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婶, 这两日我应该不得空。
您如果不忙,我这边有个短工的活计,看您想不想干?想干, 怎么不想?云婶上秒失落,下秒欢喜,心情比坐过山车都快。
许意迟看她乐意, 便给她简单说下短工的情况:去给明七做帮手,分担一下明七的压力。
比如煮粉捞粉拌菜, 还有再做做虎皮鸡爪麻辣鸡杂之类。
这……云婶迟疑问,迟娘你叫我做这些,可以吗?可以啊,怎么不可以?云婶欲言又止,许意迟懂她意思, 安抚道:无碍的,只是些杂事而已。
恍惚中回到家的云婶,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只是些杂事而已?!?!她可记得迟娘说,要教她虎皮鸡爪麻辣鸡杂做法, 这也是杂事??她的心怦怦跳。
激动的,又很感激。
看着蔫头搭脑的大丫和二丫,她不忍心他们两个跟着担心,便把迟娘说的事讲了讲。
瞅两丫头眼露惊喜, 她连忙小声嘘了声。
迟娘心善, 乐意帮我们,这份恩情我们不能忘,明白吗?看着两丫头重重点头, 她语重心长道, 迟娘有本事, 我们本也占了便宜,这件事不可声张。
若旁人因迟娘心善而想去求她,又拿我们的事来说,等于是将迟娘放在火架上烤,所以先不要说,等以后但凡有人问起,也要说不光是我们主动求来的,还按照规矩给钱,迟娘才依规矩办事,懂吗?二丫似懂非懂,大丫是已懂了。
她们两个做了个缝嘴的动作,表示肯定不会乱说的。
-晚上明七回来,许意迟同他说了这个事。
明七皱眉,闷声道:我一个人能顾得来。
许意迟笑问:这一个摊子,你一个人可以。
难道你就想只守着这一个摊子吗?明七霎时抬头,惊讶地看着她。
许意迟眨眨眼,道:我觉得明七米粉可以扩大规模了。
你便是一个顶仨,也是有限的对吧?磨浆,做粉,卖粉,这每一环增进人来,咱们这摊子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呀。
现在东市街只你一个,还有许多替代品,倘若东头西头各一家,西市街、北市街、南市街也如此,盛京的四分之一皆有明七米粉,再由四分之一占满全盛京,由盛京城走出去,可以先去隔壁的城镇,再铺向大宋,甚至隔壁的藩国也可以,你的愿望是不是就可实现了?她说着说着,就觉得眼前这个饼画得有点大。
安哥听得嘴角抽抽,倒也没说话。
许意迟偷摸别他一眼,到底把话说完,不忘得意地抬眼斜安哥,颇有种我画的饼大怎么了那也是能画张大饼的感觉。
再看明七,可不就激动得不行,嘴巴微张,双目失神。
师父,你说的是真的?迟娘:嗯哼。
明七:我这就开始磨浆!他跑到屋外,又问,磨浆也教人吗?再说吧。
刚她也就画个大饼,更多还没想呢。
明七就先干上了。
许意迟听着院里忙忙碌碌的声音,朝安哥感慨:还是明七行啊,其他人干活多少差些。
安哥多少有点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许意迟忙改口:算上你,行了吧?安哥拉下眉眼:这话多少有点勉强。
许意迟嘿嘿笑。
-翌日一早,宋观来得早,敲门,安哥请他进来,回去继续煮粽子。
他把喷香冒热气的粽子煮好,明七盛三碗米粥,装一碟脆黄瓜、一碟酸豆角,并三个白水蛋,摆饭桌上。
饭摆好后,许意迟才姗姗起床,洗漱梳头,没一刻钟就坐在桌前,迷蒙着双眼,瞧见饭桌边上坐着一个格格不入的人。
宋观?宋观微笑颔首,问好。
许意迟看看饭,又看看宋观,问安哥早饭是否有多,得到回答后转问宋观: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来同吃吧。
宋观摆手拒绝,老神在在坐那儿。
他不吃,迟娘我们吃吧。
安哥接道,他顺手给许意迟剥了个白水蛋,放在她前面的饭碟中。
哦,谢谢安哥。
鸡蛋是正儿八经家养土鸡,蛋白光滑弹润,蛋黄醇香十足,非常好吃。
大早上吃一个蛋,胃里得到十足的满足。
不过有点噎,许意迟小口喝米粥,顺顺喉咙。
早上吃得清淡,没有做饼,粽子来配。
明七想吃肉,选的是咸肉粽;安哥和许意迟早上不爱吃油腻的,选的是甜粽。
他们吃粽子,嚼小菜,偶尔喝粥,间或说几句市井笑话,三人再笑几声。
清晨的阳光顺着窗户缝爬在墙角,映得人眉眼都亮了。
宋观看着眼前十足的烟火气,突然就饿了。
粽子的肉香、甜香,米粥的清香,还有饭间不忌讳的笑话声,皆让他神往之。
特别是那几粒粽子,个儿大、料足,有的晶莹剔透,有的映着赤金色,有的斑驳闪光,各色不同,与往常所见皆不同。
咳咳咳。
宋观以手握拳,掩唇轻咳。
许意迟他们瞧过去。
宋观突然后悔方才鲁莽,偏巧起风了,风卷着饭香钻入他鼻腔,他觉得是真的饿了。
既是饿了,讨口饭吃,应该不丢脸吧?不好意思,我……刚巧有些饿了。
哦,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只有点咸菜粥。
安哥喜欢和他说学问,但不喜欢他凑到他们跟前,是以就相当委婉地拒绝了。
谁知宋观既开了口,索性厚脸皮道:劳烦了。
他说着,眼瞅着却是桌上仅剩的那个粽子。
黄褐色的,泛着光,好像在油锅里滚过一样;糯米黏在一起,呈三角塔状,而在这座三角塔上,点缀着深的浅的各种配料,好像是肉?难怪刚才闻到肉香?他的眼神太过赤·裸直接,饶是明七这个直愣的,也注意到了。
他把粽子推过去:他们不吃,你吃吧。
宋观捧着安哥给他盛好的粥,坐在桌前,向明七道了声谢。
宋观是斯文的,许意迟他们是不拘的。
他们没因宋观而局促,宋观也没因他们而忘规矩,只到底是沾染上了一分烟火气,也让腹胃得偿所愿,吃到馋得他吞口水的肉粽,以及看似不起眼的咸菜白粥。
真好啊。
他想。
-今儿要去何家,云婶来的时候,许意迟嘱咐了几句,让她别局促。
云婶很感激,面对明七时也很客气,明七因昨晚许意迟昨儿说的那些,,对云婶的到来无丝毫排斥不说,反而相当期待。
米粉摊的事儿,许意迟交给明七安排。
她也教明七来如何安排云婶干活,比如在配方保密的情况下,如何让对方的作用实现最大化,又不会影响自己。
明七有些不解问:为何我还要学这些?我哪些干不过来,交给她便是。
许意迟摇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明七迷惑看向她。
许意迟意味深长: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
结合我昨晚上和你说的话,你自己悟吧。
晚上我回来听你结果。
明七:怎就突然布置作业?他不是结课了吗?一时间他看云婶的眼神都带了点怨念,云婶被他看得胆战心惊的,恐怕这个活计不保,说话干活小心翼翼的。
另一边,许意迟和安哥忙活着整竹筒粽。
竹筒已处理好,再把泡了一夜的糯米、切好的腊肉丁、咸蛋黄,以及蜜枣花生果干之类分别塞进不同竹筒里,上锅蒸即可。
宋观看他们忙忙碌碌,这才惊觉自己来得过早了。
整个院子的都在忙活,他一个大闲人坐那委实不合适,遂提出帮忙。
多一个劳力,早一点完工。
许意迟点头答应,教他塞粽子。
就这样把你塞进去,咸的就放笋丁腊肉干菜之类,甜的就放这些。
它们数量最多不过四分之一,再多粽子就成型了。
就这样?宋观很惊讶。
原来做饭就这么简单?安哥瞧他一眼,道:灌米这样还哪样?许意迟看了眼安哥,低头继续灌糯米。
人手加一,速度就涨一分。
别看宋观开始手忙脚乱,偶尔被安哥说几句,之后糯米灌得利落,塞配料也有分寸。
灌好的竹筒粽两端用竹叶粽叶扎紧,一节一节的碧翠色,看得很是赏心悦目。
许意迟把竹筒粽摆在蒸锅里,安哥那边去点火,然后两个人把蒸锅抬到灶台上,盖上锅盖开始蒸粽子。
这些蒸好,我们便去何家。
许意迟对宋观道,晚些回来,你也带些回家去。
宋观犹豫后点头。
粽子蒸得很快,末了许意迟把安哥换下来,让他去收拾收拾,别满身汗地过去。
安哥不太放心她,把火添好后再去。
宋观之前为安哥的聪慧和许意迟的知礼而惊叹,这回又对安哥熟练地摆弄灶台各种伙计而惊讶。
都说君子远庖厨,看来不尽然。
他笑道。
许意迟瞧他意有所指,便道:毕竟民以食为天,安哥还是个孩子。
被怼了一下,宋观方知失言,赔礼解释道:在下只是惊讶遥安熟练,我虚长他几岁,却不如他这般知礼通透,得学。
嗯,那是。
安哥是顶好的。
许意迟夸得毫不含糊,虽然她觉得宋观说的有点那啥吧。
刚收拾妥当回来的安哥,突然迎来被夸,不好意思地抿嘴。
悄然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他来,正好粽子起锅。
浓郁的香味氤氲在空气中,明明刚吃过早饭,偏就有种又饿了的感觉。
利落收拾出来一筐竹筒粽,取出昨日在井下镇凉的三角粽,一摸,竟是冰冰凉饭,这一丝凉意倒是疏解身上热意,算是意外之喜。
宋观作为安哥的书童,自然是他拎着两筐粽子。
许意迟瞧他打扮和粽子有点不相配,不禁扑哧笑出声。
她又看看安哥,穿的是余母即安哥母亲从清陵带过来的衣衫,有些旧,但衣服料子顶好,穿在安哥身上衬得他也像昔日那个小少爷,而不是刚在灶台打转灰头土脸的模样。
他们在柳弄巷,何家在新安巷,两家距离不近,他们走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方到。
许意迟给大门人看他们的请帖,自有人来领他们进去。
何家她来过一次,再来仍是备受震撼,目不暇接。
草木葳蕤,假山葱荣,流水潺潺。
石雕拱桥,青石板砖,香花阵阵。
穿过回廊,走过拱桥,又走了一段,看了几处清雅之景,颇有文人之雅意。
宋观也收敛了神色,跟在后头提着粽子老老实实当一个书童。
他们到时,何家老太房里已有人了,内里传来欢声阵阵。
引路人把他们引到这儿,便请候在外头的丫鬟通禀,他们则任务完成,躬身告退。
丫鬟去而复返,邀他们进去。
作者有话说:迟娘:为何感觉你针对宋观?安哥:谁让你说他名字比我好听注: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引用《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