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云秀婉从药膳屋回去的时候,刚出电梯,就瞧见了蹲坐在房门口的宫深,脚下一顿,钥匙拿在手里,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假装没看见回身离开,还是大步走过去。
正在踌躇不前之际,宫深抬头朝她看来。
今天加班了?嗯,有点儿事耽搁了。
云秀婉哑哑地应了一声,抬脚走上前去,钥匙插入锁孔,往左边一拧,房门打开,却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口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垂眸看了看门边耷拉着脑袋了无生气的宫深。
你受伤了?宫深嘴角冷笑一声,抬手擦了擦额头,之前和宫宏达打架的时候额头好像是撞到了桌角,当时气头上,没顾得上,现在一摸,好像有点肿了。
脸上的口子血也凝固了,指腹擦下来的时候只擦掉了一小颗干血渍。
应该是吧。
云秀婉开门,走了进去,门没合上。
屋内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而宫深则一直坐在门边,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要来,不要再来,不要再见她。
可心这东西一旦失控,就不再属于自己。
甚至宫深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从家里出来的那一刻,他没有任何的想法,心中只有一个名字。
云秀婉!云秀婉!!云秀婉!!可真的到了这里,却又一下子怂了。
云秀婉拎了医药箱出来,蹲在他身前,用棉花沾了碘伏给他清理伤口,擦了药贴上纱布。
然后又取来热毛巾轻柔地擦掉他脸上血渍。
这样一张白净好看的脸,哪怕沾染上血渍,狼狈颓废中却仍旧有股不屈的魅力。
你……云秀婉刚要问他怎么了,手腕便被他一把拽住。
手腕处他的手很大,掌中还有些微的薄薄的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地上坐久了,掌心的温度很低,透着一股凉意。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他就那么凝望着她,望得云秀婉都有些心突突起来。
沉默片刻之后,他还是松开了手。
可以给我煮一碗面吗,就上次那种。
好。
云秀婉拎着医药箱起身,进了屋,房门没关。
宫深就坐在房门口,看着厨房里瘦弱的身影,忽的一大颗眼泪从眼角滑落。
婉儿,你太干净了。
我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脏了你,我怎么忍心脏了你!面好了,进来吃吧。
云秀婉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摆放在餐桌上唤他。
她知道他和小妹的未婚夫是敌对关系,她也说过不要再有瓜葛,可是看到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心有不忍。
宫深起身,进了屋,云秀婉刚要去关门,宫深阻止了她。
别关。
别关,别让我身上的气息沾染上你,别让你跟着我一起坠入深渊。
深渊的黑,我一个人知道就够了,你只需要干干净净地活在世上就可以了。
云秀婉收了手,兜里手机响了一下,是江习。
自从上次一起吃了宵夜,因为要还她修车的钱而加了好友以后,两人总会时不时说上几句。
【刚刚救了一个老太太,吃花生噎着了,还好送来及时,你爱吃花生吗?吃的时候可要小心。
】他每次发来的消息总会牛头不对马嘴的,可却莫名的又觉得很有趣很温馨。
云秀婉站在门边,回了消息,说了宫深在这里的事情。
【他也是个可悲的人】宫深为什么可悲,云秀婉没问,江习也没多说。
十分钟之后,宫深吃完了面,起身很自觉地将碗洗了擦着手往门口走。
这次我就不付钱了,用洗碗来偿还。
哦,其实不洗也没关系。
宫深没说话,呼了一口气抬脚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又顿住脚步背对着云秀婉。
婉儿,以后不要随便开门请别人进来,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云秀婉想说,除了你,没有请过别人进屋,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有些事情,没必要解释的吧。
宫深。
云秀婉上前一步,就站在贴近他背部的地方,却没有挨着,但却可以隐约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
颓废,哀伤,愤怒,担忧,很复杂。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宫深垂眸,冷笑了一声。
大概,你就是我最后的一丝人性了吧。
云秀婉一下子沉默了。
他却忽然转身,将她抱入怀中低声继续开口,似下定了决心要把心底的想法全都说给她听。
一开始我只是看着你,想着也许看多了脏东西,看看干净的,可能我就没那么脏了。
你吃冰激凌的时候我好像也能感受到甜,你高兴我就跟着高兴,你疲倦的时候我也会跟着感到累。
我所有的情绪和感官都被你牵引着,控制着。
他松开她,凝望着她。
我好像对你上瘾了,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