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以白摇头,道:并不是回魂术。
孙清请的,是歪门邪道!可不是正统的仙道!我从小在外面流离,曾经到过仙门所在之地。
恩公战死沙场后,我去了仙门。
九千九百九十九级阶梯,我三拜九叩,一路克服了所有困难,终于到了山门前。
掌门仙君看见我,说了一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一点,换是柳拭眉,肯定也会动恻隐之心的。
那么长的阶梯,三拜九叩爬上去!当真是诚心所致。
严以白本来就是要坦白这个故事的,她只是想留下一个故事,为自己所做的事,做一个终结。
所以,她继续说:掌门仙君听了我的心愿后,一开始以为我是要复活恩公,拒绝了我。
但我说了,其实我并不希望复活恩公。
十年来,看着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满身伤痕……我不想再看到他浴血奋战的样子了!因此,我请仙君把我的魂魄收了,送我到一个……最有希望天下一统的后世!柳拭眉震惊,与皇甫令尧对视一眼。
可以说,都是要重生。
但严以白的格局,可比孙清大多了!孙清有野心,想要青春永驻、想要称霸天下。
而严以白想要的,仅仅是替恩公看一眼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尽管,她看的,恩公不一定知道。
尽管,恩公若是知道她做这样的选择,不一定能赞成。
她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仙君一开始是不答应我的,他说,把一个生魂剥离,是任何一个有道心之人,都不会做的事。
我在雪地里,跪了七天七夜。
那七日,仙童送来食水,我也都吃下。
因为我得活着。
可最终,我抵抗不过病魔的侵袭。
得了严重的伤寒。
仙童送我进山门医治,但没多久之后,我还是撑不住,死了。
得知我的死讯,掌门仙君过来。
我还是跪下求他,完成我的心愿。
最终,他同意了。
但因此付出的代价便是……说到这里,严以白有些后悔之意:那个仙门,从此以后,消失在了凡间。
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总之,不会再出现了。
而我自己,因为这件事总是逆天而行的,只要我有生之年看到了天下一统,哪怕我新生正值十六芳龄,也会魂飞魄散!皇甫令尧倒抽了一口气:你……现在,不就是天下一统了吗?虽然……还有个月氏血脉流落没有归顺,但那已经不是一个国家了。
他们一直住在原始丛林里,只能算一个部落。
所以说——严以白大限将至了!对此,严以白很是清楚:我来到这个时代之前,仙君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可以来看,但不能干涉。
我可以对我所处的身份,尽可能自保。
但我不能去征战天下,也不能阻止有能力一统天下之人。
总而言之,她本不是一个自私冷漠的人。
只是……她心有执念。
一心,只想为恩公完成统一天下的心愿——在谁手里统一,不是问题。
她只想帮自己的恩公,看到统一的那一天!而且,她是前世之魂,注定她只能做旁观者,不能参与。
因此,这么多年来,她不支持任何一派、不站位任何一人、也不去推波助澜。
听到这里,柳拭眉提出疑问:你为什么容不下孙清呢?严以白只有一句话:恩公想看的,是国泰民安,不是民不聊生。
孙清那个人,她两世之魂一眼看出来,并不是一个心怀苍生的主儿!这种人,只有祸乱苍生的份儿!柳拭眉又问: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跟先皇面前护着令尧,又是因为什么?严以白答道:自然是因为,我请人推算,他命中带紫气。
为此,我多次在先皇面前,说他无用。
说到这,她顿了顿,像是哂笑:没想到,他确实带紫气,但真正紫气东来之人,却不是他!对此,皇甫令尧一脸不以为意,而是得出了解答:难怪,在我们遇到难以解决的关头,你出现帮我。
我也不是不用付出代价的。
严以白很坦然地说:每次我插手之后,都会病上一段时日,让我起身无能。
说到这个,她又解释:故而,孙清死的那边,曲映蓉做了皇后之后,我便退出了权力之争。
并非装病,而是真的病了五年之久!皇甫令尧这才恍然:竟是如此。
严以白叹息,道:想要看得更多,便要活得更久。
因此,在任何情况下,我都必须先自保。
我也没有想到,五十年的光阴让我熬过来了,我也终于……她看向柳拭眉,竟然微微一笑,道:等到这一天了!说着,她认真地道:陛下,海晏河清、风调雨顺是你的使命,你若做不到……是会遭遇反噬的!完了,她闭上了眼睛,低语:燃烧我之魂力,若柳拭眉违背初衷导致天下大乱,我的最终结局,便是她的!皇甫令尧脸色丕变,倏地站起来怒道:皇祖母!你是不是太恶毒了?就算你不用自己的灵魂做赌咒,我媳妇儿也不可能闹得天下大乱的!但,已经没有人回答他了。
严以白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们肉体凡胎看不见,严以白的灵魂脱离了肉身,瞬间化为轻烟。
砰!魂飞魄散!皇甫令尧上前:皇祖母,你把诅咒收回去!柳拭眉也站起来,伸手拉住他,叹息道:令尧,太皇太后……薨了!皇甫令尧一愣。
他不敢置信地伸手上前,放在严以白鼻子下面试探。
果然,已经没气儿了!柳拭眉抿了抿唇,做了个深呼吸,道:来人,敲丧龙钟!丧龙钟,敲响八下。
太皇太后、太后,薨!办完丧事。
二月中旬。
天下大局已定,四国归一,四海升平。
南吴的安置,也告一段落,南征军大元帅、安南王皇甫晔,率大军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