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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剑剜心。

2025-04-02 00:59:51

谢姮是满含着一腔惊惧和不甘昏迷过去的。

昏迷之前, 她还紧紧抓着谢涔之的衣袖,努力想要推开他,眼睛始终盯着那把剑的方向, 双眸盯得快要渗血。

她不甘, 就这么要失败了。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想回家。

她离那把剑那么近, 可偏偏无法企及, 她甚至想求求他, 不要再抓着她了。

可谢涔之把她抱得这么紧, 甚至在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阿姮, 不要冲动做傻事, 你别怕,有我在……他焦急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谢姮缓缓抬眼,含泪如血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如墨黑瞳, 长眉入鬓,高挺的鼻梁。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从前刚来藏云宗时, 便发觉谢涔之与许多人, 是不一样的。

师尊说他是藏云宗未来的宗主, 自诞生时便是天注定的。

她不太明白, 他自己也不知为何。

可他发挥出来的天赋,的确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再难的剑法, 他只需一眼便会。

这世上的所有阵法,他都了然于心。

过目不忘,天生剑骨。

他后来成了最年轻的化臻境修士, 仅仅用了一百五十多年,而除了他和鬼都王之外,这天下最年轻的化臻境修士, 也至少有八百岁。

何其可怕。

那把剑感知到了他的出现,所以才震开她,那么……他会是那个执剑之人吗?谢涔之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对上她的眼睛,眼底满是关切,阿姮?他眼神发寒,又如火灼烧,纵使焦急万分,也还是有着一股沉凝威严的气场。

谢姮惨然一笑。

他可是陵山君啊。

历代宗主都立志守护天下,而她觉醒后,是要去守护家人的。

他一定不会帮她的。

原本绝望之下想求他的话,便卡在了喉间。

她抓着他衣襟的手越来越用力,长睫染泪,蓦地闭目,再也支撑不住,昏死在他怀中。

她最后那一笑太凄美,谢涔之身子僵住,额角青筋突起,抱着她的手指都在抖。

随即他弯腰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紧紧拢入怀中,转过身去,冷厉的眸子从赶来的众人身上扫过,沉声道:快去叫云渺子!他把谢姮抱回了无汲殿,云渺子被人直接架了过来,额角满是冷汗,匆匆为谢姮查看伤势。

许久,云渺子面色灰败,沉默不语。

谢涔之明白了什么。

他抓着谢姮的手越发用力,闭目哑声道:还有几天?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对他而言都如此折磨。

云渺子抬手算了算,摇头道:本来依靠灵药,还能多争取几日,但她运功过度,又被神剑所伤,加之昏迷前急火攻心,只怕……最多还有五日。

君上现在便要开始准备后事了。

谢涔之脸色遽然惨白。

他一时急火攻心,唇角渗血,眼底布满血丝,仿佛瞬间被抽走了魂魄。

诀别太过悲伤,云渺子不忍见到这一幕,便先行告退了。

外面守候的众人也都很沉默,云渺子出来时,每个人都没说话,白羲想要冲进去,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住。

少年焦急不安地站在原地,突然拽着舒瑶的手腕,急急走到无人的地方。

舒瑶哭得凄惨,眼睛红得像个兔子,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甩开手哑声道:你干什么?我还有一个办法。

白羲强忍着难过,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道:还剩最后五天,不如我们去无垠之海,求广隐仙君过来救我主人,只是我飞得慢,不知道五日时间够不够……舒瑶疑惑道:广隐仙君?白羲说:就是慕家家主!他们慕家擅长挖心,先前我主人带着我去无垠之海,就是为了挖心,主人的心里好像有个什么禁制,只要挖心了就可以觉醒,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救主人……但总好过死马当活马医。

少年难过地抽噎了一声,也红了眼睛,我也不想失去主人,白羲只有主人一个亲人。

他尚是个小幼鸟时,便是主人把他抱在怀里,每日都同他温柔地说笑。

主人总是很孤独,在禁地的那么多岁月,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主人会把他保护得很好,不许他冲撞陵山君,每次遇到危险,主人都会让他先逃。

仔细想想,明明他才是她的灵兽,可他从未为主人做过什么。

每次都是她在照顾他。

那日白羲蜷缩在主人颈边,听到主人认真地告诉他,她也把他当成家人,白羲就知道,他这一辈子,都要好好跟着主人。

若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主人忘了他也好。

他在主人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长大,到了如今,他知道他不可以再这样了。

他也总要学着保护她一次。

少年低声道:我会用最快的速度飞到无垠之海,就算是豁出命去,我也要求广隐仙君过来救主人,这些天,就麻烦你替我照顾主人了。

舒瑶咬了咬下唇,含着水色的杏眸望着眼前的少年,却说:云渺子说……五日,是最多的期限。

也许只有三日,甚至一日。

如果你走了,却来不及的话,你可就……舒瑶说到此,也说不下去了。

可就来不及见谢姮最后一面了。

少年沉默。

许久,他无力地笑了笑,摇头道:我已经决定了。

这已经是他,最后能为主人做的事了。

白羲从未有过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清醒坚定,也许在主人身边久了,原本胆小怕事的他,也好像学会了守护最重要的人。

白羲与舒瑶告别,也来不及再看一眼主人,便决定只身离开,临走时还故作轻松地对舒瑶说:臭女人,我主人可就交给你了,你要是对她不好的话,我回来可要找你算账!舒瑶哭着骂他:傻秃鸟,我你还不放心。

白羲转身,化为一只通体白色的雪鸮,张开翅膀飞走了。

而无汲殿内,谢姮无声无息地沉睡着,仿佛要永远这样沉寂下去。

谢涔之一刻都不再愿意离开她。

心魔生长,那便让它生长,怎抵得上阿姮重要?他已尽力去抓住这一切,可终究还是无法阻止她的离去。

谢涔之想不通,为什么到了如此境地,她却要闯入藏云宗的秘境里去,擅长秘境是死罪,但无人去提她做的这件事,可她身上似乎还有什么未知的事情,让他没由来得心慌。

还有什么,是比离别更让人痛苦的呢?还有那把灵渠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灵渠剑会感受到他的魔气,阿姮又为何非要去夺剑?还有太多的疑惑没有解决,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弄清这些问题了,他只知道,再不想办法留住阿姮,他便永远失去她了。

谢涔之召来了南巫一族的圣女。

那圣女在下方恭敬低头,缓缓道:君上要用禁术强行阻止谢姮长老死去,只需冻结她的时间。

如何冻结?将魂魄强行取出,封印于锁魂铃中,躯体用玉棺冰封寒池之下,直至寻得续命之法,便可重新解封,复活谢姮长老,再为其治病。

那圣女说着,又抬头道:只是,这是禁术,对施法者反噬极大,而且……所谓的续命之法,也许永远都找不到,还请君上三思。

也许这一封印,便是永远。

可这是他唯一可以救她的办法了。

谢涔之下定了决心,揉着眉心说:我意已决。

南巫一族便开始在无汲殿附近布下法阵,以谢姮的命魂为引,只等开启最后的阵眼,便可将她的魂魄吸出,封印起来。

而原本放置在秘境保存卫凝尸体的玉棺,已被取出,摆放在阵眼中心。

万事俱备。

对此,聂云袖三番四次欲言又止,只伤感道:若是谢姮知道这一切,她未必愿意。

旁人也都对此缄默,他们都知道谢姮的执拗性子,但面临生死,就算谢姮因此难受怨恨,也好过永远消失在这天地间。

谢姮醒来的第一日,聂云袖怕她知道封印的事,便一直和她说话,哄她开心,企图用其他事情转移她的注意。

但谢姮笑不出来,她只是怔怔地盯着虚空,似乎在想着什么很久远的事。

谢姮醒来的第二日,谢涔之用披风将她裹紧,带着她去了掩霞峰一趟。

他说:还记得从前,你我总是互相切磋剑法,我次次都赢了你,你不甘心,夜里在这里独自苦练一夜,第二日我上山来,便看见你睡在花丛中。

那时的小姑娘,抱着思邪剑睡得安详。

一边睡,还一边说着梦话。

时而是我今日定要打败你,时而是涔之修炼得这么快,怎么不等等我,她连做梦都惦记着要与他打架。

他第一次发现她有如此可爱的一面,仔细瞧了她许久,直到他挡去她头顶的阳光,她才突然惊醒。

她惊慌地坐了起来,一下子撞到他的胸膛,又捂着被撞疼的额头,红着耳根望着他。

他牵着她的手,凝视着她,微笑道:那时,我便想,阿姮若永远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所以父亲让我们定下婚约时。

他说:我没有拒绝,是因为,我真的很想永远和阿姮在一起。

谢姮站在一片花丛中,纤瘦的身子在风中摇摆。

漫天春色之中,他抬手拢了拢她鬓边的发丝,又说:如果一开始,我知道会如此爱你,我又何必选择无情道。

遇见阿姮,比得道成仙,更是难得的幸事。

如果阿姮不在了,谢涔之一个人活下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谢姮想起过去,抬眼看着他。

眼前的人魔气缭绕,望着她的眼底却极尽温柔虔诚。

她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谢涔之。

她垂下眼,想了想,轻声道:如果可以重来,也许我们可以在一起。

但是没有如果。

这已算是她对他说过的,最温柔动容的话。

但谢姮回到无汲殿时,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弥留之际,人的感官便变得极其敏锐,她支开身边伺候的人,果然在屏风后看到那一方玉棺。

她怔怔站在原地,心底一片凉意。

谢涔之从她身后走过来,抱紧她的腰,她头也不回,冷冷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不会让我死的办法?他疯了不成?他居然要封印她?!他亦满眼痛苦,在她耳边哑声道:阿姮,只是睡上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过去了。

谢姮在微微颤抖,心脏一片绞痛,冷汗滚滚而下,连唇都在发着抖。

她越想越害怕,摇头道:我不能接受。

她不要这样!躺在这口玉棺里,像卫折玉的娘一样被关在那么冰冷的地方。

那她宁可死得干干净净。

她不想被他们掌控躯体和魂魄。

谢姮开始挣扎,可她没有力气,才一会儿便又昏死过去,谢涔之连忙把她抱回床上,擦着她额角的冷汗,一遍又一遍地说:阿姮,你信我。

你信我,一定可以找到救你的办法……她昏睡了一个时辰,又苏醒过来,他还在紧紧抓着她的手,反复对她保证。

她这次不再挣扎,只是看着他。

她的眼睛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光亮。

他看见这样的眼神便感觉恐慌,总觉得又好像抓不住她了,慌张地吻着她的眉眼,一遍又一遍地叫她的名字,扣紧她的双手,怕她在他面前烟消云散。

他的动作几近疯魔。

使用秘术,逆天改命,又催生心魔,他不是疯了又是如何?谢姮只说:我要见舒瑶。

谢涔之强忍狼狈,命人叫来舒瑶,舒瑶一看见谢姮,便慌张地扑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谢姮,我在呢,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谢姮脸色苍白如纸,冲她温柔一笑,张开双臂。

舒瑶紧紧地抱住她。

谢姮凑到舒瑶耳边,用极低的嗓音说:你去掩霞峰,我从前的住处,床下有一个木匣子,里面放着一根铁簪子,簪子上的玉石乃是龙髓玉,可以用来防身。

那是我唯一的东西,送给你了。

舒瑶泣不成声,摇头道:我才不要你的东西,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谢姮:听话。

她想了想,对舒瑶笑道:你也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吧?你看,我不会死的,只是会睡上一觉,你拿了护身簪子,活得长长久久,待我醒来,才能重新与我相逢。

等我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菜。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当年她也是这样对容清说的。

舒瑶只好答应谢姮,等到谢姮再次昏迷过去,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去掩霞峰拿了簪子,戴在自己的发间。

而谢姮最后的时间,也终于走到了终点。

她没有熬到第五日,第三日夜里,她便浑身发冷,脸色发青,奇异的香气遍布整个藏云宗,聂云袖为她换上了身崭新的白裙,摸着谢姮的头发,无助地看向面白如纸的谢涔之。

谢涔之将她放入了玉棺之中,随时准备启动法阵。

结果天色熹微时,谢姮睁开了眼睛。

她的脸色仿佛回到健康的时候,连孱弱的肢体都有了力量,一双眼睛亮得剔透,自己推开玉制的棺材盖,走了出来。

白裙在风中翻飞,她披着长发,赤着双脚站在殿中,目光一转,看向趴在玉棺边惊醒,惊讶地看着她的舒瑶。

舒瑶说:谢姮你……不用多说,她大抵猜到了,这是回光返照。

谢姮朝她微微一笑,忍痛抬手,舒瑶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便昏迷过去。

谢姮抬手拿起床头重新接好的思邪剑。

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但她现在又极其清醒地、残酷地,在思考这一切。

就算是死,她也不会把身体交给他们。

她的生与死,只能由她自己来掌控。

谢姮跨出无汲殿,最后一次吸收天地间的混沌之力,击退了所有试图阻止她的人。

她摇摇欲坠,谁也不敢对她动手,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跨上台阶,走到藏云宗最高处的占星台上。

占星台如此之高,她仿佛可以望见遥远的北域。

张开双臂,好像可以随风飞起。

她本就是烛龙。

她应该无忧无虑地在这天地间飞翔,像赤言一样。

很快,就有无数人包围了谢姮,他们都在喊她。

谢姮长老!这里风大,您快下来!谢姮!谢姮你要做什么?师妹!你千万不要做傻事!……谢姮的目光穿透所有人,落在谢涔之的身上。

他要冲过来。

她不要被他带回去。

谢姮握紧思邪剑,突然对准自己的脖子。

谢涔之浑身冰凉,再往前一步,那把剑就在她颈边割出一道血痕。

谢涔之目眦欲裂,僵立不远处,对她伸手:阿姮,别闹了,跟我回去。

你要怎样,你想让我如何,我都答应你,就算不用禁术也好,快下来,别做傻事!谢涔之近乎哀求,一声声沙哑泣血。

偏偏就在此时,有其他弟子冲来焦急地禀报:护山大阵突然遭到重创,不知为何,鬼都王突然卷土重来,不顾一切地要冲毁大阵!请君上主持大局!谢涔之置若罔闻,只望着高处的谢姮。

谢姮笑得近乎冷漠:谢涔之。

第一次,我说我不喜欢,你一意孤行,废了我的修为。

第二次,我说我不能接受,可是你还是要强行封印我的魂魄。

她最喜欢的人,无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仅仅是冷漠独断,就足以伤她至深。

也许她现在还是喜欢他的,但也结束了。

谢姮说:你看好了。

她抬起手,剑柄方向一转,对准了自己的心。

阿姮!谢姮长老!师妹!所有人目眦欲裂,拼命叫着她的名字。

与此同时,谢涔之飞快地冲上前去,他冲得跌跌撞撞,一边冲一边慌乱地出手,一束白光朝她手腕打去,想要逼她放下那把剑。

可那束白光快,谢姮却更快,没有什么比杀自己更容易的了。

呲。

那把剑狠狠刺入了她的心脏。

谢姮唇角溢血,仰头看着天空,双手握紧剑柄,又狠狠一转。

她听到了心脏碎裂的声音,有什么从她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无论生死与否,她要这样做。

与此同时,头顶的护山大阵骤然碎裂,黑云裹挟着浓郁魔气,覆盖了整个藏云宗的上空。

她最后听到模糊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谢姮!你敢死,我杀光这里的所有人……是卫折玉。

她还听到有很多人叫她的名字,可说着什么,她都再也听不清了。

她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看。

谢姮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像放飞的风筝,任由自己随风而动。

四周乍起的冷风鼓起她的广袖,仿佛要带着她的魂魄飞上天空。

这一瞬间,天地之间一切虚无。

谢姮重重砸落在地。

胸口那柄剑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血从身下汩汩流出,将白衣染红。

阿姮、阿姮!谢涔之已飞快地冲了过来,拼命捧着她的脸,双手染了鲜血,将她的脸颊弄得满身血迹,他脸色发青,几近疯魔,你快醒醒!你不会死的,你怎么可以死,你是烛龙啊,你快醒过来!你不想被封印,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不要用这样的方式离开我……阿姮!少女无声无息地靠在他怀里,无论他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什么,都再也不理他。

谢涔之只觉心脏痛得几乎要裂开,一口黑血从唇边溢出,用力地抱紧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仿佛抓着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在她的心上刺了一剑,也如同硬生生地在剜他的心。

宁可死,也绝不与他在一起。

谢涔之的眼睛逐渐变得赤红。

卫折玉死死地盯着谢涔之怀中的谢姮,半晌,他唇角掠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心口空茫茫的,满是冷意。

呵。

少年垂下睫毛,笑得浑身颤抖。

什么说好了不死,这就是她说好的不死?果然她是个骗子!但是,就算她死……那也不能死在谢涔之怀里!卫折玉周身妖气大盛,抬手伸向天空,天上的黑气朝他的手中疯狂涌来,环绕着他,形成强劲的飓风。

给我放开她!他挥手,点点黑气缠绕着苍白的手指,朝谢涔之冲去。

谢涔之却始终抱着谢姮,无论卫折玉下手多狠,都像毫无知觉一般,麻木地捱着这些重击,那些魔气侵入他的体内,灼烧着五脏六腑,每一击都硬生生地打得他吐血。

可他只看着怀里的人。

那双清明的眼睛,逐渐变得混沌,又再次变得清明,丝丝魔纹蔓延上他的脖子,如生长的藤蔓,覆盖了整个右脸。

心魔彻底成形,在他脑内尖锐地叫嚣着:既然谢姮死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毁了这个天下!做正道有什么好!这个天下没有谢姮,还有什么值得守护的!连心魔都在提醒着他这个现实。

他多想,永远地沉浸在秘境的幻境中,在那里,穿着嫁衣的阿姮温柔地抱紧他,和他说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而不是不死不休。

谢涔之喘着气,伸手抚摸着谢姮。

眼中滴出血泪来,一滴一滴,砸在她的脸颊上。

啊!一声痛苦地惨叫,谢涔之身上的魔气突然向四周席卷而去,所有人都未曾料到此变故,惊骇欲绝地望着谢涔之,一步步往后退。

君上入魔了……齐阚喃喃,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拔剑。

正道应斩杀天下一切妖魔,可那个人,若是他们的君上呢?为情入魔,他们看在眼里,也心痛得无法呼吸。

浓郁的魔气冲向天空。

与此同时,整个藏云宗一阵地动山摇,远处的山脉轰然倒塌,一束刺目的白光形成一道极粗的光柱,哗的一声冲向天空,如一道雷霆震烁天地,刹那间割开重重浓雾。

一把神剑立在空中,光芒堪比日月之辉。

神剑灵渠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