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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哪怕共赴黄泉,也算葬在……

2025-04-02 00:57:33

在那一瞬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晃动,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头土块从山顶滚落,粗壮的树干从中间陡然折断,重重砸在地上,顺而随着地面晃动而滚向各处。

慌乱中,追上来的云骑中有人惊呼:地龙翻身!紧接着,随着地面晃动愈发剧烈,姜应檀二人与云骑之间的空地中,无端蹦出一道小口子。

未等两边人反应过来,那道裂缝在刹那间撕裂,仿佛是凶猛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妄想将所有人吞没。

姜应檀与傅则身下的马匹是从云骑那里抢来的,本就不算特别乖顺,眼下经了这么一遭,更是不断嘶叫,四只马蹄胡乱在原地踩着,让姜应檀颠到想要吐出来,只得双双翻身下马。

然而此时已由不得她与傅则多想,他们本就被云骑逼到山崖边,因着这么一道裂缝不断崩大,留给姜应檀与傅则选择的路只有两条。

要么,就此坠落山崖,留个清净。

要么,趁着裂缝还不算太大,他们主动去到云骑身边,就此束手就擒,被其俘虏。

情势紧急,姜应檀与傅则交换了眼神,俱是看懂彼此在想什么。

傅则拽着躁动不安的马匹,沉声道:无论你选哪条路,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姜应檀在晃动中竭力稳住身形,闻言,定神望着傅则的双眸,忽而笑了,哪怕共赴黄泉?也算葬于一处了。

傅则没有片刻迟疑,横剑逼退那些蠢蠢欲动的云骑。

好!姜应檀主动拉住傅则空着的左手,决绝地瞪视试图活捉他们的云骑。

回应她的,是傅则反手紧紧回握,两人一道跌跌撞撞撤到山崖边。

山崩地裂间,姜应檀与傅则扔掉马匹的缰绳,深深与之对视一眼,莞尔,那就看看,倒霉老天还愿不愿意给我们一条活路!下一瞬,两人决然跃下山崖。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姜应檀被傅则紧抱着,牢牢护在怀里,断续听到傅则死死憋在嗓子眼的闷哼,全因那些因为地龙翻身而迸溅出的石块,大部分都砸在了傅则的身上,只有极少的一些。

姜应檀睁开双眼,瞧见的是傅则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以及紧绷的嘴唇。

没来由的,即使不知之后是否能求得生路,可她觉得,仿佛死亡亦无什么可以惧怕的。

在急速坠落中,似乎时间被拉长许多,又仿佛只有短短几息。

下一瞬,姜应檀只能感受到浑身一冷,紧接着是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与疼痛感,如同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挤碎,她的口鼻咽喉皆被冷水堵住,整个人都深深沉入水底。

意识恍惚中,她隐约瞧见傅则吐出一口血,还有坚定不移向自己伸来的一双手。

-山崖之上,云骑中有一人冒死扑到前面探查。

云雾遮掩,目之能及处根本看不到究竟,瞧不见崖底的情况,更别提看见跳崖两人的踪影。

地龙翻身仍未结束,本就是自顾不暇,云骑中领头的人飞速下了判断,走!撤到陛下身边!云骑听命于北燕每一任皇帝,其职责就是护卫陛下的安危,眼下情势危急,他们自然是要时刻护着慕容迟才是。

再者,纵使大齐这位傅则将军再如何武力惊人,在地龙翻身时跃下山崖,两人大约也是凶多吉少,暂且无所惧。

大不了待形势平稳后来寻他们的尸骨,若他们侥幸活着,再来抓人亦不迟。

山石仍在不停滚落,一众云骑没有犹豫地撤走。

-冷……好冷……姜应檀迷迷糊糊中,只感受到浑身存有根本消耗不完的寒意,持续不断地扩送到四肢,就仿佛赤身处在冰天雪地之间,彻骨冰冷劲头四肢。

好,好冷……阿姐……傅则……阿晔……忽然,她察觉到有人将她拥入怀中,来人带着一股子暖意,两只手掌贴着自己的后背,缓缓捂热她冰凉四肢。

是谁!哪怕是昏迷中,姜应檀仍然存着警觉,竭力与混沌的意识相抗衡,挣扎着睁开双眼,迷迷糊糊间,望进了傅则一双仿若盛着星辰的眸子里。

是……傅则啊……几乎是看清来人的那一瞬,姜应檀原本绷紧的心弦陡然松弛,如同找到最坚实可靠的避风港,一颗紧张不安的心瞬间平稳下来,之后放任自己的意识逐渐涣散。

等到姜应檀再度睁开双眼时,最初引入眼帘的便是有着温暖火光的柴火堆。

耳中听到的,有来自彼此的轻微呼吸声,还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除此以外,四下一片安静,既没有地龙翻身造成的动静,也没有云骑骑着烈马来追的声响。

她心下稍安,紧接着就察觉到自己被傅则从后面抱住,正十分舒坦地伸展四肢,整个人都嵌在了他怀中,而原本透着寒意的躯体已被傅则耐心捂热。

姜应檀低头去看,自己身上并没有贴身小衣,只裹着一件干燥的中衣,傅则亦如是,而两人衣服正晾在不远处的石头上。

想来是坠崖掉落水中后,傅则想法子生了火,先烤干一两件衣物裹身,免得过了寒气。

之后,他自身也没了什么气力,勉强将其他衣物摊开后,就来帮自己取暖。

虽说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做起事来,到还算是很贴心。

姜应檀轻笑一声,试图挣开傅则牢牢锁在自己腰部的手掌。

哪知道他人睡着了,手上力道半分不松懈,以至于姜应檀怎么都挣不开这桎梏。

她皱起眉,索性背过手去推他的脸颊,想直接把人唤醒。

这一推,当她手掌碰触到傅则皮肤的那一处,传来明显称得上滚烫的热意,姜应檀终于后知后觉到异样。

傅则发了高热!不过她方才用力一推,还是将傅则推醒了一些,可见其并未全然失去意识。

脸颊烧到有些红的傅则睁开眼,勉力看清姜应檀的面容后,显然松了一口气,顺从地卸去手上力道,好方便姜应檀起身。

傅则含含糊糊道:你……醒了,太好了……姜应檀坐起身,伸手去触碰他的额头,感受到意料之中的滚烫,于是眉头越皱越深,一言不发。

傅则尚还存了些神智,看到姜应檀明显存了怒意的神色,笑着来触碰眉心,我……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你不要生气,虽然生气……也很好看。

闻言,姜应檀睨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恶狠狠,语气却从未有过的温柔,你快歇着吧!听傅则总是说得断断续续,显然是精神头太差,只是勉力强撑着,好让自己安心罢了。

傅则敏锐捕捉到这一某温柔,弯唇笑了笑,最后交代了几句,接着就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姜应檀暗自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向晾着衣服的石头块,看着上面皱巴巴的衣服,挑挑拣拣地将贴身小衣穿上,又加了两件稍微厚实些的套在外面,以免自己也染了寒气,反倒可能在之后拖累彼此。

其余的衣裳,她全数收拢起来,或是铺到傅则身上,或是用长一些枯树枝支起来,勉强用于挡风。

做完这一切,她望了一眼沉睡不醒的傅则,缓步走到洞口。

洞穴外,山林间一片狼藉,有巨石挡住去路,有地面上狰狞的长长缝隙,也有因地龙翻身而现了天日的暗河。

姜应檀深深望了一眼那流动不息的暗河,终是长舒一口气。

早在赴宴之前,她就将魏十呈上来的地图研究了透彻,其中细节无一不牢牢记在心里。

白日里面临二选一时,她就在与老天赌一条活路,虽还算不精准,但从他们所在之处跃下,悬崖最底下会有生机。

这里土质不算坚硬,万一地图上所标记的暗河会因为地龙翻身而涌上地面,救她与傅则一命呢?果然,自己还是赌对了。

姜应檀没有放任自己长久浸在逃出生天的喜悦中,立即打量起四周环境。

不远处就是新涌上地面的河流,此处则是个猛兽的洞穴,许是岩石坚硬,并未因地龙翻身而坍塌,故而成了他们二人的庇身之所。

虽然地方不算大,但胜在背风,火堆放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能防着洞外寒气入侵。

只是不知道这里与当初跳崖的地方相距多远,山上的鹰卫与西北军还能存活多少,又是否能寻到这里?阿姐又是否还安好?慕容迟那个狗东西死了在这场地龙翻身里了吗!夜幕沉沉,头顶悬着明月,姜应檀喜怒不辨地盯着那轮弯月瞧了一会儿,很快就收了所有散漫的思绪。

她回到洞穴内,拾起傅则丢在一边的佩剑相助,将一件布料尚算柔软的衣服的下摆撕出两块。

接着,她拎着两块布,去河边将之打湿,又回到傅则身边,将布料敷在他的额头上。

眼下形势不明,她也不懂医术,只能用些笨方法,以期能帮助傅则早些褪去高热,两人也好快些寻到出路。

光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将两人安然带出险境。

接下来,姜应檀以一块布给傅则敷着额头,用另一块帮他擦拭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只要湿布变得温热,她就会去河流边将之重新打湿。

冬日的河流,河水堪称冰冷刺骨,姜应檀一趟趟来回跑,哪怕双手被冻红,亦是面不改色。

直等回来给傅则换上重新打湿的布后,才会靠着火堆取暖。

火堆旁还堆着一摞子干树枝,看得出是傅则先前一个人出去收集的,免了姜应檀清醒后还要跑出去寻找。

姜应檀分了些神在火堆处,偶尔添上新的枯树枝,使火堆能一直燃烧。

到了后半夜,皓月低垂之时,姜应檀守在一边打着瞌睡,昏迷不醒的傅则总算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眼中,有些迷茫,亦有些混乱。

这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