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099

2025-04-02 00:58:12

大丫怔愣片刻, 随即低下头:嗯,我愿意。

迟娘你这样做,定有这样的理由。

许意迟嗯了声,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告诉大丫她打发店里的人走人一事,雇他们来, 不光是为了寻常一亩三分田的活计,像今天这种突发情况, 不是说要求他们必须强出头,这是强人所难,但也不意味着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像看戏一样。

不用她多说, 大丫心里也不甚好受。

她自问,寻常对这些人还可以, 结果有事情发生,那些人眼睁睁看着、躲起来, 像围着的众人一样嘀嘀咕咕、指指点点。

她实在有几分寒心。

谢谢迟娘。

她声音哽咽,迟娘是真为她着想。

行,你没意见就行。

对了,今儿先这样吧, 你们回去休息。

这两天店不着急开, 你先想想我说的话。

她看向二丫,你呢?二丫左瞅瞅云婶,又瞅瞅大丫, 眼睛滴溜溜转, 最后道:我跟迟姐姐走。

云婶反应过来, 疑惑不已:迟娘,你们不回去?二丫拽住她的手,撒娇道:娘,你就不要问了。

迟姐姐有自己的打算,您和大姐照顾好自己,过几天说不定我们就回来了。

她说得快,又在撒娇。

云婶不好多说什么。

许意迟并小云二丫耽误了小半个下午,左右马车付了几天的钱,还在门口等她们,出门坐马车离开。

云婶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担忧开口:她们没事吧?大丫迟疑:应该没吧?母女俩互看几眼,到底是惴惴,总觉得迟娘走得不寻常,不似以前。

-她们刚一回许宅,就被安哥身边的花志武叫了过去 。

一进屋,迎面来一个沉闷的质询:你们看见迟娘了吗?云婶、大丫脚步一顿:果然迟娘走得不一般!她们对视几眼,想着迟娘没有嘱咐不许把下午的事说出去,于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下下午的情况,等着安哥反应。

算了。

安哥叹气,你们回去休息吧。

她就是生我气了。

云婶和大丫一头雾水。

看着迟娘,不像生气的样子啊?这个话,她们没敢说。

安哥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床帐出神。

若非晚饭没等到迟娘,他都不知道迟娘已经离家了。

等他发现迟娘不见了后,花志武才告诉他 ;迟娘离家了,并给他留了信儿,不许他瞎折腾。

安哥:……………………当时打花志武的心都有。

这件事是他做错了,错在他不该自作主张,不该不和迟娘商量……迟娘那么担心他,他却惹迟娘伤心。

安哥躺在床上反省,许意迟三人却趁着最后的钟声,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不过赶夜路到底不安全,又是三个姑娘家,她虽有一手制服大汉的实力,也知自己的天花板在哪里。

于是,马车出城行了三十里地,她们找家客栈住下,第二天继续上路,目的地是盛京城百里之外的一座城池——西运城。

她要来找一个叫郑保前的人。

这是赵靳凯和春柳共同向她推荐的厨师人选。

这人脾气略微古怪,本事很大,当年据说得罪了盛京城的厨会(就是现在联合抵制西风招工的那个深井冰组织),他拖家带口,找不到活计,被人落井下石、奚落不已,为了生存只好迁到西运城过活。

听说他在西运城的日子也不甚好过,这里没盛京城大,虽不像盛京被完全打压,到底会受一些影响。

他脾气不很好,想要请他得带有十足诚意。

许意迟便打算亲自上门。

是以,她的确是被安哥气得出门,却也不是无头苍蝇,冲动得没有丝毫理智。

与原定计划的区别也不大,不过是早出门一日,没打招呼罢了。

昨日行了三十里地,今日走剩下的七十里。

等到西运城,恰好过了午后最热的时候,天上云一团团的,堆着挤着,遮住骄阳灿烈的光芒,清风徐来,树叶沙沙作响,倒有几分凉爽。

许意迟她们在城中转了小半圈,方才选定一个客栈。

心下叹气:信息阻塞不畅通,实在不方便,都没法提前做攻略(当然,她也不是爱做攻略的那种人——但人吧,都这样,能做了不想做,不能做了就感慨曾经拥有)。

客栈坐落在西运城最繁华的大街,周围店铺林立,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热闹不已。

都说西运城比不得盛京城,许意迟看着却不尽然。

西运城不大,刚在找客栈时便发现了。

但这里也没那么多流民乞丐,走在街上的不是农户就是商贩,亦有学子书生,各色人都有。

他们面容恬淡,隐隐带笑,显然生活如意,日子顺畅。

她想,用上辈子的话说,就是这里的人幸福指数很高,对生活很满意。

起码她看到的是这样。

所以这大概是郑大厨被抵制出盛京城,选择来这里的原因吧?厨会的影响在这里没消散,却不影响他有份养家糊口的活计。

她突然有些担心:此行会顺利吗?转而便释然了。

这是双向选择,她给出诚意,对方做出选择。

对方不愿意,她也没啥好遗憾,她试过了,再找别人就是。

她们赶了一天路,这会儿都饥肠辘辘。

简单在房间收拾下,下楼吃饭。

这家客栈有住宿有吃食,她们便也不想走远,选择在客栈里解决。

点了几道招牌菜,并一份八宝甜粥,没等一会儿,菜便陆陆续续上来,观色、闻香,便知这家的厨师有几分本事,很是诱惑人。

许意迟招呼小云二丫开吃,小黄鱼甫一入口,她就知道自己刚刚想的没错。

炸香、鱼鲜与麦甜交叠,椒盐提味,与炸鱼融为一体,退去鱼腥。

当然不止如此。

这份小黄鱼的特色,在于浇汁儿。

它不是一盘干炸摆在那里,而是堆叠的黄鱼上浇了一层汁儿。

小黄鱼被炸得金黄酥脆,汁儿呈焦褐色,闻着有点儿甜。

汁液没完全盖住小黄鱼,只鱼肚子那里淌着汁儿。

先感受了油炸的香酥脆,再吃到浇汁儿的位置,那里的表皮被渗透,有些软、有些甜津津的,是另一种味蕾体验。

浇汁儿的余韵带着点微酸,酸酸甜甜的滋味,不会给人以黏腻感,配着咔嚓咔嚓吃鱼的声音,蛮有滋有味。

浇汁儿鱼不错。

许意迟赞道。

有她推荐,两小姑娘便不含糊,吃得香喷喷的。

除了一道浇汁儿鱼,还有一道香蕈小炒鸡,鸡肉很嫩,香菇很鲜,只做法上差点,竟有些黏糊糊的,味道说甜不甜,说咸不咸。

香辣鸭还可以,鸭肉容易炒得老了,这里靠辣椒提味儿。

许意迟偏爱那道小炒肉,切成薄片的五花肉沾着香料、辣椒,油脂被炒出来,一点儿不油腻,满是肉脂香气。

吃罢饭,外头的街更热闹了。

家家店门前挂着明亮的灯笼,门口站着几个人,见人客人路过,热情地向前招揽。

许意迟她们就是在这时候出去逛的。

街上,除了店家,还有像盛京城东市街那样的小摊贩,他们借着店铺的灯火,在街前摆摊,有卖吃食的,有卖鞋垫花样的,有卖胭脂水粉的,也有卖些其他小玩意儿的,林林总总,好不热闹。

走着走着,她们看人皆往一处去了,找人一打听方知:原来是春喜楼昔日花魁闹自杀。

她和一个穷公子相惜相知,穷公子没钱为她赎身,她便用多年来攒的银钱自己赎身了,为的是能与这一良人长长久久在一起。

可惜,好景不长。

这个穷公子其实惯会花言巧语,哄得人芳心大动,而他自己有个致命的爱好——赌钱。

说起来,这个人也曾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因为赌钱,输光了所有家产不说,还把自己沦为赌场揽客的小倌儿——这种身份是私下里的,表面上他还是本本分分的人。

他去春喜楼,亦是揽客。

能去得起销金库的人,家资颇丰。

他靠口才和一副糊弄人的长相结交目标对象,以友相待,待时机成熟,再把人把赌桌上一带,他便算完成任务。

这个花魁嘛,是他这次顺带的。

有人往上靠,他干嘛不顺着呢?花魁的主动,逢人吃酒说起,他男人的虚荣心也是得到极大的满足。

何况自家里没落后,他身边也没个体己儿人,夜里睡觉都冷冰冰的。

花魁别看年纪大些,到底比寻常女子更有趣些,懂得也多,日子也可有滋有味。

所以干嘛不要呢?又不用他多花一分钱,还能拥有解语花。

傻子才会拒绝。

是以,他心思百转,面对花魁的时候,他好言好语哄着,使劲浑身解数。

而花魁因年纪大了也迫切想得遇一良人,没成想就落入了这个看似美好的大坑里,坑光了毕生积蓄,连带着她自己也没好下场(这是后来发展)。

之后,两人没有正式的成亲,只私下里摆了一桌菜,对着老天拜天地,说好白头偕老,永不相负。

安生日子没过几天,穷公子晓得花魁手里有钱,明里暗里诉苦,要来钱之后再去赌,他的赌运就没好过,可不就输了个精光。

输光后,他彻底红了眼,刚好对面和他赌的人得知他和花魁的事,眼红得紧,提出以花魁为赌注。

他输了,把花魁送给他玩几天。

他赢了……人家都没考虑过这种可能。

他自然是输了。

花魁是在刚那人派老妈子来接时才知道这个事,当下就不依了。

许意迟她们赶到的时候,花魁正站在桥上,一手张开,裙摆飞往,身后是滔滔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