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一言不发。
铃铛懂了,她是怕她在诈她。
看来得找人把王怜花的易容卸了才行。
小姑娘点了他的穴道,蒙了他的眼睛,跟花满楼说一声,吹一声口哨,唤来羽墨雕。
我要去东海桃花岛。
被蒙住眼睛的王公子只听到这么一句,正在琢磨着自己所知的势力,有桃花岛这个地方吗?耳边传来海浪声。
等等……洛阳离海边没有这么近吧?并不知道铃铛用能力穿越了位面壁垒,直接带着羽墨雕和他落到东海上空的王怜花,只能猜测他现在脚下踏着的大雕是一只神雕,可以日飞万里。
铃铛拍拍羽墨雕的脑袋:好雕儿,告诉黄岛主,故人来访。
一声雕鸣通天彻地。
你这一叫,不知道惊落我多少桃花。
少顷,青年清风明月般清朗的声音被雄浑的内力送上高空。
铃铛见着站在桃花林里的人,狡黠一笑,抬脚把王怜花易容成的小女孩踢下去。
然后,跟着跳了下去。
陡然的失重感,两鬓呼啸而来的狂风,惊得王怜花几乎要立刻解除缩骨功——如果不是那强烈的胜负欲驱使,他确实想要变回去了。
又是一声呼哨,羽墨雕收到指令,爪子一把拉住王怜花的衣领,然后再松开。
这回可是结结实实砸地上了。
因着第二次掉落时,离地面不远,摔下去也只是有点疼而已。
铃铛熟练地来个二段跳,平安落到树上,从满枝桃花中探出头来:药师兄,听闻你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等亦无一不晓,无一不精,不知对易容术可还在行?因着穴道没有解开而趴在地上的王怜花心中充满不屑。
也不知哪来的沽名钓誉之辈,敢在王公子面前卖弄,不知王公子是文的诗词歌赋样样皆能,武的十八般武艺件件精通,文武两途之外,天文地理、医卜星相、丝竹弹唱、琴棋书画、飞鹰走狗、蹴鞠射覆,亦是无一不精,无一不妙,易容术更是绝世无双吗?黄药师傲然:自然精通。
铃铛翻了个白眼:那你当初还顶着一张僵尸脸,我差点以为你是被庸医扎针扎面瘫了。
世人爱以貌取人,我偏偏不如他们愿,哼,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有何事?我和人打了赌,看我能不能找出他易容后的身份。
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解开易容,就来找你了。
小姑娘指着不忘保持自己柔弱无辜小女孩人设的王公子,喏,就是那只。
黄药师颔首,既然解不开易容,你又怎么肯定他是真的?又是你那奇奇怪怪的能力?小姑娘笑嘻嘻: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为什么不能用。
黄药师斜瞥过来:你仔细着别阴沟翻船,让人药翻拔了舌头。
哪能啊,我要是被药翻,有什么脸说自己是万花谷弟子。
铃铛摆摆手,没把黄药师的警醒当回事。
先别说她精通药理,就是真被药翻,堵住嘴,她也不怕。
——她的能力并非一定要用嘴说出来,心中连续想三遍她想发生的事情,依旧能使其成真。
见小姑娘没当回事,黄药师知她心里有数,便也不在意。
看向小女孩:就她是吧。
对。
小姑娘一个空翻,从树上蹦跶下来,药师兄,易容就靠你了!也不知是哪个字戳到黄药师的点,他愉悦而矜持地勾起唇角,轻颔下颚。
黄药师确实有本事,他将王怜花脸上的两重易容都揭了。
一重是小女孩稚气未脱的脸,另一重是之前在拍卖会上看到的脸。
黄药师在王怜花的脸上摸索片刻,起身:这张脸是真的。
铃铛感慨:药师兄要是会生孩子就好了,那样就全能了。
我看你可比我这东邪更邪,至少我没想过男人怀孕。
小姑娘得意:你还不够会想啊。
又跑到王怜花面前,竖起铜镜,照出千面公子真容。
真个是朱唇玉貌,公子韶颜,勾引得万红千翠,仙葩愿下凡。
你输啦!王公子的腮轻轻鼓起:你又不是靠自己本事揭开我的易容。
朋友的本事就是我的本事,你有朋友吗?我看你也体会不到朋友的好处。
呵,凡夫俗子哪里配与我为伍。
不过我素来愿赌服输,哪怕你找人帮忙,这赌约我也算你赢——还不快把我的穴道解开,你这点穴手法倒有些趣味。
他冲了好久也没能冲开穴道。
当初可没约定不许找人帮忙。
铃铛抬手解开他的穴道。
呵,倒也怪我没有方方面面说个明白。
王怜花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手指捻住飘落的桃花,咬在齿间,尝到花瓣苦涩的味道。
王公子眼波流转。
——竟不是假花。
看向黄药师:这位就是你说的,除了生孩子,无一不晓,无一不精的人物。
没等铃铛说话,突然朝着黄药师一掌拍过去,掌力至刚至阳,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般雄浑的掌力……黄药师用兰花拂穴手以柔克刚,拂开掌风,少林弟子?王怜花笑了,忽然变招,脚步看似虚浮无力,身子左摇右晃,每一拳却都能打在黄药师的掌上。
如大海生波,连绵不绝。
兰花拂穴手可拂开千斤,却拂不开一道道巨浪。
丐帮的醉拳。
黄药师再变招,玉箫成剑,剑花似落英缤纷,变幻莫测。
王怜花便也随着变招。
他连变武当太极拳,血刀鹰爪功,华山纯阳罡气,唐门毒砂掌等一十二种招式,皆是各门各派的绝学。
黄药师亦是连变三招掌法,三招剑法,三招指法,三招腿法,拆招卸招,你来我往。
小姑娘跳上一旁桃树,喝着鹿梨浆,磕着香草小瓜子。
拆招有声,武打有影,看得好不快活。
突然海风旋起落花,满目靡艳。
小姑娘思维跳脱,突然就想吃花果山的桃子了,又甜又脆汁水饱满。
花瓣吻在她指间,被她一勾落到掌心时,周围场景倏然变幻,脚下变成一条大河。
很好,又是这个熟悉的感觉。
铃铛十分冷静地……扑通落河里。
王怜花和黄药师之前还在运功,冷不丁脚下一空,险些岔气,却还是呛了点水。
铃铛倒是及时闭住气,从河里往上游,浮在水面,放出宠物百年苍郁——一个绿壳的水陆两用老乌龟,跳上龟背的大沙发椅。
黄药师跟着跳上来。
王怜花也不见外,厚着脸皮挤到龟背上,解除缩骨功,变回原来模样。
大家都是湿漉漉的一身,暂时没心思打架了,盘腿坐下,用内力烘干衣物。
想到突然从洛阳来到海边,王怜花意味深长看向铃铛:你确实与这世上的俗人不同。
黄药师冷笑:你倒是俗人,用了那么多招式,没一个是你自己的。
王公子哪里是吃亏的主,挑起眼角睨他:左不过你不值得我用我自个儿的招式。
眼看黄药师又要打过来,王怜花往沙发上一躺,微湿的发尾卷在无名指上,不打了,不打了,累人。
仰着脸向小姑娘这边瞧:这是哪儿?铃铛一指:那边就是岸,上岸去问问就知道了。
上岸后铃铛把乌龟收起,行走一路不见人。
王怜花突然又缩骨,易容成小女孩模样,笑嘻嘻撒娇:前面带铃铛的小姐姐,背我一背,花儿脚疼。
脚疼?铃铛掏小刀在他腿上阴森森比划,笑出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银牙:我给你砍掉,保证你以后绝不会再脚疼。
小女孩颤抖着,用饱满着泪花的眼睛凝视着她。
铃铛微微一笑,刀尖直接往下一插。
小女孩往旁边一跳,抱着路旁的小树苗,怯生生从探出头来:为什么打花儿?是花儿做错了什么吗?叮——飞掠来的暗器插在树干上,人见势不妙,早缩到树后去了。
然而王公子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树后冒出来一个少年,冲小姑娘抛来酥皮软骨的媚眼:好冤家,真不懂怜惜怜惜奴家。
一道绿色的内劲打过去,王怜花跃起轻功,连树桠都没跳上去,突然自半空跌落,身体也恢复到原来模样。
王怜花皱眉搭上自己脉搏,同一时间,黄药师也做着一样的动作。
两人探了好几次脉,皆是一脸古怪。
怎么了?铃铛见情况不对,转瞬间跃到黄药师身边,就要去搭他脉搏。
黄药师下意识缩回手,衣袖滑落,盖住暖玉般的小臂。
王美人哀怨:冤家,你让我们怀了孕,竟还问我们怎么回事。
小姑娘一脸冷漠:我才十岁,没这个本事,谢谢。
确实是滑脉。
黄药师说完,仿佛在验证他们的话,两个大男人的肚子鼓了起来。
三人之间一片死寂的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乐不可支,连鱼胶都黏不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