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如玉的尖叫，让杜夫人惊慌，她忙不迭过来看。
被子已经被如玉掀开了，血量太大了，原本杜若还是盖着被子的所以她们都没发现，现在鲜红的血都透了过来，掀开被子之后一片血腥气。
也不知道流了多久了，染红了一大片被褥！杜夫人一双眼睛都瞪红了，焦急地道：快！叫大夫！皇甫玥则是惊惶地看向杜若，道：小若，你身下不断流血，你自己没感觉么？你怎么……不说！产后会排恶露是正常的，但这绝对不是什么恶露！她这是——产后大出血！这边手忙脚乱，外头的女医立即进来，给杜若做检查。
另外，也差人去请祁阳了。
女医首先给杜若上止血针，虽然是浮生阁师从柳拭眉的绝技，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样的天赋，能够结阵成功的。
所以，她们做的也就是简单的止血。
杜若面色平淡，仿佛自己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发生的事一样，纹丝不动地任由女医给自己做治疗。
她也不说话。
皇甫玥急得眼泪直飙：小若！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做傻事的！我没有。
杜若的声音很弱，但口齿还算清晰。
她看着皇甫玥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满脸都是泪水，看得她也是心疼不已。
玥玥，对不起你了。
杜若的话语里满藏遗憾，道：我也很想好好活下去，能够陪着你走以后的、崭新的路。
我也想亲自教养我的女儿长大，想要将来对父母尽孝。
但……她说着说着，泪水也就出来了。
但泪水之中，似乎又是另一份释然。
杜若叹息，道：我这身子很是不好，我自己知道。
既然我努力养都好不了，倒不如……放过我自己，让我去吧！她转移视线，看着床顶的帐子，道：这半年来，浑浑噩噩，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
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不愿意说什么丧气的话，她顿了顿，才道：我并非想要求死，我也很努力想要求生。
可是……这阵子，我经常做梦梦见了文斌，感觉他在召唤我。
你那是胡思乱想所致！皇甫玥不肯接受这种说法：哥哥他希望你过得好好的，临走的时候还特别拜托陛下，让她帮忙照看着你！他怎么可能托梦来召唤你？你不过是太想念他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不能信啊，小若！她太激动了，泪水一颗一颗掉落，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完全无法停止。
小若，你答应我，你要好好的！你的女儿……千辛万苦生下来了，你舍得狠心不要她？杜若反而是越发平静下来。
她的身子已经虚弱得，说话都是勉强提着一口气在说，但她有感觉，再不说的话，以后很可能没有机会说了。
小若，只要血止住了，你振作一点，还是有救的！皇甫玥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虽然没能亲眼见到曲映蓉的薨逝，但母亲没了，又送走了哥哥……现在，又要把她的知交好友、她的嫂子送走吗？她不能接受！她几乎发疯了一样，道：不是还有祁老吗？我进宫去！现在就进宫去，求见陛下，让她来出手！她不是神医吗？说去就去，她站了起来。
但因为刚才趴在床沿是跪坐的姿态，情绪太激动了，猛地站起来一阵眩晕，路都没能走好，竟然跌了一跤在地上！五公主！如玉出去叫人进来，见状赶忙把她扶起来。
看见她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如玉的脸上也都是泪水。
不多时，祁阳到了。
血止不住啊，祁老！女医不说话，全神贯注把心思放在为杜若止血上。
但也不能说她们能力有限，而是杜若的情况非常严重！祁阳沉凝着脸，也顾不上去诊脉，而是直接上前开九九摄魂针阵的止血阵。
一个大阵，三个小阵，相辅相成。
大出血似乎有些延缓的迹象！皇甫玥似乎看到了希望，擦了一把眼泪，问：祁老，如果陛下出手，会不会更好一些？我师父她自己元气尚未恢复过来，身子还是虚弱无比，你要让她来出手？舒君从外面走进来，少年脸庞绷得紧紧的。
此时他不是面瘫，而是比面瘫还要严肃，僵尸脸！五公主，你这是想要我师父拿她自己的命、来换大皇子妃的命不成！他的话并非夸张。
九九摄魂针阵是神技没错，但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消耗元气十分厉害。
倘若用在一个身子十分弱的人手里，几乎是每出手一次，自己都可能要休好几日才能补过来。
柳拭眉原本的体格还算可以，但察觉到这一点后，也不会每天都出手消耗自己的元气。
通常都会养一养，才会出手第二次。
没有强健的体魄，无法驾驭九九摄魂针阵！而她自己刚刚经历了剖腹产，到今天也才刚过三十天，别说复元，现在让她稍微动点力气，都是对她的为难！所以舒君肯定要反对！杜若的命是命，在他的眼里，柳拭眉的命更珍贵！皇甫玥被他这么说，懵住了：可小若这也是一条命啊！陛下她……她实在说不出来：陛下她出手救小若，不一定会死。
但若能救一条命……这种话，她自己都觉得过分！这边，祁阳的针术已经有点效果了，血流已经不那么快。
但杜若的精神也逐渐衰弱中，她闭着眼睛，道：谢谢各位出手相救，若实在无能为力，也不必勉强。
我知我自己，怕是大限将至了。
其实，这阵子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胎儿给她的负担越来越重，她已经逐渐感觉自己虚弱的身子吃不消了。
如果早点剖腹，会不会不是这样的结果？皇甫玥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人在无助的时候，会无限悔恨——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怎么样，是不是不会这样？这也是正常的反应，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总想着回到过去重新来一次！第2447章 救人归救人，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拼并非如此。
舒君神色冷峻，道：如果她能顺产生下这胎，根本不会这样！正是因为她无法顺产，而她的身子又撑不住剖腹取子的创伤，才会如此的！他冷静地道：当时准备剖腹之前，辅政王跟大家说得一清二楚。
但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都不建议做剖腹，因为产妇的身子太弱，可能经受不起！也就是说，杜若如果能顺产，不失血过多、身上没有那么大的创口、不需要忍耐手术过程的这么多痛苦……等等。
在他们的治疗下，她或许还有活路！而剖腹产，皇甫厉也说过了：因为杜若无法顺产，故而剖腹是唯一的选择，但有可能她撑不住，孩子或许能保证没问题，但大人能不能保得住，全看术后大人的身子能不能养回来！他们很小心去应付这样的事，但没想到，最差的情况还是出现了！现在不是止血了吗？一个女医问道：祁老，您的针术起作用了！众人转头看去。
祁阳的针术确实起作用了，杜若的身下血流已经逐渐减少，但她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
面色雪白，唇色苍白得几乎像是透明的一样！双目紧闭，那神情静谧的仿佛死去了一样！皇甫玥心头一急，想要喊醒她，但祁阳诊完脉后，说道：现在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尽最大能力去救人。
但她的脉象看来，确实已经是日薄西山、风中败絮。
能不能撑过去，看她自己意志力、或者是……看天意！看天意……皇甫玥身子晃了晃。
敦愚王府的消息，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自然不可能不禀报进宫。
收到消息的时候，就连皇甫令尧都忍不住问道：媳妇儿，若是你出手，她还有救吗？不确定。
柳拭眉咬了咬唇，道：这种事，没有任何一个大夫敢打包票！皇甫令尧想了想，还是咬了咬牙，道：那你要出宫去看看吗？柳拭眉没有迟疑，做出了决定：去看看。
不过，不要大张旗鼓。
暗中去吧！皇帝出宫，需要折腾很多人、很多事，等他们准备好女帝护卫军送她出宫，杜若早就魂归地府了！皇甫令尧点点头：好，我送你去！立即让黎信挑了几个好手，皇甫令尧直接将柳拭眉抱着出了宫。
也没有走正文，而是秘密走王府的后门进入府邸。
一路来到了杜若所在的院子！发现女帝与皇夫突然驾到，院子里跪了一地：参见陛下！柳拭眉顾不得与他们说话，快步朝厢房内走去。
屋内一样，跪了一地，但比院子里好得多。
听到外面的动静，皇甫玥立即走出内室，见到柳拭眉来了，皇甫玥仿佛看见了救星，快步赶到柳拭眉身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道：二皇嫂……陛下，求求你救救小若吧！柳拭眉没有说话，皇甫令尧蹙眉道：你别吵！我媳妇儿人都来了，能救自然会救！转头，对柳拭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媳妇儿你进去，要小心些，不要勉强自己。
救人归救人，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拼，知道吗？嗯。
柳拭眉给他应了一句，往里面走。
皇甫令尧给墨儿一个眼神，墨儿赶忙接替他的手，上前搀扶柳拭眉往里走，连翘则是背着柳拭眉的医箱跟在后面，三人一起进入内室。
看着她进去，皇甫令尧绷着一张苦瓜脸走去外头等。
王府的主人回来了，李公公自然是跟在他身边伺候。
见他脸色十分难看，问道：王爷这是担心大皇子妃？看这样子，也不知道情况会将如何？皇甫令尧扫了他一眼，撇嘴道：本王担心她怕是没道理吧？本王担心的是我家媳妇儿！她自己身子还没有养好呢，现在要去顾着别人，我怎么这样不放心呢？要说柳拭眉知道分寸，他是相信的。
很多事情上，柳拭眉都是很有分寸的。
可治病救人的时候，她还真不是多有分寸的主儿！她很容易全身心投入，为了救人可能就真的不顾自己的安危了！李公公被瞪了一眼，自知自己说错话，也不敢多吭声了，只道：陛下一定是有她的分寸，王爷只管坐着等会儿就是了。
皇甫令尧不想理他，走到栏杆处坐下，决定等着情况一旦有任何不对劲，他可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直接闯进去将他媳妇儿给带出来！杜若这一遭，其他人收到消息也都来了。
包括皇甫厉。
他过来后，见皇甫令尧在外头等着，心里明白：肯定是柳拭眉出来了。
厉皇叔，你这手术做的，好像不是太顺利啊。
皇甫令尧这才吭声。
皇甫厉看他一眼，道：陛下在里面，本王进去看着。
他就这么进去了。
都不跟皇甫令尧斗气，因为没那必要！倘若皇甫令尧对柳拭眉不好，皇甫厉大概忍不了，哪怕做出横刀夺爱的事，也会想办法将柳拭眉夺过来。
但从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皇甫令尧与柳拭眉之间，那绝对是针插不下的，他又何必自讨没趣、失去尊严不说还会连朋友都彻底失去呢？因此，他懒得跟皇甫令尧斗气，看皇甫令尧自己在哪里跳脚，也挺有意思的。
内室中，柳拭眉进来后，先是检查了一下杜若的出血情况。
这会子功夫，下头的人已经将杜若清理干净了。
沾血的被褥也都已经搬走，但屋内还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柳拭眉吩咐：将外头的窗子打开，通风透气。
内室的不能打开。
杜若的情况，绝对不能见风。
紧接着，她就给杜若诊脉。
祁阳和舒君都在一旁，舒君询问：师父，大皇子妃的情况怎么样？不好。
柳拭眉很冷静地给出了准确的答复：命悬一线。
可不是命悬一线么？杜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气了！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宛若一个死人。
柳拭眉吩咐：连翘，准备针阵！——5.18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