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089

2025-04-02 00:58:12

许意迟只听了个开头, 便知道这件事绝不是表现得那么简单。

她本想叫人传信儿给杜培春,担心下面人说不清楚(主要这个事证据还在调查之中,他们也不敢声张)。

我亲自去吧, 当面和他说。

许意迟道。

安哥犹豫了下,也同意了:那好,尽量别说太多, 让他来家里……算了约个茶楼谈吧?许意迟瞪他:你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适合去茶楼?那才是惹人注意吧?安哥低头看看自己包裹的伤口, 明白刚才那个提议着实不怎么好,听迟娘你的,刚才是我欠考虑了。

许意迟傲娇抬下巴,丢给他一个后脑勺:哼。

到底这件事关系重大,午饭一过, 她便出门了。

安哥不放心,让花志武跟着, 许意迟随他去,左右身边跟着一个人也方便。

他们没在大家宅子长大, 自然觉得这件事稀松平常,没什么需要在意的地方——可如果有人告诉他们,就会知道姑娘身边是少不了人,跟的人多是丫鬟而非外男。

当下他们对这个事没有意识, 也不在意。

许意迟常在外跑, 小云和二丫年纪还小,新来的扫洒婆子和丫鬟到底不太熟悉,用起来不慎顺手, 不适合带他们外出跑。

杜家, 杜培春听见门房回禀, 说是一个姓许的姑娘找他,他心里还惊了一下。

他们也合作不少了,但许意迟直接上杜府还是第一回。

她清楚她的身份,却也谨守本分,即使是之前弄户籍的事,也是他所需在前,她承应在后。

那这回是为着什么事呢?杜培春命人将许意迟请到客室,一进屋子,许意迟左右四顾,问道:此处可方便说话?杜培春:说罢。

许意迟没敢说太详细,只说了个大概,而后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具体的还得安哥和宋观和您说。

不如您方便否,去安哥那走一趟?杜培春已知事情非同小可,跟着起身:好,我同你去一趟。

他们匆匆忙忙离开府上,杜大少、杜二少和杜夫人都知晓了。

杜大少不甚担心,专心在房里读书做学问,杜二少是庶子,倒是有些想法,他姨娘跑来一趟捂嘴说这个事,话里话外皆是想看杜培春笑话。

呵,夫人宠着的好儿子,看上那么一个没家没世的黄毛丫头,还叫人找上门来,气都得气死了。

我想想真是替夫人揪心呐。

说着替人揪心,拈起手帕揩拭眼角,眼底和嘴角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幸灾乐祸得很哪。

杜二少抿嘴,到底能忍些,道:得再看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他是不大相信,一个寻常相好的女子敢找上门。

只那丫头的身份,除了相好的,他也想不出来其他。

这里插一句,沈嘉乐知晓他这般猜测的话,肯定要说一句:脑子里的都是粪,看别人才都是粪。

晚上,杜知府回来也知晓了。

杜夫人有些担心:老爷,你说老三会不会……看上那个姑娘了?听说那丫头还小,要真看上也个事儿啊。

杜知府沉吟,半晌道:这事再看看,夫人莫慌,当着老三的面别提此事。

杜夫人白眼:知道啦。

老三那个驴脾气,若是朦朦胧胧的,不提还好,要他真有那个心思,我们捅破了,可真是好心办坏事。

听说老三下午匆匆忙忙就走了,这会儿也没回府,会不会有什么事?杜知府心里也有点着急,但他面上很能稳得住:夫人莫急,刚刚还说再看看,再等等。

要回来,也该回来了。

说话间,果然是杜三少回来了。

他一回来,得知杜知府在母亲院中,连盏茶的功夫都没歇,立即拐了过来。

杜夫人没好气道:你还知道回来,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

娘,我办正事呢。

杜培春大马金刀坐下,没等丫鬟道茶,自个儿拎起茶壶倒了一杯,一口饮尽,连喝了三杯,忙道,娘,我爹呢?我听说他在你这儿。

杜夫人:怎么也不渴死你,瞧瞧你这个样子,真是个冤家。

数落完,又问,找你爹有什么事,一来就找你爹。

杜培春口风很紧:大事,我等我爹。

杜知府换回常服,从室内走出来,问他:说吧,什么事。

杜培春:爹,紧要的事,我们去书房说。

杜夫人一瞧他这个态度,气得哟……恨不得锤他两下子 。

杜培春临跟杜知府出去前,回过头哄他娘,娘,等我晚来一起用膳啊,饿死我了。

我真办大事,您就瞧好。

杜夫人故作不耐挥手:走走走,不想看你这个冤家。

杜知府纳罕杜培春的正经事,想着最多不过是小吃街的改造,这些他做熟了,可能是想讨个赏头。

这件事倒是办得不错,城中流民也安置得比较妥当,既缓解了部分潜在危机,又无形中为府衙和朝廷增加了一部分税收。

只是奖的话,也不能大奖特奖,还有那么多流民乞丐居无定所的。

且先前绝味虾的开业,他也去捧场了,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支持。

心里盘算着,差不多有谱了。

到了书房,杜知府自觉准备好杜培春讨价还价,谁知道他一开口,却是惊到他了。

爹,府试有人偷题舞弊。

杜知府:!事关重大,杜知府当即收敛神色,严肃道:此事绝非儿戏,涉及众多,非你红口白牙一个‘舞弊’便可的。

盛京城的府试出现舞弊情况,说得难听些,和他这个知府脱不了关系,若是被朝廷来的监察官员知晓,绝对是政绩上的一大污点,严重者无纱不保。

爹,这是证据。

你且看看吧。

杜培春从怀中掏出几页纸,这些题目,是在府试开考之前曾在部分学子中流传的,他们找一些优秀的学子,去写好答案,然后背后,上考场的时候将背的答案写上去。

至于为何没出现一模一样的两份卷子,是因为这些学子在买答案的时候,已经和做题人说好,花了大价钱的。

杜知府:你是如何得到这份试题?又如何知晓这个过程的?杜培春把下午去许意迟和安哥那里的情况一说,有安哥和宋观两人作证,把府试和开考前的情况一一说明。

这里他不得不佩服安哥了,一个小小少年,心思缜密。

在他到的时候,他已经找人想办法拿到几份这回中考的人往常试卷,上书答卷可见平日水平,从而判定对方是否有临场超长发挥的实力。

他看完那些日常试卷,沉默了。

以这回案首何乐为例,以他往常交给夫子的答卷,别说是在千人考试中得中案首,确切说,他能通过府试,成为童生,都得是老天开了天眼,把答案灌到他脑子里才行。

这些证据都由他带回来,一份份完完整整全部交给杜知府看。

末了,杜培春补充道:你知道宋头目吧?他儿子今次也下场考试,侥幸最末几名通过;还有一个据说是案首的苗子,在去赴考路上,有人设计他撞车受伤,无缘府试。

哦,那个背后人就是何乐。

杜知府神色深沉:哦?还有这回事?杜培春:那可不。

杜培春吧啦吧啦把安哥的遭遇讲了讲,杜知府听完挑眉,似乎意有所指:你倒是对这个少年人评价颇高。

杜培春撇嘴:没办法,本来没将人看在眼中,后来……被打击到了呗。

譬如说这个舞弊的事,前前后后思量的证据,查找的关键节点……凡是他能想到的,对方都想到了,他没想到的……对方也想到了。

最关键的是,他人躺在床上不能动呢,指使着手下人干这个事。

杜知府把他带来的证据收好,同他道:这件事你先莫要声张。

这样吧,你把宋大城叫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他。

宋大城,即宋头目。

杜知府找他的原因很简单,宋观参与了部分,那么想瞒住宋大城,可能已经晚了,那不如让他来为自己办事,把知晓这件事的人缩小在最小的范围内。

杜知府不忘嘱咐:你记得让他们先不要在外乱说话。

觑了眼杜培春的神色,又道,你放心,若真是他们猜测的那般,爹会给这些学子一个公道。

有他爹这句话,杜培春也好给安哥和宋观说道,不然他真开不了那个口。

安哥心下了然,宋观也表示不会多言,一切静等知府那边决断。

何家那里有再找过许意迟和安哥一次,这回他们都没再去,直接拒了。

之后何家好长时间没动静,可能是看官府始终没什么动静,以为先前许意迟说的话,不过是哄哄他们罢了。

反正一个没什么证据的事,他们能找出来是何乐干的,自然也能把相关证据给消除了,让人查不到何乐身上——这里头何家似乎也忽略了,何乐明明只是何家一个并不起眼的旁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突然起了嫉妒的心思,便能办成此事,怎么想怎么都不合常理。

然而这一点却给忽略了。

之后官府突然找上何乐,何家才慌了。

他们找了几次许意迟安哥,都被闭门不见。

无奈之下,安哥的外祖母也找过来一次,许意迟在旁只说了一句:安哥是您的亲外孙,他躺在这里,您忍心他把苦楚都咽回去吗?何家外祖母登时说不出旁的话了。

对她来说,当然是安哥比那个何乐重要。

她没法不来这一趟的原因,的确是因为她几个儿子不争气,大房是嫡出不假,却过得憋屈窝囊,仰仗二房过日子。

二房当家人,也是何家如今的当家人,算是求,实则威胁她跑一趟,她身不由己。

安哥似看出她的为难,道:外祖母,以后您就当我不在盛京城了,您别为难。

等以后……我再来看您。

何外祖母当即落下泪来。

她人走后,安哥默默红了眼圈,抿着嘴。

许意迟长长叹了口气:这些话不该你来说。

她说,都比他说好。

左右她不怕人诟病,也不走科举之路。

他不一样,若是有朝一日有心人拿此来攻歼他,一顶大不孝的帽子便扣上来。

安哥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有什么不一样,左右都是说。

许意迟轻轻揽过他的头,手拍在他的后背,温声哄着:罢了,说便说了,你还有我呢。

等到安哥头倚着她的肩膀努力克制着,她拍拍他的头,随之道,想哭就哭吧,我不笑话你。

安哥:……本来有的感动就全飞了。

作者有话说:安哥:我才不哭,这是小孩子做的事迟娘:真的?安哥:呜呜呜呜呜今天我早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