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有三个成年的儿子,资质还都算不错,不管是谁坐上皇位,做不了明君,可做个守成之君还是可以的,可谁又能想到,这三个儿子接二连三出事了呢。
一个废了,一个勾结外敌被贬为庶人,一个直接就没了性命,就只剩下一个十岁的儿子。
至于立最小的儿子慕慎清做太子,把皇位传给他,昭明帝只想了想就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的孙子慕祺然只比儿子小两岁,若是立儿子做太子,怕是又是一场争端。
杨贵嫔的母家并不是什么大族,在朝中也没什么有分量的亲戚,若是真的立儿子做太子,前朝肯定会有不少人反对的。
更别提后宫了。
皇后的位子可不仅仅是管理后宫,到了关键时刻,可是能做不少事情的,若是皇帝突然离世,没有遗诏也没有立下太子,那在新皇的选择上,皇后的话也是非常有分量的。
昭明帝甚至怀疑,若是真的立了儿子做太子,怕是等他去了以后,皇后会联合朝臣废了慕慎清,扶持自己的孙子慕祺然登位的。
权衡利弊之下,立慕祺然做太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身子怕是支持不了孙子成年的那一日了,所以一定要早做打算,要给孙子留下可靠的辅佐之人。
新帝年幼,往往是太后摄政,昭明帝却不想让先太BBZL子妃沾手政事,他心里自然有更好的人选。
这些,在慕慎风遇刺的那天晚上,昭明帝就想到了。
做帝王就是这样,即使是至亲之人死去,最先考虑的也得是他的死,对朝廷有什么影响,后续要怎么处理,而不是忙着悲痛伤感。
昭明帝说完这话,慕长歌便起身,面对着昭明帝跪了下去,她双手交叠覆住额头,然后以头抵地,冲着昭明帝行了个大礼。
如此重担,女儿怕是担不起。
慕长歌当然愿意担这个担子,可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昭明帝便又叹了口气,说道:璎奴,父皇在慎清和祺然两个人中间考虑许久,最后还是选了祺然,这其中的原因自然不必说了。
只是祺然年纪还小,父皇怕是撑不到他成年的那一日了。
主少国疑,父皇却得早做打算。
你从小聪敏,又是祺然的长辈,由你来辅佐他,父皇是放心的。
昭明帝说这些话的时候,看起来是真心的,慕长歌却不敢完全相信,她只是跪在那里,低垂着头,并没有说话。
昭明帝接着说道:璎奴,你可愿意辅佐祺然,为大越的江山效力。
说完这些话,昭明帝就看着跪在那里的慕长歌,等待她的回答。
慕长歌又俯下身子跪了下去,然后抬起头,看向昭明帝:父皇,儿臣绝不负您所托,此生绝不负大越。
慕长歌的回答,让昭明帝脸上带了些笑意,他就说道:璎奴,快起来吧,地上凉。
昭明帝和慕长歌又说了两句话,便唤了宫娥太监进来伺候,接着便让慕长歌下去了。
慕长歌刚一出去,昭明帝眼里的笑意便没有了,脸上也没了什么笑意。
他让人把窗子关上,看着满桌的点心,心里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来。
他会选女儿辅佐孙子,并不是因为疼爱女儿,也不是因为女儿聪慧,而是实在没办法的事。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凡是皇帝年幼,太后干政就是免不了的,可若是有别的办法,昭明帝是绝不想让孙子的母亲干涉朝政的。
可若是让赵皇后来做这些,昭明帝并不放心,因为赵皇后处理后宫诸事还可以,处理朝政怕是不行的。
刚登基的那会儿,昭明帝也和赵皇后讨论过政事,不过结果昭明帝是有些失望的,在朝廷政事这方面,赵皇后并没有什么天分。
璎奴却不一样了,在把她带在身边的这段日子,昭明帝发现,女儿对政事几乎有着天生的敏锐,有时候征求她的意见,她虽然说得不多,但是却能兼顾到各方的利益。
当然,在自己身边的这些日子,璎奴也拉拢了不少人。
昭明帝咳嗽两声,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接着便说道:吉祥,陪朕到外面走走吧。
吉祥看了看外面的天:陛下,这会儿雨还下着呢,天也冷,您还是等雨停了在出去吧。
昭明帝摆摆手,说道:下雨没什么,打上伞就好BBZL了,朕心里有些闷,出去走走也好。
吉祥不敢再说什么,便亲自去取了厚实的披风来,又拿了个手炉递给昭明帝,这才陪着他一起出了门。
昭明帝被他的小心给逗笑了:吉祥,这都到了阳春三月了,不过就是下个雨,看把你小心的。
吉祥便笑着说道:陛下,三月下雨冻死人,这刚暖和的时候再一下雨,才是最容易生病的,可不得小心着些。
昭明帝就没再说什么,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去了玉阳殿。
玉阳殿是皇子学习的地方,不过这里现在只有一位皇子和一位皇孙,剩下的都是宗室子弟了。
见昭明帝来了,守在院子里的太监侍卫们赶紧给他请安,昭明帝却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出声,朕只是随便走走,就不要打扰他们这些孩子了。
屋里这会儿正传出朗朗书声,昭明帝没进门,只是立在窗户前看了几眼,倒是也没惊动屋里的人。
他只是看了几眼,便走了出来,面上也让人看不出什么来,好像真的只是来这里走走。
慕长歌从昭明帝这里出来,就出宫回了自己的公主府,她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也不知道公主府有没有什么事。
木姑姑上来禀报这几日的府中的事情,左右都是些小事,还有些人来拜见,慕长歌挑了两张出来,一张是燕城太守的,一张是谢一平的,剩下的便都是京城中的人情往来了。
慕长歌吩咐道:我明日上午在府中,木姑姑你派人给这两人送回帖,让他们明日来见本宫,剩下的都按照规矩回礼就是了。
木姑姑答应下来,慕长歌喝了两口茶,便放下茶盏说道:木姑姑,本宫有些事想跟你单独说说。
接着不用慕长歌吩咐,屋里侍立的宫娥太监们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等到屋门关上,木姑姑便朝着慕长歌行了个礼,说道: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慕长歌便说道:姑姑是个有大志向的,总是在本宫府中管些家事,倒是辱没了姑姑的才华。
本宫这里有一件大事,只有姑姑合适,本宫也只信得过姑姑。
自从将木姑姑从冷宫中带出来后,除了去燕城外,剩下的时间里,木姑姑都是在慕长歌的公主府中做事的。
木姑姑的才学自然不用说,府中诸事都安排的很是妥当,去燕城的差事也办的很是圆满。
现在,慕长歌想交给她一件大事,这件事不是一日两日能做成的,这件事也关乎到她将来要做的事。
木姑姑,本宫与谢家的关系,想来你是知道的,那谢家靠着本宫,这几年的生意做得越来越红火。
慕长歌手指摩挲着手边茶盏,慢慢说道:这海货的生意,真真是一本万利,就连本宫都有些眼馋,本宫倒是不想把谢家的生意给要过来,但是这海货的生意,却也要掌握在本宫手中。
木姑姑抬头看向慕长歌,问道:BBZL公主,您想要我怎么做?慕长歌轻轻笑道:既然这海货的生意这么赚钱,还是要掌握在朝廷手里才是,我想让你去南边,找几家做海货生意的探探底。
木姑姑倒是明白了慕长歌的意思,可她却没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说道:公主,这海货生意和盐铁并不一样,怕是不好收到朝廷手里。
慕长歌点点头:这个本宫知道,本宫并不想把所有的海货生意掌握到手中,只是以后官窑和丝织局里出来的东西,都要通过朝廷的船运到海外。
至于那些民间的东西,本宫自然是管不到的。
木姑姑又问道:这件事,公主您是怎么和谢家说,他们怕是不愿意让出到手的利益。
慕长歌轻轻说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若是不答应,自然还有的是人愿意投到本宫门下。
木姑姑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慕长歌便又说道:木姑姑,你家就在南边,这次也去家里看看。
木姑姑赶紧谢了慕长歌,慕长歌便说道:好了,让人进来吧,这几日在宫中本宫累得不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趁着这会儿明济明石还没回来,本宫好好歇一歇。
因为要整日在宫中,现在白明济白明石在白家住着,只有慕长歌回来,才会让人把他们叫回来。
到了第二日中午,慕长歌先见了燕城太守,跟人说了好一会儿话,那燕城太守才告辞离开。
现在慕长歌可是昭明帝眼前的红人,朝廷上的风向,只要不是蠢人都能看的清楚,往后慕祺然真的做了皇帝,慕长歌的身份怕是还会水涨船高。
即使慕祺然不做皇帝,新帝为了显示自己的心胸宽广,也会加恩于慕长歌的,只要她不犯什么大错,那她在新帝面前就有几分薄面。
跟这样一个人物交好,百利而无一害,燕城太守自然不是傻子,既然因为朱将军的事和慕长歌有了交集,当然会维护和慕长歌的关系了。
燕城太守离开后,立在慕长歌身后的宫娥给她换了新茶,接着便站立在她身后,慕长歌抿了几口茶水,便说道:让谢一平过来吧。
这几年的时间,谢一平的面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颇有些春风得意的样子。
谢一平这次是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来见慕长歌的,他先给慕长歌行个礼,接着便亲手奉上礼单。
吉祥接了礼单,双手举过头顶,慕长歌从吉祥手里接过礼单,随意看了两眼就放到一边了,接着便笑着说道:谢家主有心了。
谢一平赶紧笑道:都是托公主的福,这两年生意好了不少。
两人说了几句话,慕长歌便说道:本宫有一件事,想谢掌柜帮忙。
谢一平赶紧说道:不敢,只要是公主吩咐,小的必定全力为公主效劳。
这倒是也不是什么大事,慕长歌笑道:本宫府上有个BBZL姑姑,是宫中出身,已经好多年没回过家乡了,正好她家就在南边,正好跟你顺路。
谢一平没有多想,便立即点头道:这个并不是什么难事,小的路上一定会让人照顾好姑姑的。
慕长歌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位姑姑是本宫最放心的人,以后你们递上来的账目,便交给木姑姑好了。
这话一出,谢一平的眉头便跳了跳,定国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等谢家人走了之后,慕长歌又让人把木姑姑请来,说道:木姑姑,谢家也是有野心的,等到了南边,你见见另外几家人,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将他们拉进来,一起做这海货生意。
木姑姑点点头,继续站在那里,问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的吗?慕长歌就笑着说道:知我者姑姑也,本宫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吩咐。
这次姑姑跟谢家人回去,带上府中一百名女护卫,路上若是碰到什么山匪强盗,尽管打到那些人的老巢中去,也算是给本宫府上的女护卫练练胆。
她们到了本宫府上这么久,刀还没见过血呢。
慕长歌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笑着的,木姑姑的眼皮却重重跳了跳。
公主这话里的意思实在是太重了,她甚至有个感觉,公主就快要在这大越掀起惊涛骇浪了。
不管木姑姑心里怎么想,面上却还是稳稳的,说道:不如就让朱文娘带队,她武艺好,又是真正上过战场的。
本宫也是这样想的。
慕长歌笑着从上到下打量了木姑姑一眼,接着便说道:木姑姑,本宫没去过别的地方,若是你在这路上碰到了什么新鲜事,回来记得和本宫说一说。
谢家要在长平城停留一个多月,慕长歌倒是也不急,这件事到底不算很重要,慕长歌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注意宫中的动向。
以前慕慎风还在的时候,朝中的大臣纷纷上奏清理太子,现在慕慎风不在了,朝中的大臣全部都一起哑火了,谁也不提立太子的事情了。
昭明帝的儿子死的死残的残,还有一个犯了大错被贬为庶人囚禁的,在这个时候催立太子,不是往昭明帝的心上插刀子吗。
不过虽然没人请立太子,却有人给慕慎言说话了,说到底,就是昭明帝就剩下这么一个能用到的成年皇子了,虽然他犯了大错便贬为庶人,可若是昭明帝想为他脱罪,还是能做到的。
昭明帝虽然老了,可担忧自己立了孙子年纪太小会压服不住朝臣,可慕慎言犯的是叛国的罪,当初留他一命就是昭明帝网开一面了,怎么可能再让他做这大越的皇帝。
他盯着站在下面的臣子,面上的表情淡淡的,说的也不是多么重的话: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慕家没有和西胡勾结的子孙。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不算重,可提起这件事的朝臣却吓得身子一抖,昭明帝是个好脾气的BBZL帝王,往常说话做事总是笑眯眯的,可他一旦真的动怒,便这样表情淡淡的,越是平静,证明他气的越狠。
让侍卫将刚才上奏的官员拉出去,昭明帝才慢慢说道:若是无事的话,便退朝吧。
众朝臣自然不敢再说什么,齐齐向着昭明帝行礼。
朝堂上发生的事,慕长歌也听说了,虽然昭明帝已经摆明了态度,慕长歌却还是要做些准备的,若是慕慎言真的恢复了皇子的身份,那皇位就和慕祺然无关了。
慕长歌是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慕慎清和慕祺然年纪相仿,还都在读书,昭明帝对两人的学习更加重视了,请了大儒专门来教导两人。
慕长歌依旧在昭明帝身边,她在大臣中的地位越发重要,手里拥有的东西也越发多了起来。
木姑姑要跟着谢家人一起动身,慕长歌又嘱咐了她两句,便让人将朱文娘请了来。
之前木姑姑已经对她漏过口风了,这次慕长歌叫她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朱文娘心里也是知道个大概的。
慕长歌倒是也没绕圈子,直接变说道:文娘,木姑姑要去南边,你带着一百女护卫护送她回去,九娘和英兰你带着一块去,你妹妹便留在公主府,暂时代领护卫长一职。
朱文娘立即躬身应下来,她咬了咬嘴唇,还是问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慕长歌便笑道:纸上得来的功夫终究是浅薄,本宫府上的女护卫们也练了几年了,到底是不是绣花枕头,还得真刀真枪的拼过才知道。
长平城是天子脚下,并没有什么贼人,本宫府上的这些女护卫,就是想施展自己的功夫,也是没地方的。
可出了长平城的地界就不一样了,本宫可是听说了,盗匪山贼之流,一直是剿灭不尽的,若是你们路上也遇到了盗匪山贼,尽管杀入他们的老巢,也算是为地方除害了。
朱文娘立即答应下来,说道:公主放心,路上若是真的遇到了盗匪山贼,我们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有文娘这句话,本宫便放心了。
慕长歌笑着点了点头:虎父无犬女,朱将军骁勇善战,文娘的一身本事都是朱将军教导的,对付那些山匪,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路上用到的一应用具,让管家给你们安排。
朱文娘答应下来,慕长歌又嘱咐道:路上到底要怎么安排,听文姑姑的就是。
朱文娘从慕长歌房中出来,便去了文姑姑的房间,文姑姑正自己收拾东西呢,见朱文娘过来,便朝着她摆摆手,说道:文娘,你去见了公主了?朱文娘走了过来,先朝着木姑姑行了一礼,便说道:姑姑,您让下人过来收拾就好,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
我自己收拾就好,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情。
朱文娘是木姑姑带来定国公主府的,加上木姑姑十分照顾她和妹妹,所以BBZL朱文娘和木姑姑的感情极好。
现在慕长歌说让她听从木姑姑的吩咐,她便立即到了木姑姑的房间。
木姑姑听朱文娘问自己的打算,便说道:等路上,我和几个人扮做小姐夫人的样子,再找三十个人扮做丫鬟仆妇,剩下的都扮做侍卫就好。
朱文娘眉头一跳,她本来以为公主真的只是为了让女护卫见见血,所以才让她们跟着木姑姑一起去的,可现在听木姑姑的意思,怎么倒像是特意引着山匪前来?谢家是做生意的,在这道路上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关卡自然都是熟悉的,跟着谢家走,路上怕是根本就遇不到多少山匪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只是跟在谢家身边,所有人都扮做护卫的样子,可没想到,木姑姑竟然是这样的打算。
可照木姑姑这样招摇,光是丫鬟仆妇就带着三十个,怕是那些山匪根本就不会以为这是走熟路径的客商,只会以为这是某个大家族回归老家。
朱文娘试探地问道:姑姑,我们还要准备些别的东西吗?木姑姑便笑着说道:我好多年没回家去了,这次既然回去,自然是要多带些东西的。
朱文娘心里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她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公主说了,路上一切听从姑姑安排,那我自然是都听姑姑的。
文娘,你也去收拾收拾吧,用不了几日,我们便要出门了。
慕长歌发话了,谢一平不敢不从,等到前一日,他亲自来了定国公主府,跟慕长歌告辞。
当他知道木姑姑要带着一百女护卫出门时,脑门上的青筋竟然跳了跳。
姑姑,这条路我们都是走惯了的,出了长平城走上一日便到了通城,在那里上了船,这一路都是顺当的,倒是不用带这么多护卫。
谢掌柜,我有些晕船,却是不能走水路的,您还是跟我们一起走旱路吧。
谢一平还想再说些什么,木姑姑便笑着说道:谢家主,这是公主吩咐的,让我在路上多搜罗些好玩的玩意,等到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回来,难道您要违背公主的意思?她说完,便拿起手边的茶盏,一只手轻轻敲了敲桌子:谢掌柜,您若是不愿意,想来有的是人愿意为公主效力的。
谢一平立即就不说话了,定国公主的地位愈发水涨船高了,想搭上这条线的人可是不止一个两个的,若是他惹了公主不快,那公主可以立即再扶持起一个海商的。
木姑姑说完就看着谢一平的脸色,见他很快便平静下来,接着就笑着说道:谢家主,您做的一切公主都看在眼里,日后公主是绝对不会亏待您的。
到了第二日,谢一平带着下人护卫到了约定的地点,见到木姑姑来人的那一刻起,他的脸色又是一黑。
这逶迤的车马随从,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公主府的管事姑姑回乡探亲,反而像是富户带着经营多年BBZL的财富归家。
这样的人群,往往是那些山匪最喜欢的,这样招摇,就不怕那些山匪打劫吗?木姑姑见了谢一平的脸色不好,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冲她行了行礼:谢家主,咱们可以出发了。
谢一平倒是没说什么,只能带头上马,沿着官道朝南而行。
最后,慕长歌让朱文娘带走了两百女护卫,她一开始是打算让她带走一百的,可想到路上可能不会平静,最后还是让她带走了两百。
自从木姑姑朱文娘带着人上路,隔几日便有书信送回来,她们这一路上倒是也杀了几个盗匪,不过都是不成气候的山匪,在两百女护卫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慕长歌倒是也不着急,她让朱文娘带着这些女护卫出去,母的就是为了让她们见见血,只是在府中训练,她们最多就只是护卫,做不了兵士的。
木姑姑走了一个多月后,她写了信来,这次信上的字数依然不算很多,内容倒是和以往不同,她在信中说要干一件大事。
慕长歌不知道这件大事是什么事,她在心里想了好几个可能,也没想到到底是什么大事。
往常木姑姑的信都是隔几日就能送到的,这次却隔了足足有二十多日,才送了信来。
这次送来的信很厚,慕长歌摸了摸觉得有些讶异,等到拆了信来看,却是越看越兴奋,最后甚至重重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喝道:好。
双喜就立在慕长歌身边,见她这么高兴,便问了一句:公主,您怎么这么高兴,木姑姑的信上写了什么?慕长歌没回话,而是先笑了一会,又让人准备酒菜,她今日心里高兴,要好好喝上几杯。
双喜,这事你就不要问了,只要知道我今日高兴就好了。
木姑姑的信上说了件事,她带着女护卫们端了一个山贼的老巢,虽然那山贼是有百十个人,可这到底是女护卫们打的第一场仗,还大获全胜,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好的兵士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更不是练练功夫读读兵书就有了一身本领的,只有在真的厮杀搏命中,才能练出真正的本领,才能真的对慕长歌有用。
慕长歌万分盼望木姑姑能回来,不过她回来的时候,长平城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树叶都开始往下落了。
她们几乎一走就是半年,木姑姑的面容没什么变,倒是那些女护卫都变了不少,以前她们训练的多,却没几个人是真的见过血的,现在她们都真的杀过人见过血了,气质当然不一样了。
木姑姑好朱文娘见了慕长歌,先禀告了伤亡情况,慕长歌便下令让人厚葬那些去世的人,伤者也都妥善安排了。
她又对朱文娘说道:本宫不方便出面,便由你来代本宫宴请那些护卫,论功行赏。
朱文娘躬身应下,木姑姑又说道:公主,您交代的差事,我都办好了,除了原先的几家,我又见BBZL了几个海商,他们都愿意为公主效力。
慕长歌点点头:很好。
木姑姑接着说道:公主,我在家乡也是有几个闺中好友的,这次我回去,也见了不少人,有几个女子生活艰难,便想跟着我来投奔您,我便做主把人带回来了。
好,等我抽出时间来,见见他们。
慕长歌府中的女护卫在外剿灭山贼,并不是什么大事,即使有人知道,也是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在那些人心里,女人是成不了大事更上不了战场的,即使真的剿灭了几个山匪,那也是闹着玩的。
即使慕长歌的权势愈盛,绝大部分人也只认为她是为了自己的侄子慕祺然打算。
到了十月,昭明帝决定立慕祺然为太子,这件事几乎就是水到渠成的,整个朝堂也没反对的人。
在皇子慕慎清和皇孙慕祺然两人中,慕祺然占有的优势太多了,皇后站在他这边,慕长歌替他拉拢了慕慎思先前的心腹和安国公故旧的支持,还有先太子妃房氏的家族,自然也支持慕祺然这个外甥了。
太子既然立了,昭明帝便开始为慕祺然遴选老师和东宫班底,这都是慕祺然将来的朝廷班底,可马虎不得。
即使立了慕祺然做太子,昭明帝还是把慕长歌带在身边,同时更加用心教导她,也给了她更多的权力。
即使被昭明帝这样重视,慕长歌也没显露出自己的野心,她现在羽翼还未丰满,若是真的露出些什么来,昭明帝不知道会怎么发落她呢。
自从慕祺然被立为太子之后,赵皇后的精神变好得很,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整日病恹恹的了,更不会整日躺在床上了。
除了立慕祺然为太子,昭明帝还加封慕慎清做了蜀王,慕慎风的嫡长子也袭了他的郡王位,成了大越最年幼的王爷。
除了这些,昭明帝还慢慢安排了许多事,就好像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一般。
已经快到了年底,宫中各处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昭明帝又犯了旧疾,慕长歌整日随侍在昭明帝身边,昭明帝还没好,她看着却清减了几分。
这日下了大雪,昭明帝坐在暖阁中,腿上盖了张毯子,这会儿宫中已经掌灯了,外面的院子里挂了好多红灯笼,映的整个院子都红彤彤一片。
昭明帝让人打开窗子,朝着外面看了几眼,才笑着说道:今日里雪倒是大。
瑞雪兆丰年,等到明年又是个好收成了,慕长歌笑着接话:父皇,女儿好久没玩过雪了,等会儿去攥几个雪球玩玩。
昭明帝和慕长歌回忆了一番她小时候的事,父女两个气氛正好的时候,昭明帝却突然话音一转,说道:孩子大了,便有了自己的心事了,璎奴你也不像小时候一样,整日围着父皇母后转了。
慕长歌本来笑盈盈的脸突然一愣,她没想到父皇会这么说,不过她立即就反应过来,嘴角依旧BBZL带着温婉的笑:父皇,女儿对父皇母后,还是以前那般稚子之心。
暖阁之中点了六根粗如儿臂的蜡烛,照的屋内明亮非凡,昭明帝揣着手,斜坐在榻上,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屋内的其他人也不说话,暖阁的空间不算大,屋内就有四五个人,这会儿就连清浅的呼吸声都没有了。
昭明帝突然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出去吧,留着吉祥一个人在这里伺候就好。
吉祥赶紧冲着屋里的宫娥太监们摆了摆手,那几个人就躬着身子退了出去,等到屋里就剩下他们三个,昭明帝先是抿了几口茶水,然后放下茶盏看着慕长歌,问道:璎奴,慎风出事,和你有没有关系?慕长歌一愣,接着变起身跪在了地上,她表情惶恐的很:父皇,您怎么会这么想,女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虽然和六哥算不上亲厚,可也是手足骨肉,骨肉相残可是要下地狱的,女儿怎么会这样做呢。
慕长歌还是第一次在昭明帝面前这么惊慌,若是往常,昭明帝早就已经安慰慕长歌了,可是这次,他却还是坐在那里,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儿,慢慢说道:璎奴,慎思现在躺在床上,慎言被贬为庶人,慎风若是出事了,得利最多的就是祺然了,慎清虽然比他大了两岁,可根基却比不上祺然,若是在他们两人之间选择,朕只能选祺然。
璎奴,慎风出事之前,你去宋贵妃的宫中可是很勤快的。
慕长歌立即就说道:父皇,儿臣去宋贵妃的宫中,只是探望她,因为宋贵妃病的实在是厉害,三哥不能常住宫中,宋贵妃身边只有云歌一人,儿臣怕云歌顾不过来贵妃宫中诸事,所以才去了几次的。
慕长歌说的十分真心,昭明帝却没让她起来,只是继续说道:璎奴,这些日子你在朕身边,朕倒是发觉你不但聪慧,还是天生的上位者。
只是可惜的很,你不是个男儿身,若是你是个皇子,那这大越的江山,朕是一定要交到你的手中的。
这样的话慕长歌早已听了无数次,以前她都是忍了过去,这次她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再忍过去,不和昭明帝辩解。
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若是在这个时候栽倒,那就太对不起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了。
昭明帝说着便咳嗽了两声,立在角落里一直不出声的吉祥赶紧上前给昭明帝捶背,又将茶盏放到昭明帝手中,等昭明帝饮了几口茶水,这才接过昭明帝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又退后两步继续装作不存在的样子。
慕长歌没有说话,昭明帝在那个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虽然表面上总是笑眯眯脾气很好的样子,其实却是唯我独尊的性子了,她就是为自己辩解,昭明帝也不会信的。
璎奴,你尽管表面上装作很温驯有礼的样子,可你眼里的野心BBZL骗不了人。
这样的野心,我在慎思的眼里看到过,也在慎言慎风的眼里看到过,更早的时候,在我的几个兄弟眼里也看到过,只是没想到,这会儿朕倒是在自己女儿的眼里看到了。
他看向慕长歌:璎奴,即使再怎么掩饰和伪装,野心是骗不了人的。
慕长歌没说话,昭明帝便接着说道:璎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野心呢?让朕猜猜,在你以死相逼,让朕为你和白玉庭下旨赐婚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算计一切了吧。
所有人都想不通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舍弃宋如琢选了快要死的白玉庭,朕现在倒是想通了。
现在是冬日里,暖阁里烧着地龙,慕长歌跪在坚硬的地砖上,却还是觉得冷意从骨头缝里渗了进来,她现在这个处境,说什么都不能打消昭明帝的猜疑了,除了沉默,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若是父皇早些看出自己的野心,那自己这会儿的下场怕是不会太好。
昭明帝看向跪在那里的女儿,见她穿着样式最简单的衣裙,头上没有带着簪环,而是带了一顶金镶彩玉的宝冠,更衬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不像是个女娇娥,反而像是个俊美的少年郎。
昭明帝再次在心里感叹,若是她是个男儿身,是个皇子,那该多好。
可是她是个女儿身,是个公主,光是这一条,她有了染指权力的野心,那就是犯了大错死不足惜了。
可是想到大越的内忧外患,昭明帝闭了闭眼睛,等到再次睁开,他变成了那个坐在朝堂上,手握无上权力威严无比的帝王了。
慕长歌,你对大越可有二心?慕长歌深深跪了下去,然后起身,看向昭明帝,目光坚定:女儿绝不负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