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乳母也是硬着头皮说这些话的,不管这国公府里到底是谁做主,白玉庭都是名正言顺的世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子上都一定得对这个世子尊重的很。
白玉庭咳嗽两声,就说道:那好,我派人跟夫人说一声,你们先去收拾他们哥俩的东西吧。
说完,他就对着自己的长随说道:三平,你去夫人那里说一声,就说我想跟两个孩子亲近亲近,想把两个孩子接到我这院子里住一段时间。
三平领命去了,白明济就问道:父亲,我不跟弟弟住一个屋,他老爱哭。
那好,你住西厢房,弟弟住我旁边的屋子。
因为儿子不愿意定亲,孙夫人心里正有怨言,又听到人来说白玉庭想把两个儿子接到自己院子里住一段时间,她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不过心里不高兴,面上却没露出什么来,只是皱着眉头说道:玉庭身子不太好,两个孩子在他的院子里怕是会吵到他休息,这可不行。
三平在下面躬着身子说道:夫人,世子说了,他这身子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呢,就想趁现在还有力气动一动,跟两个小少爷好好亲近亲近,要不然等以后躺在床上动也不BBZL能动了,就是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了。
三平说的话,孙夫人自然爱听,只是她还是挤出了两点眼泪,拿着帕子试了试眼睛,才说道:你这厮说的什么话,国公爷已经派人去找那医术高明的大夫了,等大夫来了,玉庭的身子自然会好转的,到时候想跟孩子怎么亲近都行。
今日里他刚回来,正是身子疲累的时候,我怎么舍得让两个孩子去闹他,尤其明石还小,正是最顽皮的时候。
夫人,我过来的时候世子就说了,他现在就想跟两个小少爷亲近亲近,若是您不答应的话,他就自己来求您。
孙夫人听到这话,又落了几滴眼泪,说道:这孩子,什么求不求的,一家人能说这样的话,我这就让人把东西给收拾了,亲自送两个孩子过去。
等丫鬟仆妇们收拾好了东西,孙夫人果然亲自把两个孩子给送了过来,白玉庭这会儿已经穿上衣裳了,跟两个孩子在那里说话呢。
说是跟两个孩子说话,其实也就是跟白明济说,白明石还是有些害怕白玉庭,不肯靠他太近,只是坐在一边吃了一点点心。
孙夫人一进屋,白明济就看到了她,一下子就从榻上下来,一边小跑着冲向她,一边喊道:祖母,祖母。
说着他一头就扎进了孙夫人的怀里,孙夫人被他撞的往后一闪。
哎呀,明济你慢着点,祖母这老腰可受不了这个。
和白明济不一样,白明石见孙夫人来了,却没什么动作,还是坐在那里自己玩。
白玉庭把这一切都收到眼底,面上却带了苦笑:夫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按说该我过去给您请安的。
说着他就要挣扎着起来,想要给孙夫人行礼,孙夫人赶紧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扶住世子,他这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边说她一边紧走两步,到了白玉庭跟前不远处,红着眼圈说道:我们母子还说这些虚礼做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两人面上很是母慈子孝,只是他们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说了几句话,孙夫人就问道:你要把明济明石接到你院子里住几日,倒不是我不同意,只是你的身子能受得住吗、他们兄弟两个可是闹腾的很。
白玉庭就说道:夫人,儿子这身子左右也就是这样了,不知道哪一日...我就想趁着自己还有精神,好好跟他们两个相处相处,夫人您就成全我的一片心意吧。
孙夫人又抹了抹眼睛,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两个在你的院子里住上几日,若是他们吵闹到你了,你就把他们再送回我的院子。
这是答应了的意思,白玉庭赶紧又谢了孙夫人,两人又各自表演了一番,孙夫人才红着眼圈回去了。
等她走了以后,白玉庭闭了闭眼睛,又咳嗽了几声,他对三公BBZL主慕长歌的那个提议,已经有了几分意动了。
从公主府回来,慕长歌没把自己见白玉庭的事情说了出去,反正不管她说不说,父皇母后都会知道的。
下午慕长歌照常去上课,从临华殿出来后,她没回自己的朝阳宫,而是去了母后那里。
还没进正殿,慕长歌就见先太子妃房氏带着人走了出来。
房氏是先太子怀德太子的正妃,是大学士房叔龄的长女,自从怀德太子去了之后,她就带着太子的一众姬妾住在宫外,今日会过来,也会因为慕婧嘉病了,她带着慕婧嘉的生母进宫来照顾孩子了。
慕长歌给她行了一礼,问道:嫂嫂,婧嘉这会儿怎么样,可是好些了?房氏是个很温柔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人一种春风拂面感。
她柔柔笑了笑:婧嘉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中午用了半碗白米粥,没再吐出来,这会儿看着也精神了,跟弟妹们玩闹呢。
慕长歌拍了拍胸口,说道:那就好,不吐了就好,昨日里她吐得厉害,可是把我给吓坏了。
是啊,我和她母亲也都吓坏了,小孩子最怕上吐下泻了,今日她好了,我们的心也都放回肚子里了。
璎奴你先进去陪着母后吧,我去小厨房做些吃食。
嫂嫂,那些让别人去做就好了,你好不容易来宫里一趟,还是歇歇吧。
太子哥哥去了以后,赵皇后就把孙子孙女接到身边养着了,至于他的姬妾们就都被送到了皇觉寺,给死去的太子哥哥祈福。
即使是过年过节,太子哥哥的姬妾们也不会被接到宫里来的,除非是侄子侄女们病了,赵皇后才允许她们进宫来看看孩子。
因为儿子的死,赵皇后对儿子的妻妾们有些怨恨,慕长歌也劝过自己的母后两回,见母后听不进去,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慕长歌带着自己的人还没进屋,就听到赵皇后在屋里喊她:璎奴,你回来了,快进来,母后屋里准备了绿豆汤。
自从那场大病之后,昭明帝和赵皇后对慕长歌更加娇养了,夏日里就连酥山都不让她吃了,只让她喝些绿豆汤酸梅汤,里面还不能放冰,只能接着井水的凉气镇一镇。
慕长歌不是没有抗议过,可昭明帝赵皇后却不为所动,还嘱咐她身边的人不准让她吃冰,这下慕长歌就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进了屋,慕长歌先净了手,又去了母后寝殿换上轻薄的家常衣衫,才坐到母后身边,问道:母后,我刚才在外面碰到了嫂嫂,听她说婧嘉已经没什么事了?赵皇后手里慢悠悠地摇着扇子,点点头:已经没大事了,玩了一晌了,这会儿睡着了。
因为天热,赵皇后在地上铺了两层毯子,让孙子孙女在地上玩。
赵皇后看着孙子孙女的眼神,很是慈爱,这样的眼神慕长歌不知道看到过多少次了,因为母后也经常用这样的目光看BBZL着她的。
慕长歌没说话,也看着侄女侄子们玩耍,赵皇后继续慢慢悠悠地摇着扇子,问道:你碰到房氏了?嗯,我在院子里碰到嫂子了,她说去厨房做些吃食。
慕长歌见母后没说话,就继续说道:母后,你这次就让嫂子在宫里多住几日吧,孩子也想她们了。
怀德太子一共留下了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是怀德太子不同的姬妾所出,至于太子妃房氏,并没有生育。
赵皇后就说道:看看再说吧,这后宫之中都是你父皇的嫔妃,她们住在宫里不方便。
再说了,她们在永乐宫是给你哥哥祈福,老住在宫里还怎么祈福?倒是被这宫里的锦绣繁华给迷了眼了。
要是往日里,慕长歌见自己母后脸色不太好,就会止住话头换个话题,可今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没止住话头,又继续说道:母后,嫂子到底地太子哥哥的正妻,老是住在道观里像什么话?再说了,祺然他们几个年纪越来越大,太子哥哥已经不在了,正是需要长辈好好教养的,还是把嫂子和几位夫人接进宫里来吧,这样母后您也能少操点心。
赵皇后听女儿这样说,本来正慢悠悠摇着的扇子也不摇了,面色不虞: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就不能好好教养他们了?她们几个都是福薄的人,在这几个孩子身边,我还怕折了我孙子孙女的福气呢。
赵皇后其实算得上脾气温和,即使后宫中的太监宫女们犯错,只要犯的不是大错,她就能从轻发落,对待后宫中的嫔妃,她也是和颜悦色的,从来不会嫉妒吃醋。
可就是对待怀德太子的妻妾们,她没有个好脸色。
以前怀德太子在的时候,她还算得上一个好婆婆,除了给儿子塞几个姬妾外,她并不苛刻儿媳,可自从怀德太子去了,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们刻薄了起来,后来更是把人给赶到永乐宫里给儿子祈福了。
先不说永乐宫是个道观,衣食住行都要求苛刻,光是母子分离这一条,就够让人难受的了。
可赵皇后不仅是婆婆,更是一国之母,她处置儿子的妻妾们就是一句话的事,房氏都不敢有什么怨言,怀德太子其他的姬妾们就更不敢有怨言了。
母后,您可别说这个了,当着侄子侄女们的面说这个,也不怕孩子听了去。
以前慕长歌根本就没这样跟赵皇后说过话,她见自己母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就赶紧说道:母后,咱们不说这个了,我今日上午出门去见了安国公府的世子,问了他点事。
赵皇后不由得就问道:安国公府的世子?你跟他往常也没什么交集,你问他什么事了?慕长歌早就想好了借口,轻轻说道:他不是和太子哥哥最是要好吗,今年就是太子哥哥的三年忌日了,我想等准备些东西给太子哥哥做功德。
BBZL赵皇后听到女儿说这个,眼里立即就有了酸意:你有心了。
慕长歌眼圈也红了,却没再说什么。
等到吃饭的时候,房氏和怀德太子的两个姬妾就站着伺候赵皇后,慕长歌倒是坐着吃饭,慕婧雅和慕祺然也都坐着,被各自的乳母和嬷嬷们伺候着吃饭。
要是往常慕长歌还会说上两句话,今日里她心情不太好,也就不怎么出声了,赵皇后见到儿媳就想起儿子,心情自然也好不了,当然也不说话了,两个孩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也是会察言观色的,见皇祖母和姑姑今日脸色都不太对,也自觉不说话了。
吃过饭,慕长歌没多留,借口功课多要回去。
回到自己的朝阳宫,慕长歌却没做功课,而是有些呆呆地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心情不好,双喜自然看出来了,他悄悄找到玄书,低声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在临华殿出了什么事了,以前回来都是满脸笑容的,今日公主怎么跟有心事似的。
何止是有心事,慕长歌往常脸上带笑的时候最多,要是不笑的话肯定就是生气或者伤心了,面无表情的时候可是很少很少的。
玄书掌管笔墨纸砚,慕长歌去临华殿的时候,都是她跟着的。
玄书也悄声说道:双喜公公,公主在临华殿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在娘娘那里也是一样的,要说唯一不一样的,也就是见了先太子妃。
可先太子妃和公主又没什么过节,她对着公主好还来不及。
从玄书这里打听不出什么来,双喜嘴角却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笑:公主看上去心情不好,我正有事要跟公主说呢,等公主听完,保管心情会好起来的。
玄书不由得就问道:什么事?双喜没说什么,而是亲自去沏了一壶茶,端到慕长歌面前,说道:公主,这是小的亲手泡的荷叶茶,已经不算烫了,公主您尝尝。
慕长歌见是双喜亲手端了茶水来,就说道:这样的小事,双喜你让他们去做就好了,不用你做。
双喜却没说话,只是笑着给慕长歌倒了茶水,慕长歌不由得看向他:双喜,你是不是有事?公主,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去去心里的火气,小的有事要跟您说。
跟慕长歌说完,他就朝着屋里侍立的宫娥太监们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慕长歌见双喜好像真的有事要跟自己说,就点点头,示意屋里的人都出去。
见慕长歌点了头,宫娥太监们才都行了一礼,接着慢慢退出屋子,走在最后的两个宫娥还掩上了门。
慕长歌手指拨弄着茶盏,却没喝:双喜,到底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双喜这才笑着说道:公主,您去林华殿没多久,临清王就派了个小太监过来,说明日他有空,接您出宫去玩一天。
双喜说完,就看着慕长歌笑,BBZL眼神甚至有些揶揄。
谁知道公主的反应跟他并不一样,听说临清王要带她出去玩,她脸上却没有什么欢喜雀跃的神色,反而说道:我明日还要去临华殿,就不出宫去了,双喜你明日派人跟三哥说一声吧。
双喜本来正看着慕长歌笑,听到慕长歌这样说,他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凝固住了,表情和眼神里都带了些不敢置信。
难道是公主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来吗。
双喜就又说道:公主,您难道没听出来吗,这可不是临清王要带您出去玩,而是有人想见您呢。
慕长歌怎么没听出来,她当然听出来了,不是三哥要带她出去玩,是宋如琢想见她。
三哥现在是王爷,正忙着跟人争东宫的位子呢,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带自己出去玩,元宵那日会带自己出去,也是因为要为自己和宋如琢创造相处的机会。
慕长歌轻轻说道:双喜,我明日里要去临华殿,没什么时间出宫去,你明日亲自带些礼物去三哥府上,就说等我有空了,再去找三哥玩。
双喜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公主怎么不去见宋家郎君呢?往常只要是宋家郎君的邀请,公主都会早早就做准备,第二日一大早就欢天喜地的收拾,然后出门的。
公主今日这是怎么了?慕长歌当然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到手臂里。
今日她已经跟白玉庭谈过了,在公主府的时候,白玉庭就有些意动,慕长歌虽然没有完全的把握白玉庭会答应自己,可却有五分的把握的。
其实她心底早就打定主意,若是白玉庭不答应,那她就直接跪请父皇赐婚。
只要父皇赐婚的圣旨下来,那一切就由不得白玉庭做主了,到时候就是白玉庭心里不愿意,面上也不敢违抗圣旨的。
只是到了那个地步,她就要做个强迫白玉庭的恶人了。
从打定主意走这条路的时候,她就没给自己留退路,也没打算做一个好人。
好人,是握不住权力的。
慕长歌心里想着这些,鼻子却酸得很,眼睛也慢慢湿润了。
她要是想和白玉庭订婚,想通过白玉庭拿到他军中的人脉,想做一个不脱离皇家身份的公主,那她就要和宋如琢彻底说清楚了。
尽管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可到了这个地步,慕长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她真的舍不得宋如琢,舍不得那个会因为自己几句话就脸红的人,舍不得那个在满街的灯笼下对自己微笑的人。
慕长歌趴在桌上,不出声也一动不动,双喜先是惊讶,接着就发现公主好像在哭。
虽然公主没发出什么声音,可萦绕在公主身上的那股气氛,双喜还是察觉到了,公主现在很难受。
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什么难受,可双喜还是赶紧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这好好的说着说这话,您怎么就哭了?难道是有人欺负公主您了,还是BBZL您身上不舒服?慕长歌还是不说话,这可把双喜给吓坏了,自从慕长歌懂事以来,她就没怎么哭过了,尤其是双喜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
双喜吓得语气都变了:公主,您是不是哭了,您快跟小的说说到底怎么了?您要是还不说,小的就得去找娘娘了。
慕长歌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双喜,我没事,你别害怕,更不要和父皇母后说。
哎呦我的公主哎,您这叫没事?双喜急道:您不言不语地趴在桌子上就掉眼泪,这还没事吗?慕长歌把头抬起来,红着眼圈问道:双喜,你说我是不是好人?双喜见慕长歌果然是哭了,脸上还带着泪痕呢,眼更是红的厉害,他没回答慕长歌的话,而是先去拿了慕长歌常用帕子过来。
公主,您先把脸上的泪擦擦,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您要是受了委屈就跟小的说,身子不舒服也跟小的说,可别吓我啊。
慕长歌接了帕子擦了擦脸,才又问道:双喜,你说我是不是个好人?双喜立即就回答道:公主您当然是个好人了,您的心肠那么软,怎么会不是好人呢。
好人?慕长歌轻轻哼了一声:我见利忘义攀附权力,我不是好人。
就像那些话本和故事里,为了荣华富贵和高官厚禄抛弃恋人的书生们一样,她为了权力抛弃宋如琢,她怎么可能是个好人呢。
双喜见慕长歌今日实在不对劲,就赶紧安抚她:公主您说的什么话,什么见利忘义攀附权力,做这些的都是那些什么都没有的人,您可要什么有什么,这天底下的珍宝,只要您想要,陛下就给送到您面前来了,哪里用得着您做些什么呢。
慕长歌愣了愣,接着才轻轻说道:是啊,我想要什么珍宝,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地上的玉玺,父皇母后都会给我的。
可她想要的,偏偏就是父皇绝对不会给她的,也是绝对不允许她染指一下的。
不光是父皇,就是全天底下的人,知道她想要的东西,都会反对她唾弃她的。
可不让她要的东西,她偏偏就要,哪怕为了这个失去所有,被全天下的人唾骂,留下千古骂名,她也要要。
双喜,我真的没事了,你别害怕了。
双喜立即反问了一句:公主,您真的没事了?我真的没事。
说完这句话,慕长歌咬着嘴唇闭了闭眼睛:双喜,你不用跟三哥说了,反正我明日里也没什么事,还是出宫一趟吧。
她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早晚要和宋如琢说明白,那还是早说的好,拖得时间越久,对他对自己都越不好。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在这里自怨自艾也没什么用了,慕长歌站起身,朝着外面喊道:来人,进来伺候我更衣。
慕长歌一直练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剑术,练到浑BBZL身都脱力了,她整个人就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这样发泄了一通,慕长歌的心情好了一些,好像那些痛苦悲伤和隐隐的悔恨,都随着汗水一起从她的心上离开了。
洗过澡后,慕长歌坐在桌前看着那个小木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宋如琢曾经送给她的东西,既然决定要和宋如琢说清楚,那这些东西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她要还给宋如琢。
慕长歌最后看了摆在桌子上的小玩意一眼,就把它们一件一件的装到箱子里,用一把锁给锁上。
双喜就站在慕长歌的身后,他看着慕长歌像以前那样把玩那些宋家郎君送她的东西,心里却有些奇怪,往常公主把玩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是笑着的,怎么今日里公主脸上的笑那么悲伤不舍,就好像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些东西似的。
双喜摇摇头,可能是自己看错了,这可是宋家郎君送给公主的东西,公主那么喜欢,对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怎么会悲伤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宋府,宋如琢的屋子里燃着好几支蜡烛,这些蜡烛都摆在他的书桌上,往常摆着各种书籍和文房四宝的书桌,这会儿桌面上却只有几把小刀和两块玉石。
这一段日子,他每日里都要练习雕刻,虽然离着教他雕刻的师傅手艺还差的远,但也能雕一些简单的小东西。
给公主做玉佩的玉石,他也找到了,是上等的羊脂白玉,至于玉佩要做成什么样的,他还没醒想好。
夏日的夜晚本来就热,加上宋如琢身边还点了好几支蜡烛,为了让烛火不乱飘,宋如琢就没让下人帮忙扇扇子。
水杉端了一碗梅子汤过来,放到桌子上,说道:少爷,您歇一会儿吧,这是我刚从厨房端来的梅子汤,里面放了几块碎冰,少爷您喝几口再忙。
宋如琢的眉头上有了不少汗珠了,他手下的动作没停,嘴里说道:水杉,你把梅子汤放下就好了,我一会儿再喝,再等一会儿这块玉佩就好了,等好了我再喝梅子汤。
少爷的性子水杉是知道的,以前读书的时候起了兴致,就连饭都顾不上吃的,这会儿给三公主做东西,少爷怕是也顾不上喝这梅子汤了。
嘴上说做完了手上的这块玉佩就喝,可怕是到了半夜睡觉的时候,这梅子汤还好好的摆在桌子上,没动分毫呢。
水杉见劝不动自家少爷,只能又去点了几支蜡烛,又把冰盆挪到挨着宋如琢更近的地方。
宋如琢根本就没发现自己小厮的动作,等到手上的这块玉佩做好,对着烛火端详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满意。
放下手里的玉佩,宋如琢又拿起一块玉石,刚动了几刀,他忽然响起了什么,吩咐道:水杉,我记得我有一件玉白带青色暗纹的外衫,因为袖子大了些我就没穿,放在我卧房最里面的箱子里,你去把它拿出来。
水杉有些摸不着BBZL头脑,少爷说这些做什么,不过既然少爷吩咐了,水杉还是照话去做了。
在柜子里翻了好一会儿,水杉才找出了那件玉白带青色暗纹的衣衫,拿到书房给宋如琢看:少爷,是不是这件?宋如琢抬眼看了一眼:是这件。
水杉你拿着它去找个人给熨一下,我明日要穿。
作为宋如琢的贴身小厮,水杉是知道自己家少爷明日的安排的,他有些不解道:少爷,你柜子里还有两件衣裳没穿过呢,何必穿这件呢,少爷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这件衣裳的袖子有些大了,穿上多不方便呢。
宋如琢刚才提起头看了看水杉手里的衣衫,就又低下头忙自己手里的事情了。
让你去你就快去吧,你跟人说一声,明日里我要穿这件外衫出门,干活仔细一些。
水杉虽然不解,可少爷吩咐了,他也只好去做了。
水杉出去了好一会儿后,宋如琢才觉得实在口渴,拿起茶壶想给自己到一盏茶,却发现茶壶是空的。
他就朝着外面喊道:来人,给我端一壶热茶来。
宋如琢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不止水杉一个,可因为送如琢不喜欢下人在屋里伺候,所以其他的人都在外面候着。
曾经有个丫鬟因为没有他的准许,擅自进了他的房间,当即就被宋如琢给赶出去了,连带着他身边的管事嬷嬷也跟着被训斥一番,从那以后,除了得了他的准许,剩下的丫鬟小厮,再也不敢随便进来了。
听到他的喊声,很快就有丫鬟送进了一壶茶来,那丫鬟放下茶水后,也不出声,悄悄就退了出去。
宋如琢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伸手去碰茶碗的时候,手指却被烫的哆嗦了一下。
几乎就在片刻之间,宋如琢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用左手捻了捻刚才被烫到的手指,放到嘴边吹了吹。
宋如琢从小到大,手也只拿过笔和筷子,他的一双手,原本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还要嫩,可这会儿他的手上却有了不少伤口。
这些伤口有大有小,不过这会儿都已经结痂了,要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他手上的这些伤口,都是练习玉雕的时候,因为不熟练,把握不住刻刀而留下来的。
吹了两口气,宋如琢把刻刀放下,目光无意识地往旁边打量了一眼,就看大了放在那里的梅子汤。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无奈拿起那碗梅子汤,就跟喝酒似的,仰头一饮而尽。
这梅子汤酸甜可口,碗里的碎冰还没化完,一碗下肚,宋如琢觉得身上舒服多了,他放下碗拿起手边的刻刀,继续刚才的事情。
慕长歌躺在床上,因为心里有事,到了下半夜了还没睡着,眼看着天都快要亮了,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即使睡过去了,她睡得也不踏实,她一直在做梦,梦到的也都是同一张脸。
在她的梦里,宋如琢面无表情,紧紧抿BBZL着嘴唇看着她,不管她说些什么,宋如琢都不说话,只是用愤恨悲伤的目光看着她,到了最后,她甚至都不敢再看宋如琢一眼了。
直到醒来,慕长歌还记得宋如琢的眼神,那是看负心人的眼神,那是恨不得上来咬自己一口的眼神。
慕长歌躺在床上,想到宋如琢的那个眼神,她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真的决定要那样做了吗?她一动不动,只是眨着眼珠看向头顶的帐子,心里好像闪过了很多的念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过来好一会儿,慕长歌才对着自己眼睛上方的帐子说道:对不起。
慕长歌今日的心情看上去很不好,在屋里伺候她的宫娥们都能察觉的出来。
往常侍候慕长歌梳洗的时候,宫娥们会说说笑笑,可这会儿却没一个人说话,脚步轻轻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收了起来,就像是一个个会喘气的木偶泥人一般。
就连双喜脸上都没了表情,只是站在慕长歌身后,手里拿着拂尘,也跟个会喘气的假人似的。
吃过饭,慕长歌又在桌子前坐了好久,才开口吩咐道:双喜,去备车吧,我要出宫。
双喜躬身答应下来,亲自带着小太监去备车。
走在路上的时候,双喜一直在心里疑惑,公主今日这是怎么了,往常去见宋郎君的时候,哪一次不是欢欢喜喜的,今日怎么就跟去见仇家似的,脸上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所以公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饿?他立即就想到公主昨天晚上的反常,可想想又有些不对,这几日公主身边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啊,昨天倒是见了先太子妃,可自己特意问了玄书,先太子妃昨天跟公主就没说几句话。
双喜一边走一边想,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昨天公主除了见先太子妃,可是还见了安国公府的世子呢,这是最不平常的一件事了。
难道是因为那白玉庭,公主才不高兴的?可公主跟那白玉庭也没什么交集啊,就是昨日里说了会儿话。
想到这里,双喜拍了拍自己的脑子,自己也是傻了,公主既然跟那白玉庭没有什么交集,却突然亲自去城门口等着白玉庭了,这还不够反常的吗?更别说公主昨日跟白玉庭说话的时候,身边可是一个人都没留的,要是一般的事,怎么可能把所有人都赶出来,公主和白玉庭可是男女有别的。
尽管不知道慕长歌和白玉庭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双喜还是把慕长歌今日里所有的不对劲都按到了白玉庭身上。
想明白了这些后,双喜也并没有露出些什么来,在他的心里,慕长歌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既然她什么都不想说,那双喜也只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马车准备好了之后,慕长歌让所有人都先去院子里等着,自己回到卧室,拿出昨夜特意收好的小箱子,用青色的包袱给包起来,抱在怀里出了门。
走到门BBZL口的时候,阳光正好照在了她的脸上,慕长歌眯了眯眼睛,脚步顿了顿,随即身子挺直,快步下了台阶,再也没有回头。
宋如琢一大早就起来了,先是仔细梳洗一番,吃过早饭后,又换上衣衫,才去跟母亲请安,说要出门。
宋如琢的母亲蒋氏也是大家族出身,她见儿子穿戴整齐来请安,就问道:这会儿就要出门了,用过饭了吗?今日要去临清王府的事,宋如琢昨日已经跟母亲说过了,蒋氏也知道儿子去见三皇子是假,去和三公主见面才是真的。
宋如琢点点头:儿子已经用过饭了,待会儿就走。
蒋氏就笑道:看你这心急的样子,往常就是有什么大事也不见你这样心急的,那好,我就不多留你了,你赶紧出门吧。
这会儿正好是请安的时辰,蒋氏的屋子里还有好几个来请安的儿女,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就说道:大哥要去表哥那里吗,正好上次赵侧妃跟我要了个花样,大哥替我捎过去吧。
宋如琢还没说什么,蒋氏就说道:如琢去临清王府是有正事的,花样子让人送过去就好了。
蒋氏都这样说了,那个女孩子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笑着说道:母亲说的是,还是等您身边的嬷嬷有空了,再把东西送过去吧。
宋如琢起身朝着母亲行了一礼,正要走,蒋氏却忽然喊住了他:如琢你先别走,你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你的,你今日有事要出门,怎么让你穿了这件外衫?我记得这件外衫做的袖子有些长了,还没来得及给你改呢。
宋如琢就说道:没事的,母亲我先走了,待会儿怕是就误了时辰了。
蒋氏没喊住儿子,只能笑着跟身边的嬷嬷抱怨:你看看,年纪大了就不爱听我唠叨了,衣衫不合身都不让说了,我倒是白操心了。
她身边的嬷嬷就笑着道:谁家孩子不是这样呢,等到大爷成亲了就好了,到时候自然有人来为大爷操心,夫人你到时候只管抱孙子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我太傻了,想参加月万活动却设置错了时间,昨天的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