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观景台上,影影绰绰的光影斑驳错落,有些落入谢斯年的眼底,形成一团看不清摸不透的晦暗。
许萤脸上的笑有些许变化,是你啊。
谢斯年看着她,抿了抿唇,喊道:师母。
她身上披着一件外套,不是她遗落在包厢里的风衣,也不是陈时礼的大衣,而是谢斯年的衣服。
他们之间的关系……倒也没亲近到这一步。
许萤取下披在身上的衣服还给谢斯年。
他没接,却说:外面天冷,你披上。
正是料峭春寒的时候,她身上却穿着缎面柔顺的旗袍。
谢斯年。
她唤着他的名字,许萤的嗓音慵懒性感,从她嘴里说出的话,悦耳动听。
她轻飘飘的看向他,眸光似乎能穿透男人的灵魂,看透他潜藏在心底不该有的邪念与肮脏。
谢斯年错开她的注视,心跳如鼓。
我是谁?她问。
许萤……话刚落,谢斯年忽闻一声不易察觉的轻笑,他忍不住望向许萤,却看到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到底还年轻,根本不是许萤的对手。
谢斯年微微低下头,变了自己的回答,继续道:你是师母。
原来你还知道啊?许萤笑意渐深。
她朝前走了一小步,身段婀娜,举手投足是浑然天成的妩媚妖娆,高跟鞋发出的轻微声音更像是踩在谢斯年的心上。
男人明明比她高些,却仓皇地退了半步,没有刻意拉开很长的距离,反而将他俩你来我往的推拉衬得更加暧昧朦胧。
那种欲盖弥彰的氛围萦绕在他们周围。
谢斯年,我是你老师的女朋友。
她把外套往前推,欲让他拿好。
谢斯年看着搭在外套上的纤纤细手,指尖涂着色泽瑰丽的指甲油,像是莹白雪中的一点亮色。
我知道。
他解释:可我——话未说完,身后不远处响起陈时礼的声音,温润携着料峭春寒的风一同吹来。
阿萤。
男人的臂弯处搭着一件浅棕呢子大衣,他大步走到许萤身边,垂眸,眉目温和晴朗,出来这么久,怎么也不穿件外套?他边说,边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许萤的手中还拿着谢斯年的衣服,陈时礼看了眼,似乎不懂,笑问:阿萤,这是?我觉得斯年这外套还挺不错的,所以让他借给我看看。
大家都是聪明人,许萤一看陈时礼这模样就知道他在伪装,所以故意这么问她。
索性,她也跟他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谢斯年又听到许萤叫他斯年,但她说话的语气,和陈时礼太像了,仿佛他在他们面前,永远只是晚辈。
这天挺冷的。
陈时礼笑了笑,拿过许萤手中的外套还给他,你也穿上,别感冒了。
同样是没有穿外套的两人,陈时礼比谢斯年高些,他身上还有介于老师的儒雅和精英的矜贵,肩宽腰窄,哪怕只是高领毛衣和黑裤,也被他穿出模特感,那份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直接碾压谢斯年。
在陈时礼面前,他真就像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
除了所谓的皮囊还有点价值,他真的什么都比不上陈时礼。
谢斯年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伸手接过自己的外套,上面短暂残留的体温已经被风吹散。
陈时礼揽着许萤的腰肢,垂眸笑问:阿萤,进去吗?走吧。
他揽着人从谢斯年身边走过,许萤走的外侧,陈时礼与他擦肩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淡淡瞥了他一眼,冷意划过,却不动声色。
陈时礼生日这晚,大家玩得尽兴,直到晚上十点半才结束,学生们赶在闭寝前回到宿舍。
两人回到家快十一点,许萤换上拖鞋,扭头看了眼一路上都默不作声的男人。
他的臂弯里还搭着她的风衣,陈时礼换好鞋,握着她的手腕把人往屋里带,边走边说:阿萤,我们谈谈。
谈什么?许萤随口问了句,其实她现在并不想谈话,只想去泡澡,换身睡裙。
今晚在观景台,谢斯年给你披衣服了?陈时礼一开口,直击关键。
许萤抬眸,笑道:你都知道还问我?他盯着女人的眼睛,那你对他……有好感吗?陈时礼知道许萤的审美偏好,谢斯年……其实在她择选男朋友的范围内。
更何况,他还比他年轻。
别说男人至死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女人也不遑多让。
没想到啊,陈教授也会问这样的问题。
许萤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道: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
没明说,却更让人惴惴不安。
明明今晚还送了红绳给他当生日礼物。
真渣。
我知道。
他执着地盯着她,企图得到许萤明确的答复。
看他这么固执,许萤有点不明白,就算得到确切的回答又能怎样?短暂的安全感只像镜花水月,转瞬即逝,又不能管一辈子。
陈时礼啊,竟也这般没有安全感。
许萤蓦地想笑,纵横情场的高手,其实心里什么都懂,她看得透陈时礼的感情,同样,也看得透谢斯年的心思。
谈恋爱,情侣间也需要推拉,或许别人是纯粹的甜蜜幸福,但在许萤这里,波折式的感情才更有意思。
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年少时付出的真心?她藏住眼底的趣味,扬唇道:我先去洗澡了。
故意吊着陈时礼,不告诉他想知道的答案。
同时,越这样越证明心里有鬼。
果然,在许萤转身的刹那,男人的面色微微一凝,眉峰蹙着。
许萤泡完澡,擦了身体乳,穿着睡裙躺进被窝,陈时礼一直没有回卧室,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睡在一起,俨然过着真正意义上的同居生活。
她耐着性子等,甚至玩起手机,因为她笃定陈时礼会来找她。
果然,没多久,男人穿着睡衣进来,他站在床边,什么话都没说,当着许萤的面脱衣服。
陈时礼双手拽着衣角,长臂一伸,棉质的睡衣上拉,最后从手臂上滑落,随手被他抛在旁边的衣帽架上。
许萤玩手机的动作一顿,被他的举动吸引了目光,她抬头,眸光饶有兴致地看着床边的男人。
眼神在他宽阔的肩上流连,紧接着是力量爆棚的窄腰,然后到修韧且带有薄薄肌肉的腹部。
大晚上的你想干嘛?她似笑非笑。
陈时礼微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弯腰,脊背隆起,转眼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枚计生用品。
不说话,却用行动说明他接下来想干的事。
许萤勾唇,看他脱去棉质的同款睡裤,动作随意流畅却有着说不出的性感。
他俩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彼此早就熟悉对方的身体,但许萤看到他现在这样,忍不住想吹一声轻佻的口哨。
陈时礼凑过去,掌心撑在她身旁两侧,低头,吻住她的红唇。
同时,男人把那枚先前拿出来的计生用品塞到许萤手心,外包装微凉的触感传到肌肤,她听见陈时礼嗓音沙哑低磁。
替我戴上。
是她今晚把人刺激狠了,素来开头温柔、循序渐进的陈教授,竟也学会这套强势的做派。
许萤微微挑眉,唇角上扬,她什么都没说,撕开包装,听话地给他戴上。
她倒是很想见识一下,接下来他要怎么挽留她?以往他们亲热,前面大多是许萤蓄意勾引,再到后面慢慢享受,很少有陈时礼从一开始掌控全局。
他吻过许萤的敏感点,动作不紧不慢,故意吊着她,同时,还扣压她的手臂在两侧,与她耳鬓厮磨。
阿萤,你不是说爱我,想睡我吗?我什么都给你了,我的人,我的心。
我只是想要一句令我满意的回答,就这么难吗?他俩的手腕上还戴着今晚的红绳,在这种场景下,有着说不出的旖旎绮丽。
当陈时礼撕下这副君子模样,露出本来面目时才有当年肆意桀骜的影子。
下一秒,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幽深深邃,语气危险:还是说你想两个都爱?换句不恰当的话来说,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闻言,许萤噗嗤一笑,神采鲜活,亲爱的,我现在的心可是偏向你,你可不能冤枉我。
尽管,她当初在SAL确实看上了谢斯年,要不然怎么舍得给他砸钱打赏。
陈时礼没有听她的花言巧语,理智的问:那你回答我,你对谢斯年有好感吗?没有。
陈时礼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不过,幸好没有。
他紧绷的神经蓦地放松,重新换上那副谦谦君子的做派,温润斯文,干干净净。
是她喜欢的模样。
他亲了亲许萤的脸,以后不许再这样。
害他提心吊胆,神经紧绷。
许萤懒懒散散:我要是不这样,你又怎么能多爱我一分呢?如果……他对她的感情没有达到最爱,那她又怎么去报复他、抛弃他?越深刻,越刺激。
*时间一下子迈入三月份,立春后气温日渐暖和起来,万物冰雪消融,枝丫抽条,长出嫩绿的苞。
谢斯年被叫到导师办公室。
办公桌后,陈时礼坐在那,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他结束最后的收尾工作,抬眸,视线淡淡的看着谢斯年。
斯年,老师问你一个问题。
语调平静,让人很难察觉他现在的心情与态度。
谢斯年和他对视,抿了抿唇,半晌,温吞问道:老师,您说。
你觉得,你师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