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铭泽攥着床单,手背上的青筋因为他的用力而凸起。
他看着窗外渐黑的天色,又恢复了从前的沉默。
我无奈,只能守在他身边静静的陪着。
天很快黑了下来,雷声也从天边越来越近,八点还没到,天已经下起了大雨。
陈奕霖把卢佳琪带来的衣服交给我,温声温气地道:今天就别开空调了,把窗户打开透透气,也别穿短袖,这样容易着凉。
对于他连日的关心,我接受的有些别扭。
我不是十七八岁或者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孩了,而且还是结过婚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陈奕霖的心思。
我接过衣服,礼貌地点点头:知道了,谢谢。
或许是我的疏离越来越明显,陈奕霖也知道了,他没有挑明却又直率地说:如果累了,我还在。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我有了感情,但我也猜测是在医院治疗的半年里。
除了妈、卢佳琪和楚萧,陈奕霖就是那段时间在我身边最久的人。
他对我或许就是我曾希望严铭泽对我的日久生情。
和陈奕霖说了几句我就进了病房,严铭泽已经坐起身来了,柔和的眉目还是朝着窗外。
我将空调关了,一边打开窗户一边道: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
严铭泽这次倒是很听话,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唇齿轻碰:你也是。
我动作顿了顿,回头笑道:好。
这是这几天以来他语气最正常的一次。
我关了灯,躺在床尾处的折叠床上,听见严铭泽的呼吸慢慢均匀了才放松了脑子里紧绷的弦,卸下一天的倦意沉沉睡去。
连日来,我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梦见严铭泽,但都是从前的事,他再也没有在我梦里离开过。
我不知道这时好时坏,别人都说梦是反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倒宁愿梦中的严铭泽不断的离开我。
突然,一声响雷彻底把我从梦中惊醒。
我揉了揉眼睛,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我下意识地去看严铭泽的毯子盖好没有,却只看见空荡荡的病床。
铭泽?我一愣,朝卫生间叫了一声,回答我的只有雨声和雷声。
一时间,我有些慌了,忙站起身去摸了摸病床。
冰冷刺骨Ns,像是从来没有人躺过一样。
我手忙脚乱地穿上外套,从包里拿出雨伞冲出病房跑到护士站,着急地问值班的护士:十三床的严铭泽,你看见他了吗?护士也是一脸的倦意,她站起来,一头雾水:没,没有。
可恶!我忍不住跺了下脚:他不见了,麻烦你看一下监控。
护士才反应过来,忙调出监控,果然,一个小时前,他出了病房,没有做电梯,而是走了安全通道,最后出了医院大门,消失在了雨幕中。
你别着急,我马上……哎!我根本顾不得护士那磨叽的安抚,我必须要马上找到严铭泽。
他消失在雨幕中后,我的心似乎就跟着他走了,空落落的让我恐惧不已。
凌晨三点,我撑着伞走在无人的大街上,已经喊道嘶哑的嗓子奋力地发着身:铭泽!严铭泽!我一遍遍喊着,走着他可能走得路不断得地呼喊他的名字。
======第四十一章 茫茫人海======从未断过的雨声和一次次的响雷将我沙哑的声音无情的盖住。
我哭着看着空荡荡地大街,声嘶力竭:铭泽!你到底在哪儿?心里的恐惧因为他的不知所踪而被放大到快要把我压垮。
我踉跄着向前走着,几近摔倒在地。
手机此刻响了起来,我喘着粗气,竭力控制颤抖的手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出来。
江雪,你现在在哪儿?是陈奕霖。
我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一个救命的浮萍,我嚎啕大哭着:铭泽,铭泽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他不见了!严铭泽的阿尔兹海默症越来越严重,现在天又这么黑,他要是出了意外该怎么办……每想到一个坏结果我的心就仿佛被凌迟一样,痛得我连呼吸都觉得无比艰难。
你别着急,我去帮你,你现在在哪儿?陈奕霖的语气很冷静,但语速却比平时快了很多。
我,我在……我话还没说完,屏幕突然就黑了。
没有电了!严铭泽,你到底会去哪儿?我撑着膝盖,完全靠着寻找严铭泽的意识在支撑着身体。
猛然间,我想到了别墅,我们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他是回家了吗?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跑回了别墅。
站在半年都没有踏进过的别墅院中,黑漆漆的屋子里没有一点灯光,但那半敞的大门证明有人在里面。
我扔掉伞,抬脚就跑了进去。
铭泽!我打开所有的灯,明亮的灯光照的有些刺眼,但厅中依旧没有严铭泽。
嘭的一下,我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哽在喉咙里的呼唤变成了阵阵呜咽。
严铭泽,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是在折磨我啊!哐――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一惊,慌忙看向楼梯。
严铭泽在楼上!我撑起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上楼。
果然,严铭泽在我的房间里。
浑身都湿透的他蜷缩在角落里,手里攥着我的照片,微弱的台灯灯光照着他的脸,表情木讷,眼神呆滞。
这一幕比看见他失踪还要让我难受。
我从来不敢去想严铭泽彻底痴呆以后是什么样子,他偶尔露出对我很陌生的眼神我都是心惊肉跳。
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红着眼,轻轻地走过去蹲在他身边:铭泽。
我沙哑的声音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是另外一个人。
严铭泽毫无光芒的眼眸缓慢地挪向我,看了我一眼以后又将目光收了回去,整个人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将手里的照片往心窝里贴着,像是怕我抢走。
他的举动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忍着泪,轻柔地将手覆在他肩上:铭泽,我是江雪。
听到江雪两字,严铭泽那黯淡的眸光才亮了几分,紧抿的唇动了动:江,江……有,有……我一愣,他叫我的名字竟然到了口齿不清的地步。
严铭泽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照片。
我慢慢抓住他的双肩,忍着心中的抽痛,语调温软道:铭泽,我们回医院,我们去把病治好,听话。
见严铭泽有要站起来的样子,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就在下一秒,他突然变得焦躁不安,一把将我推倒在地,眼睛死死地等着我:你滚――滚开――我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