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方法说得清晰明确, 可操作性强,宋头目很想找纸笔记下来,又觉得这样一做显得自己很无能似的, 便努力在心里把这一条条记录下来,省得待会儿出门给忘了。
只不过他把这些方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好像到底还没说如何分啊?就算花租金, 有的便宜有的贵,但租金再贵能比得上一处房子贵?肯定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 盛京城那么大,有房产、有家资的不计其数,如果他们能掺合进来租这个摊位,普通人能比得过他们?定是比不过。
比不过意味着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他们把这些摊位都租下来, 然后再高价租给小摊,便是不高价, 他们随随便便涨一些,每个月也能躺着赚钱。
这些钱单看一个月可能不够多, 可凡事怕日积月累,长此以往,会是一笔巨富。
他想想有些难过。
因为这好像与初衷又违背了,可他们也不能阻止这些人租摊位。
他想当然地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许意迟, 也很期待着望着她, 期望她那里能有解答之法,不然不管他们怎么折腾,百姓终归是最难的, 他们主意想得再好, 到不了百姓那一层也是白搭。
为此, 许意迟多看了他一眼。
无外乎是因为他是真站在百姓立场想事情,这倒是和他最开始收摊砸摊之举颇不一致,若不是当日亲眼所见,她肯定要以为那些行为都是旁人编排的小话。
宋头目似看出她所想,讪着脸道:这样说虽然很像开脱,可事实就是有时候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或是应该做什么的,便会顺着别人指的方向,就那么做了,也没多想。
因大家皆那样做,哪怕心里有些疑惑:这样真的对吗?别人都做他就一定要做吗?最后还是做了。
这些话听着很哲学也很鸡汤,许意迟大概懂了。
这就像迅哥问的:从来如此,便对吗?1别人都是如此,便对吗?对不对不一定,法不责众便是这样来的。
许意迟没说什么,过去发生过的事,她可以逐渐原谅宋头目,至于其他人她没法代替,更不能替那些被伤害的人说一声不怪罪,她没有忘那天吓得不知所措的老婆婆,还被衙役踢了一脚……她只希望,宋头目往后不再如此。
她道:您的担心不无道理,也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所以这里我们需要设置准入门槛,虽然听着有些滑稽可笑,不妨一试。
她没接话,而是直接转移话题,这叫宋头目心里有些微失落。
很快,这抹失落一闪而逝,还是当前要做的事更重要。
他打起精神问:准入门槛?如何设置?其实这在古代有些难,现代可以用员工社保、公司缴税作为划定标准,在这里肯定便不能这样做,不过可以试试另一种法子,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是这样,就我们刚说的来看,很可能选定的第一条街应该是本身有一定小摊贩基础的街道,这作为第一条小吃街,也作为试点街道,定然不能马虎。
确实是。
宋头目边答应着,边在心里思考哪些现有街道经过不多的改造,便可适合做他们做的小吃街。
一条条划出去,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
最后究竟选哪个,他约莫已有了倾向。
他复又坐好,静等下文。
那么这就说明,在被划为小吃街之前,肯定有小摊贩长期在这里经营。
如果划为小吃街,把原有的小摊贩全部赶出去,再拉入新的来,肯定也不合适,这样也会让很多人心里不舒服。
既然这样,这些原有的摊贩便有优先选择权。
至于如何证明他们经常在这里,而不是因为要划定小吃街后临时凑过来这里,有两个标准:一个是看时间长短,在这里一年以上固定的,皆有选择权,登记在册;一个是看食客和摊贩认可度,这种可以按照这条街摊位比例,空出来一定比例,不如一两成最多三成,也登记在册。
至于其他人……您想想我们设立小吃街的目的。
宋头目豁然开朗。
对啊,他们设立小吃街是为什么?说是统一小摊贩管理,但这是其次的。
重要的是为了安置流民,肯定要给流民一些位置,若这些位置都被城中那些有钱有势的占了,还安置什么流民?许意迟见他想到关键之处,遂道:这也可设定一定比例,不全部都划归他们。
这里这个比例可以高一些,因为总要尽可能地给他们机会。
只是,也不能忽视了盛京城周边城镇的百姓,他们对这些也有所求,也可以给他们分一定名额。
宋头目:可是怎么分呢?先到先得?许意迟想了想道:抽签吧。
优先选择租不租的小摊,放弃的不用抽签,自动离开,不放弃的抽签,选哪里由手气决定;其次是食客认可的、流民,以及附近城镇百姓,亦如此。
不过鉴于摊位有限,在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之后再行抽签,而能参与抽签的人则是经考察后登记在册的,实际中签比例和参与人数可设计在一比一点五。
我明白了,多谢迟娘告知。
宋头目肃然起敬。
许意迟笑回:您客气,我这些不过是些浅见,不免会有些理想化,在具体施行过程中肯定不容易,到时还要辛苦您和杜公子了,您二位才是为百姓做事的人。
宋头目赞许道:你虽为女子,年岁也轻,见识想法确非寻常,莫要妄自菲薄。
你今日所说,我会整理好如实报给三公子。
啊,您不必如此……许意迟再一次为错判宋头目人品而有些脸红。
他说的如实,便是不会遮掩她在其中的作用,等于说是把这些功劳都给她。
当然她也不虚就是了,只是她不需要罢了。
于她而言有没有这份功劳其实都一样,她又不会升官发财,可对宋头目不一样。
若是他不说,保不齐也能吃一段红利呢——当然她要知道他把她的方法偷走揽功,她可不会善罢甘休哦。
他如果明说想占这份光,她也不介意。
只是没想到他不占。
还真是意外。
这个事这么敲定,送走宋头目,许意迟总算能坐下来喝口茶了。
她这么小半天的功夫,说了这些话,说得她口干舌燥,喉咙都要冒烟了。
她给自己倒杯凉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又倒一杯,连着喝了四五杯,茶壶都空了,她方才擦掉嘴边水渍,尤觉没够。
坐在椅子上,她稍稍缓了下心神,突然发现哪里不对了。
咦,安哥呢?她好像记得安哥是回来了,怎么不见人来着。
安哥!安哥!对着安哥的屋子喊了两声没人回,她又试探喊道,安哥?安哥?还是没声音。
咦,她记错了或者恍惚了不成了,难道是安哥没回来?其实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抬眼瞄了眼窗外,外头的天都擦黑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
她喊安哥没回应,又懒得动弹,说那么多话、想那么多事真的好累,她想休息休息。
只是安哥到底回没回来一事,她很疑惑。
既然喊不来安哥,她便喊大丫。
大丫很好喊,她喊第一嗓子时,在外头的大丫便应声了,随后出现在堂屋里。
迟娘,怎么了?大丫用围裙擦手,显然是正在做饭中。
大丫做饭,难道安哥是真没回来吗?许意迟疑惑不解:我记得安哥回来了,你可有看见?我刚喊了他好几声,没人应。
是我记错了吗,其实安哥根本没回来?还是说这其实已经不是一天了?大丫:……这一时之间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大丫试探问:迟娘,你认真的?许意迟委屈地看她:当然,不然我会问这样傻的问题?莫非我是傻了不成?大丫正要回答,一个较低一些的身影从她身边擦过,缓缓露出面容,正是安哥。
他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摆了几道菜:颜色有些深的锅塌豆腐,金黄的豆腐表皮微微凹陷,显然是吸饱了汤汁,想来一定非常入味;金黄与翠绿相间的地三鲜,茄香、土豆香气以及青椒清冽的气味糅合在一起,分外惹人咽口水;一个个呈橘红色、蜷缩在瓷白盘中的虾米,看着没用什么重口调味,应是盐焗虾;一片片切得薄脆透眼的藕片,白嫩鲜香,裹挟着淡淡甜意,许是糖拌脆藕;……所以安哥你真回来了,还做了饭?那我刚喊你你怎不应声?安哥抬眸,赌气似的道:连我回不回来都不知道的人,我为何要应声?作者有话说:作者:安哥气了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该笑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