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开后宫,别人可以收,皇甫厉是皇叔,不能啊!辈分会乱!不得不说,老爷子这会儿,脑壳有些凌乱了,连外甥女倘若要开后宫收男妃这样惊世骇俗的事,都能接受?柳拭眉则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家外公这是什么意思,get不到他的脑回路。
她朝皇甫厉看了一眼,心想大概是因为大家都不知道皇甫厉是什么态度,对他有戒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辅政皇叔是朕信得过之人。
先是说出这么一句百分百肯定的话,也算是将己方人马的疑虑全都压下去了。
皇甫厉朝她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弯曲。
梁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当着张家人的面,一些细节问题也不好问。
他寻思着,晚点等其他人都走了,他再好好问问。
张阁老见柳拭眉说了皇甫厉可信,便不再多问,而是道:陛下本来是打算今日催产的,眼下情势巨变,您打算如何安排接下来的事?或者说,等着自然生产?至少这两日不可以。
柳拭眉虽然知晓有那么多人站在自己这一面,但那个毒死了皇甫权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尚未挖出来幕后推手是什么人。
加上,新帝登基还有许许多多的琐碎要做,如果不是孩子自己出来,能推后几日她就不得不推后。
不然,孩子一生她得坐月子,总不能拼着自己后半生落下无数的后遗症,去为这个国家忙碌吧?那是傻的!身体是个革命的本钱,留得青山在,才会有柴烧!张阁老认可地点头,道:摆在眼前的事,太多了。
陛下思路清晰,依然能够抓住重点,是江山社稷之福。
不过陛下终究怀着两位小殿下,万万不可过于操劳。
但凡能让臣等代劳之事,都莫要亲力亲为了。
柳拭眉做了皇帝,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是太子,毋庸置疑。
她点点头,道:朕明白。
顿了顿,她开始分配职责:朝中官员的调配,不是燃眉之急的可先留着,观望一阵再动。
此时,交托于张阁老诸位爱卿了。
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更何况新皇登基。
天子更迭,朝堂重新洗牌,是必然。
这方面张家一门文臣比较在行。
镇守边疆的事,交给了她的娘家;朝堂博弈的事,就交给张家了。
张阁老恭敬应道:老臣定不辱命!柳拭眉又朝皇甫厉看去,道:皇叔,京畿之地依然由你把控。
再看向梁满,道:六舅舅,大舅与三舅都已经离开帝京,目前五军营这边你为独大。
朕会封你上三品掌握五军营,与厉皇叔二人务必通力合作,京内京外的稳定,得靠你二人了。
梁满抱拳应答:臣遵旨!皇甫厉被厉皇叔几个字弄得心中发梗,但还是以武将的礼仪,抱拳道:臣领旨!柳拭眉又道:赵阁老撞死于御前金阶,气节可嘉但不可取。
赵氏一门……闻言,张阁老抬头朝她看去。
但他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柳拭眉说道:此事到此为止,赵阁老为国死谏,追封他为忠杰侯,世袭五代。
不得不说,赵阁老在金殿内与她为难,但她还给对方追封,还是世袭侯爵,这确实是帝王的泱泱大气!然而,先给一颗甜枣,以后再怎么动赵家,那是之后的事了。
张阁老生怕她因为记恨于心,而在这个节骨眼将赵氏一门都给端了——别怪他怀疑,那还不是过去柳拭眉做的事让人记忆深刻么?得罪她的,她若现场忍了之后也多半不会再找对方,但若能当场打回去的,绝不手软!可当了皇帝,毕竟不能像以前那样,仗着自己是一介女流,加上这么多人宠着护着就肆意妄为。
现在,见她用了这套,张阁老是完全放下心来:陛下英明!就算容不得赵氏,也得徐徐图之。
为帝者,权衡四方,很多事都得隐忍,不管背地里多么暗潮汹涌,摆在表面上的必须是风平浪静!接下来,柳拭眉又与众人一起商议了一些摆在眼前的事。
大事都捋完了,小事就交给这些大臣去做。
末了,一直没有插话的慕将离突然说了句:杜家是为了自家女儿受了陛下恩惠,因此今日站出来。
陛下如何打算?杜相是为了女儿,也是为了整个杜家。
柳拭眉面色淡然,道:令尧要不要找杜恒寻仇,这件事等令尧回来了,让他自己做主。
但总的来说,朕没打算动杜家。
说着,她转头看向张阁老,道:张阁老,依你之见,若杜相落下,把他安置在什么位置比较好?而他下去了,谁来坐这个位置,比较妥当?言下之意,她不找杜家寻仇,但杜家也不能再身居高位了!杜恒与他们毕竟是有嫌隙的,未必能够永远一条心。
丞相的位置,万万不可再给杜恒坐下去!这个时候,柳拭眉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真的希望坐在相位的是她家亲亲哥哥慕将离!可惜了,慕将离没有功名,就算她做了皇帝,也很难力排众议将他推上相位。
这时候真的可惜,如果他还是柳泉的话就好了。
张阁老也知道,这是一个问题,他沉吟片刻,道:臣私以为,先让杜相占着这个位置不动。
一时半会儿的,也确实难以找出一个有才有能、还能服众之人。
柳拭眉说道:张家有才之人辈出,张阁老可举贤不避亲。
张阁老却是无奈笑了下,道:陛下高看老臣了。
倘使老臣这几个儿子中,但凡有一个有这能耐,老臣都会自荐的。
可见,张家的家风确实正!柳拭眉拧眉,道:好吧。
此事暂且压后,有劳诸卿多加费心。
少会儿,朕会传杜相觐见,亲口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既然暂时无人可替,那就先把杜恒给拉拢过来,安得一时算一时。
陛下高见。
张阁老眼里都是赞赏。
新帝虽然是女流,可这女流,却不是一般男子能够比她比肩的!这等气魄、谋算,多少男儿都要自愧弗如!慕将离不愧是插刀能手,又提出了一个一扎就见血的问题:柳均今日之举,陛下怎么看?柳拭眉一怔。
第2342章 泼辣能拳殴壮汉,温柔能倾一座城提到了柳赋昀,气氛就微妙起来了。
今日在朝堂上,虽然是陵王皇甫厉弓柳拭眉上位,但第一个跪下称臣的,就是柳均。
这个前任丞相、现在身居二品闲官的——新帝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他的态度,无非是想从中捞好处。
而朕坐在这个位置上,动他不得。
柳拭眉对这个渣爹,还是了解的。
柳赋昀那个人是典型的功利主义者,今日的事,任何一个人上位当皇帝,都没有柳拭眉上去对他来得好——当然,这是他以为的。
忠孝仁义,对一个皇帝来说极为重要。
皇甫权对太后严以白不见得有几分真心诚意的孝顺,但无论任何事情,他都依然要摆出孝子的态度来。
即便严以白不出来见人,但无论宫里头有任何好事,都是第一个先送去永寿宫的。
因此,柳拭眉当了皇帝,她的亲爹——就算她已经从柳家族谱剔除登上梁家宗谱了,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也不是她能够摆脱的!或许还有人记得柳赋昀迫害过柳拭眉,但父辈打儿女天经地义,打死了算他自己的,打不死就得受着。
很多时候,这种事不讲理字。
因此,今日柳赋昀第一个称臣是为什么,还用得着多想么?明着动他不得,不代表其他地方、其他人也都不能动!慕将离说到这事,眸中闪过一丝煞气。
他对柳赋昀这个父亲,从前是仰望的,可隔了一世之后再看,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他又道:眼前事情比较多,只要他不来烦人,陛下可先将其置之不理。
但若他敢做什么,多的是办法叫他悔生为人!柳拭眉:……得,她家哥哥对亲爹的仇怨,比她这个受害者还要深!尽管柳泉没有被柳赋昀算计过、伤害过,但他们的母亲梁如意被害死的事、柳泉被害死的事、柳拭眉被毒打算计的事……尤其是,将柳拭眉送上皇甫贺的迎亲轿子、企图移花接木那一手,绝对是恶心人恶心到去年的年夜饭都要吐出来的程度。
这一系列的事,慕将离早就不满,恨不能将柳赋昀剁成一百八十块丢出去喂狗了!他现在巴结朕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着来害我?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哥哥,你放轻松一些。
她真怕慕将离对这件事太过紧张,别柳赋昀还没事,他自己把自己弄了内伤!慕将离看了她一眼,碍于有很多旁人在,他没再说话。
柳拭眉又道:哥哥护我爱我……转头朝张阁老看去,问:张阁老、外公,朕打算封我家哥哥慕将离为大国舅,你意下如何?国舅,一般指的是皇帝的娘舅、或者妻舅。
柳拭眉虽然当了皇帝,但她是为了儿子当的,本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她的丈夫皇甫令尧。
而慕将离是她的哥哥、皇甫令尧的大舅子,他合该是国舅。
而加了个大字,彰显了他身份地位更显尊贵。
但慕将离一愣,直觉嗅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来:拭眉?柳拭眉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张阁老与梁巍。
毕竟,她没有封自己的娘家兄弟为国舅,却封了个义兄,对梁家人来说,难免有些面上不好看?她又解释道:哥哥只是名头上的哥哥,若不晋封他无法享受国舅的地位。
但娘家哥哥们却不一样,就算没有晋封他们当然也都是国舅。
梁巍也是怔了怔,旋即道:我家拭眉要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当然没有意见。
对外孙女的宠爱,也是没谁了!这么长时间观察,张阁老自然知晓,慕将离与柳拭眉关系很不一般,虽然不是血缘关系的兄妹,但比别人家亲兄妹感情还要深得多。
他说道:臣以为可行,此事陛下做主即可。
反对这件事的,却是慕将离:拭眉,收回成命。
他不喊陛下,叫的是拭眉,代表了他不想受封的意愿。
但柳拭眉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而是仰头看着他,道:哥哥,你大概猜出来了我想要做什么。
我也知道,你志不在此。
但……她为帝者的霸气敛去,眸中只有软软的哀求,声音也娇软甜糯起来:但是哥哥啊,我需要你呀!慕将离:……说服不了,就用撒娇卖萌的!这妹妹,当真可耻!平心而论,谁能受得了这样软萌的妹妹?他要是忍得下心拒绝她,感觉自己都不是个男人!好不好嘛,哥哥?见他不说话,柳拭眉又补了一句。
声音更软了。
慕将离咬了咬牙,撇开头去不看她,吐出俩字:随你!柳拭眉立刻挥手:黎信,拟旨!慕将离又回过头来,冷冷地瞪她,得来柳拭眉一个无辜的眼神。
众人竟然都忍不住悄然发笑,饶是严肃如张阁老都没能控制住,唇角微微勾起笑意。
这女皇陛下啊,泼辣起来能拳殴壮汉,温柔起来能倾一座城!而大家也都明白了柳拭眉是什么意思:她封慕将离为大国舅,加上了大字,就真不是为了给慕将离这个义兄一个名分而已了!大国舅,迟早是要入朝堂的。
他自己不愿意,架不住他妹妹软磨硬泡,入朝是迟早的事。
张阁老与慕将离接触多了,对慕将离有什么能耐也稍有了解,他甚至在想:只怕相位,迟早是这一位的!事情谈完了,张家人退下,皇甫厉也要去忙。
各司其职。
梁巍让六儿子梁满出去外间等候,道:拭眉,外公有些话,想私底下与你说。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看向慕将离。
慕将离说了寸步不离,就是寸步不离:我留下,老爷子有话可直说,不必避讳。
梁巍蹙眉。
柳拭眉也道:是啊外公,让哥哥留下吧。
她对慕将离的依恋,远比梁家九个哥哥中与她最亲近的梁怡,还要浓郁,梁巍又不是瞎的,哪能看不见?他也不非要慕将离出去了,先是问:拭眉,我能不能问问,药君究竟是什么来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