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义被连轰带撵, 出了协会,站在太阳地儿底下,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他明明打听得好好的, 副会长最重规矩,容不得别人有一丝一毫的违背。
孙义想不通。
没给西风那些找上麻烦,又很是不甘心, 他抬头望了眼协会的门匾,阴沉沉地离开了。
且说孙义被撵出去后, 张金文招来人,吩咐道:你去查一下那个西风怎么回事。
下面人动作很快,加上西风招工招老师等事也没遮掩,不到半日,相关讯息便被呈于案前。
张金文扫完资料, 没有任何停歇,命人备车去会长家中。
会长正在家中用晚饭, 听下人回禀副会长张金文来了,头大得很。
跟他说, 我不在。
会长张口道,下人应声出去,他又把人叫回来,算了算了, 带他到厅堂见我吧。
会长了解副会长张金文的性格,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回不让他说,他也会想尽办饭找他的。
那不如一开始就给他机会, 他也好省一事, 总好过来回折腾。
厅堂里, 张金文等着,见到他来,立马道:会长我连夜前来,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您老人家万万想不到,有人背着我们的协会,来破坏咱们厨界的规矩。
要是让这种人开了先河,以后指不定怎么地呢,绝对不能任这种歪风邪气滋长!他这时候的嘴脸,与面对孙义时又有不同。
之前有多义正严辞,此刻便有多讽刺,完完本本演绎一个双面人的角色。
会长刚才吃得有些多了,这会儿子腹胀发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本来就快要颐养天年了,也不像张金文那样,愿意把手里的权力握得那么紧。
于是,听完张金文义正词严的讨伐,他叹气道:我一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且会里的事平常也是你在打理。
这回他们既然坏了规矩,自然不能轻拿轻放。
这样吧,你看着怎么办好,便怎么办吧。
末了,又加一句,我明年便要退了,到时候你可能要多加加担子了。
他懒得操心处理,一起甩手给张金文,这恰合了对方的心意。
连夜张金文起草了一份文书,全面抵制西风在厨界的所作所为,任何敢配和西风的人或行为,皆是与厨界做对,届时将被逐出厨会,从此永不纳入其中。
人啊,讲究一个组织和联合。
这个文书一下,这些厨界的人连夜得到了消息,浑身一凛。
他们在集会上拍着胸脯表忠心,表示自己绝不会做不出这种事,绝不会理会那个劳什子西风。
说起来,这个文书和连夜组织起来的集会,是有几分讽刺与搞笑的。
他们抵制的是西风,而被抵制的对象——西风,以及它的创始人许意迟,丝毫不晓得此事。
西风培训在即,开店设摊进行时,招聘也在进行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不过,想要招到适合的厨师,是真的不太容易。
这倒和厨会的抵制没关系,而是许意迟她要求高。
有人来应聘,她请对方讲一讲心得,再做一道菜。
有没有实力,能不能做好西风老师这一职,她一吃菜便知。
所以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找到合适的。
也就是说,除了对方顾及的方子和保密外,更多的是因为许意迟这边没满意。
招聘老师不太顺利,学员倒是很顺利。
因为赵靳凯不在,便把他之前的手下收拢,提拔了一个得力的蒋会,让他承担秘书、人事一职,负责各种合同。
也因为学员数量的暴涨,以及小吃街开造的进行,开班在即。
许意迟想着,实在不行,她先顶上。
左右以前都是她做习惯的。
不想,赵靳凯竟然在这时候找上门。
许意迟当时正给安哥念书,听小云说他来了,略微惊讶。
他父亲加盟的绝味虾分店开业在即,按理说此时正是最忙的时候,怎地这时候找上门?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他处理不了?许意迟合上书道:安哥,我先去看看他为什么过来。
估计是遇上事儿了。
要是我能帮的话,少不得要帮一把。
安哥微微颔首:这是肯定。
迟娘你快去吧。
说不定他该等急了。
许意迟脚步匆匆来到堂屋,一进去,便看到赵靳凯哭丧着一张脸,眉眼嘴角耷拉着,脑袋也低着,十分沮丧的模样,心里登时一咯噔。
她进屋坐下,问道:小赵,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小赵……赵靳凯最开始没反应过来,眼神迷离,恍惚后意识到喊的是他,嘴角更是耷拉得老长。
如果说来之前他还不信的话,此时此刻由不得他不信了。
他师父果然不要他了!之前都是喊他老四,现在喊他小赵,他是一个外人了!赵靳凯被这个事实打击到,差点哭出声来。
委委屈屈地望着许意迟,嘴巴抿着,眼睛黑溜溜的,似乎含着眼泪。
许意迟:……她是从来没有发现,她这个徒弟竟然还能有狗的潜质。
奥,这里她得说明一下,狗不是讽刺或辱骂,而是那种委屈得有些可爱。
想起来她以前有帮朋友养过一段时间的萨摩。
萨摩这种品种,毛又白又长,软乎乎的,很适合rua,当然它们也非常喜欢被rua。
对它们来说,每天最开心的事应该是莫过于坐在主人脚边,等待他们揉头了。
有的时候,如果主人随意揉两下,很敷衍的模样,它们就会把脑袋搁在主人腿上,一双圆溜溜、黑黝黝的眼睛,蕴着光点,就那么委委屈屈地看着你,抿着嘴一言不发。
她帮朋友养的那只萨摩耶便是这样。
没带它出去玩 、不给它人类吃的,或者不给它rua脑袋,它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你,委屈又可怜,让看到的人心一下子就化了。
赵靳凯此刻便有点那种感觉。
许意迟皱眉。
她突然有些整不清这位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怎么了?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你不说的话,我想帮你也没法帮你啊。
这话听在赵靳凯耳中,就变成了: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师父真的是不要他了,对他好不耐烦。
若是许意迟破开他的脑壳,知道他此时此刻怎么想的,她一定会给他几拳。
最怕这种脑补了有没有!在许意迟眼神的威慑和渐次不耐烦的语气之下,赵靳凯终是可怜巴巴开口。
一开口,他觉得自己彻底坐实可怜虫的身份。
师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我上回犯了错,让你失望了,所以你才决定不要我了?您跟我说的话,我一定会理解的,绝对不会师父缠着您的。
只是这个话从别人嘴里听到,我心里实在是有些难受。
说着,他揉了揉心口,好像被伤得很重的模样。
许意迟:……这突然飘来的茶香是怎么回事?她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看着赵靳凯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赵靳凯第二次开口之前,她打断道:你好好说话,别说我听不懂的。
赵靳凯眼睛耷拉,眼神暗下去,看着更可怜了。
许意迟:……总觉得一口老血涌上心头。
不过这回赵靳凯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原来是,他在忙活着开新店,晚上回家休息的时候,恰好遇到沈嘉乐,于是两个人便去酒楼坐坐,吃饭喝酒——别问这两个不对付的人怎么能够像朋友一样在一起吃饭,问就是他们肯定不是朋友,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你呲我一句,我回怼你一句,毫不相让。
说着说着,他们说到了这次小吃街的改造和西风的招工招生。
沈嘉乐感慨许意迟的厉害,也羡慕被对方手把手教着的蒋会。
不光是手把手教他,还将他带在身边提携,显然以后是要重用的意思。
沈嘉乐问他:这个是你曾经的手下吧?还挺厉害的,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他,能跟在师父跟前。
当然他说这个话,不乏故意气赵靳凯的意思。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做臭豆腐来来回回调整,这种被支配的恐惧几乎刻到骨子里,让他再回首,他也是很有些害怕的。
但这绝不影响他放嘴炮。
尤其是他知晓,赵靳凯近日没参与招工一事,甚至看他刚才听到他说招工的事儿一闪而过的震惊模样,他便猜到,对方甚至不知道有这回事。
一时间,心里的满足感达到顶峰。
果然在昔日的对手面前,秀一秀师父对他的关照还是很有必要的,也让他一天的糟心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起码现在,他看着赵靳凯强颜欢笑,嘴硬的模样,他心里快乐得很。
赵靳凯回忆起来沈嘉乐的模样,想到对方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肩膀,还说:你不知道我老是被师父说,心里也很难受啊。
现在啊咱们这些人里,明老板就不说了,我就最羡慕你。
你做自己家的生意,那不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大家都听你的嘛,不像我……有的时候做不好了,还会挨训。
赵靳凯:……差点就气吐血了了他。
于是他才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