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公公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了?金爽脸上熟练地摆出笑容。
客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敷衍虚假。
但这又不是对完颜熙的那种亲近感的笑。
因为,劳公公是个太监,而他与勤公公共事多年,要亲近早就亲近了,用不着等现在。
勤公公。
劳公公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他也不多话,直接将先前金爽给他的拿定金元宝给拿出来放在桌上,道:无功不受禄,这应该是你好久的积蓄了,自己留着吧。
金爽看了一眼,问道:劳公公是专门为了这锭金子,在这里等我的么?她看未必。
果然,劳公公直截了当地说道:不止。
还有一件事,想勤公公为我答疑解惑。
劳公公请说。
金爽走到桌旁坐下。
太监的房里,是没有过多家具的。
他们这种身份的太监,能够住单间,已经算优待了。
一张八仙桌,配了两把椅子,加床铺,几乎就是全部。
劳公公坐了一把椅子,金爽走过去,坐在他隔壁。
他说道:你我在娘娘身边伺候,都已经有二十年了。
直接进了开场白:多年来,咱们虽然也没有交好,但好歹也没有交恶。
你管外务,我管内务,井井有条。
对啊。
金爽一脸的理所当然,道:这有什么问题吗?相对劳公公的严肃,显得金爽特别吊儿郎当。
劳公公看了她一眼,道:但最近,你是不是在娘娘面前邀功太过,有些过界了?金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吐出一句:劳公公是不是认为……我想取代你的地位了?劳公公脸上一僵。
他心里肯定是这个意思,但话并不难说得这样直接。
金爽笑了笑,又道:不用这么紧张。
劳公公你放心好了,我对你的地位不感兴趣。
也就是吧……娘娘近段时日交给我一些秘密的任务要去做,你没发现我出宫的时间都多了吗?哦?劳公公在宫里做事多年,如何不明白,一旦把秘密俩字挂上,最好别问了!金爽继续道:我没有对劳公公的任何敌意,取代你的位置更是从未想过。
毕竟……咱们在贵妃娘娘的宫里,已经没有什么上升的可能了。
我将你弄走,你把我干掉,彼此不过也就是平移而已。
你觉得呢?这番话,说得十分在理,且入心!劳公公这么一想,确实如此。
他们俩都是掌事太监,在云贵妃那里,是平起平坐的。
这时候他伺候内务,接触主子的机会更多,得到赏赐的机会更多一些。
当然,出事的可能性,也要高一些的。
勤公公实在犯不着争夺他的地位!我送金子给你……金爽将桌上的金子往劳公公面前推了推,道:其实就是表达友好。
请劳公公放心,我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要尽心尽力为娘娘办事。
担心你对我有什么不太好的想法,送上一点诚意。
劳公公盯着眼前的金子。
十两金子,可不是一点诚意!那是很大的诚意!正因为如此,他才认为自己一定要过来问清楚。
金爽又道:你且拿回去。
比起伺候内务,我更喜欢外务。
我不熟悉娘娘与人打交道的习惯,也不了解其他各宫主子,一不小心出了错,就是个死。
这一件事,还是劳公公比我更能胜任,你说呢?她说得太直接了!主要也是因为,她丝毫不想浪费心力在应付一个太监上面。
跟着云贵妃固然会有更多见着皇帝皇后的机会,但……也限制她进进出出。
想要出宫给禹璘小师弟报平安,到时候对她来说都是麻烦!她怎么可能想要劳公公的位置呢?劳公公听她说了这么多,原本有怀疑的,此时也被说服了。
他将金锭朝金爽那边推过去,道:那你也不必送这个给我,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
那就当是……金爽面带笑意,道:你我关系更进一步的一点诚意而已!她又把金锭推向劳公公,道:咱们兄弟以后是自己人了,互通有无,更好侍奉娘娘,不是吗?多年来,二人井水不犯河水,但此时勤公公突然突破了两人的关系。
劳公公眯起眼眸,问:你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大概……金爽叹了一口气,道:年纪越来越大了,咱们在宫里见的风云变化也越来越多。
在宫中看见朝不保夕的事儿太多,我心里越来越觉得,无依无靠是不对的。
她夸张地叹息,朝劳公公看去,道:而在宫中,本该守望相助的你我,关系却一直不怎么好,这更不利于你我长存。
故而,我改变了想法,无论如何,就让我先低这个头,对劳公公你示好,以求长远发展。
末了,她又问:劳公公,你觉得呢?反问,将问题抛给对方,带对方进入自己的思维路线上。
这是一个废柴好的做法。
劳公公果然顺着她的思路去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道:你说的在理。
顿了顿,又道:希望你真心诚意。
你若欺骗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他站起来往外走。
金爽连忙跟着站起,将金锭拿在手里追上去,迅速塞进劳公公的手里,道:这样,慢走不送啦!有机会我整点下酒菜,咱们哥俩喝点小酒!将劳公公推出门,她直接把门给关上!劳公公便失去了把金锭还回来的机会,拿着这锭金子,他莫名有种感觉,好像自己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似的!这勤公公突然改变态度,当真只是因为……想要把两人关系搞好?而不是,有其他目的吗?劳公公暂时不能确定,但也只能先相信勤公公!金爽打发了劳公公,心里则是在盘算着,其实,跟在云贵妃身边的劳公公见过皇后的次数肯定很多。
听说的秘密,肯定更多!要怎么样才能不打草惊蛇,又能撬开劳公公的嘴,获得有用的消息呢?三月初三日,大蜀帝京。
比起北齐京城,大蜀帝京的天气,确实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