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假期结束,学校又恢复往常的秩序,各班评讲月考试卷,上次的月考成绩刚出炉,每层楼的大荧屏上就开始滚动播放各年级前十名。
许萤从郑丽娟的办公室出来,看到荧屏上显示高二年级前十。
她的视线习惯性落到第一位,当看到上面的名字是许鹿时,许萤心头微诧。
她目光下移,第二名才是陈时礼,至于第三名则是曾经蝉联第一的徐知。
陈时礼的排名下降了。
许萤回到教室,少年起身给她让道,见她去了趟办公室回来后就情绪低落,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问道:你怎么了?我刚刚看到你的年级排名降了。
在她看来陈时礼绝对够聪明,实力也很稳,但是这次的月考成绩却不尽人意。
我还当什么事,原来就这个啊。
他笑了笑,满脸无所谓,摸了摸她的头,人都有失手的时候,太正常了。
而且也不止我失误了,曾经蝉联年级第一的徐知不也从第一滑到第二,这次又沦为第三吗?陈时礼说得一本正经,余光却偷偷打量许萤。
他哪怕成绩下降,也比那什么徐知厉害。
许萤没想那么多,煞有其事的点头,你说得对。
陈时礼压住笑意。
他从书桌里摸出一罐彩纸包装的水果糖递给她,许萤疑惑的看了眼,不解。
上学期期末你考了全年级821名,这次月考考了604名,这是我给你的奖励。
闻言,许萤抱着玻璃罐,冲他笑了笑,谢谢。
继续加油。
嗯嗯。
许萤舍不得吃他送给她的糖果,把它装进书包里,然后抽出错题集摊在书桌上,拉着陈时礼给她补习。
她要努力变得优秀,争取这学期期末考进年级前两百,希望高三一模的时候,她的名字可以离他近一点。
终有一天,她能够配得上这个光芒耀眼又心底纯良的少年!整个四月,许萤都在跟着陈时礼的指导努力提升自己的成绩。
月末的时候,她抽空去医院复查,周医生根据SDS结果笑道:许同学,经过最近几轮的测试,你的抑郁症有非常明显的好转,希望你能继续保持现在这种乐观的心态。
从医院出来,一缕阳光透过树梢照在她的身上,许萤微微阖眼呼吸新鲜空气,心情很愉悦,她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变好,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像正常人那样,不会再动不动就崩溃、哭泣、轻生。
而她能有这样的新生,全都赖于陈时礼,那个像冬日暖阳一样关怀她、照顾她的少年。
南城是在五月初正式迈入初夏,气温陡然拔高,学校里活泼好动的那类学生穿不住春季校服,已经迫不及待换上夏季的短袖薄裤。
再加上天气逐渐好起来,每天晚上操场都有人跑步,其中以高三的居多。
陈时礼现在会拉着许萤一起跑步锻炼,免得她天天沉浸在书海里把自己学傻了。
五月中旬的时候七中迎来半期考试,像这种重点高中,基本上是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每月还不忘月考。
许萤的考室在四楼末尾,按成绩算的话,她在平行班前列,实验班吊车尾。
为期两天的考试在高压中结束,下午五点,铃声一响,同学们交完试卷就冲向食堂和校外,准备吃顿好的来犒劳自己。
许萤收拾笔袋走出教室,在门口遇到等她多时的许鹿,少年靠着墙,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太好:慢吞吞的像蜗牛,你能不能快点?他在学校不会主动找她,许萤问:有什么事吗?你说呢?许鹿转身就走,跟上。
许萤迟疑片刻,就这一小会,许鹿已经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没有跟上,拧着眉倒回去,抓着她的手腕往外走。
他很不喜欢她不听话,不耐烦道:奶奶出事了,你还在磨蹭什么?*考完试后,陈时礼发现许萤没回五班,直到晚自习开始也不见她的踪影,他给她发消息、打电话,通通石沉大海。
许萤和许鹿坐车连夜赶到距离乌灵镇最近的医院,昨天乌灵镇下了场瓢泼大雨,今天早上地面都还没干透,奶奶出门去农贸市场买菜,在楼梯那滑了一跤,老人家身子不灵活,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幸亏被街坊邻居及时送去距离镇上最近的医院。
两人赶到医院已经深夜,林玉在那,许文忙着谈生意没回来,奶奶的情况不容乐观,老人家经不起磕碰,现在情况很不乐观。
医生在跟林玉交代后续的一系列事宜,林玉垂眸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面露不耐:你直接说,救那老太婆要花多少钱?当场的医生和护士一哽,保守估计十多万。
这么多?!林玉拧着眉,我再考虑考虑。
家属这边不积极配合,医院也不是做慈善的地儿,只得对她说:希望您能尽量给出答复,病人的情况耽误不得。
林玉很不耐烦,直接把人赶走,啐了句:死老太婆,怎么不把你摔死,活着也是糟蹋钱!她恶毒的咒骂,转身就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
小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来吗?跑这么远多累啊。
林玉对许萤这个亲生女儿没有感情,她就喜欢许鹿,聪明帅气又能给家里带来好处。
她笑脸盈盈的模样,跟方才恶毒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
许萤刚刚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不受控制地想到她十三岁那年,爷爷病重急需一大笔钱治疗,但是林玉和许文选择放弃。
理由是:活了一大把年纪该死了,别糟蹋那点钱。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爷爷离世。
如今奶奶也面临这种情况,许萤心里害怕极了,她看着林玉,说出的话苍白无力:妈,求求你了,一定要救奶奶。
救什么救?!长着吊梢眼的妇人冷冷道:你当十多万是大风刮来的吗?就算把那死老太婆救回来了,后续营养费、护工费等,哪样不花钱?!你光知道嘴皮子上下动一动,重担还得落在你爸身上!反正林玉不打算花那个钱,死老太婆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能活几个年头?早死晚死都一样,省得遭罪!话落,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走了。
一番话冷血无情,听得许萤阵阵晕眩,空气中浮动着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要扼住她的呼吸。
她知道求林玉没有用,于是把希望放在少年身上,许鹿,你劝劝妈好不好?许鹿垂眸,看着手臂上的那双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抬头,盯着她的眼睛,妈那边我会尽力劝她答应。
闻言,她喜极而泣,因过于高兴而忽视少年眼底划过的暗芒。
姐姐,你把你的手机给我,接下来专心陪在奶奶身边,剩下的都交给我。
*空荡荡的医院长廊亮着幽暗的灯,许鹿一手拿着许萤的手机,一手接听陈遇忱打来的电话。
他走的楼梯,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无声的医院显得阴森瘆人。
许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弄不了陈时礼,我就让我爸将你们许家搞破产。
你知道的,我们陈家有那个实力碾死你们!少年:遇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陈时礼喜欢我姐。
电话里静默几秒,听语气很愉悦:想不到他陈时礼竟然也有今天,然后呢?你想干什么,把计划说给我听听。
这事不着急。
陈时礼敛去算计的眸色,手指转动许萤的手机,转移话题:遇哥,听说你家最近和冉家有生意往来,要开发一个稳赚不赔的新项目,不知道我们许家能不能从中捞点好处?他的话很直白,陈遇忱忍不住轻嗤,眼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似乎对他这种趁机捡便宜的行为见惯不怪。
行啊。
多谢遇哥。
许鹿笑道:这次,我一定帮你好好出口恶气。
挂断电话,少年收起那副讨好的神情。
他在楼底遇到林玉,许鹿走过去。
妈,你现在打电话给爸,让他把所有的资金,全都投进陈家和冉家合作开发的新项目。
少年微微一笑,眼里流淌细碎的光,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利益可观。
这种事以前并不是没有过,林玉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眉开眼笑道:行,妈这就去给你爸打电话。
许鹿点头浅笑:嗯。
望着林玉匆匆离去的背影,少年的笑意逐渐加深,他握着许萤的手机,指腹轻轻摩挲,似无奈又似轻叹。
喃喃自语道:你要是一直乖乖的该多好,最多再撑个几年,就不会再遭这些罪。
姐姐,最后一次,我再伤害你最后一次。
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的。
*许萤自从期中考试结束后就再也没回学校上课,陈时礼找过郑丽娟,班主任跟他说,许萤家里有事,请长假了。
再加上对方偶尔会回他几句,话里话外感觉也没什么,于是陈时礼并没有多想。
既然许萤都不在学校了,那他也没必要天天准时来,搞得跟个三好学生似的。
六月某天,天气炎热,虫鸣四起,炽热的阳光暴晒街边的树叶,叶子焉焉的,打着卷儿。
陈时礼和一帮狐朋狗友厮混,玩得忘乎所以,任宇听见他手机响了,揶揄道:时哥,这次又是哪个小妹妹给你打电话啊?少年长得俊,浪荡桀骜又肆意,走哪都是亮眼的存在,这段时间他们到处玩,在外不少女生勾搭陈时礼,要么找他要微信,要么找他要电话。
有时候玩嗨了,陈时礼还会留一点念想给她们。
用那帮小弟的话来说,成年后的陈时礼,可比成年前更会玩了。
陈时礼撇了眼手机上的号码,直接摁断,嗤笑:陌生电话而已。
这个电话今天打过来三次,他挺烦的,想也没想直接拉黑,一劳永逸。
有人瞧了,笑道:时哥,别啊,万一是哪个女生想约你呢?周鹏飞挤眉弄眼道:咱时哥现在算半个有家室的人,怎么敢在外面乱来?当心挨揍。
哇哦!一帮小弟跟着起哄,玩笑的意味很明显。
许萤走了一个多月,陈时礼没被束着,这段时间在外面厮混久了,心也野了,他发现他对许萤的那点喜欢,好像也就止步于此。
享受她的好是真的,对她动了恻隐之心也是真的。
但是,十八岁少年的桀骜不驯和天生反骨也是真的。
听到众人起哄,陈时礼觉得许萤虽好,但不能像枷锁一样禁锢他。
少年倚着墙,语气恶劣道:我会怂到怕她?你们别忘了,当初一点点施舍就让许萤对我掏心掏肺,她还真是好骗。
只可惜我腻味了,不想再陪她演下去,所以才高抬贵手放过她。
不然,她玩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