
萧潇每次的欲言又止,每次看他时那个悲悯的眼神,即使不说,他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
萧潇点点头,苦笑着说道:在这里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
柳闻澜没说话,没有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后半辈子怎么活,都不过是一具躯壳。
这才过了多久,所有的人全都离他而去了,天地间只剩他一人而已。
那个眼睛里都是光的人,那个最爱自由的人,随着苏合一起,永远的离开了。
萧潇笑着看着他,转头背对着他说道:柳闻澜,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我放过你了。
萧潇知道,她不会在他的心中有一席之地,那个叫苏合的人,永远的,占据了他的心。
萧潇在马车上一直沉默不语,江影全都看在眼里,她怀里的婴儿像是能感觉到什么,哼唧的向萧潇伸出小手。
萧潇看着那白嫩嫩的小手,泪水突然就止不住闸了,开始往下掉眼泪,可全程却一言不发。
总会遇见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人。
江影努力的逗她道:你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这天下的男人,不是任你挑选?萧潇使劲的点点头,努力憋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我会努力忘了他的。
时间久了,自然就忘了。
怀里的婴孩咯咯的笑了起来,江影一个手指头戳着他的笑脸:是不是呀?遥遥。
经此一役,双方都损失惨重。
皇帝痛心疾首的说道:代国新皇登基,力排众议,停止战争。
萧长渝垂着眼睛问道:代价是什么?无利不起早,他们怎么会什么也不图呢?也不算是代价。
皇帝顿了一顿:他只要求,和亲。
萧长渝抬起眼睛:和亲?除此之外呢?没有了,他们承诺,只要我们答应和亲,他们愿意把治疗瘟疫的药方与我们共享。
药方?他们这么快就研制出来了?萧长渝简直不敢相信,除非...皇帝看穿了他的想法,点点头:正如你所想,他们的新皇在信中坦诚的说道,就是他们的先皇,将瘟疫投入青城的。
他们如此卑鄙,父皇您还要把萧潇嫁过去吗?萧长渝怎么忍心将他的妹妹送到那等虎狼窝里去。
皇帝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以一人之身,换取天下太平,这就是公主的使命。
她不仅是公主,也是父皇您最疼爱的小女儿!朕疼爱了她这么多年,到了她报答朕的时候了。
皇帝的语气不容置疑。
父皇至少问问,她愿不愿意吧。
萧长渝失望的拱手告退。
皇帝岂能看不到儿女对他的失望,可身为帝王,有许多身不由己,为了天下安定,也只能牺牲他的女儿了。
我真的看不清父皇的心,听到二哥的死讯,他没表现出一点伤心,最疼爱的女儿要远嫁和亲,他也毫无波澜。
萧长渝靠在江影的肩头:是不是做了皇帝,就真的要冷血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