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颜悦举在空中的手顿了顿, 看着他得意忘形的模样,啼笑皆非,他恐怕不是不了解曹诜的为人, 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受这样的窝囊气,他只会让别人受气,所以他若是心中不快,恐怕早已跑到赵稷面前诉苦。
你莫要高兴。
顾宋廷看着少女似笑非笑,疑惑地问道:怎么说?赵颜悦最后了解曹诜,自己的哥哥也是了解的, 他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可如今她却饶有兴致地想逗一逗眼前的这个人,免得他总是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
曹诜,如今可能已经在我哥哥那告状了, 你恐怕……我可不怕。
顾宋廷淡笑, 他生来就是个不安分的人, 并不怕别人用下三滥的手段, 若是别人用了,他也定然会有相同的手段睚眦必报,这就是他!一切就如同赵颜悦猜测的那样, 曹诜果然去搬来了赵稷, 希望赵稷能够同他同一阵脚。
顾大人。
顾宋廷看着赵稷前来, 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 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旁的男子一眼。
王爷, 这麓山书院的事怎还劳你大驾?听说你要另出考题。
赵稷目光声色, 看不出喜色。
麓山书院的学子将来都有机会步入朝堂, 所以, 增加夫子的能力尤为重要。
顾宋廷的解释足够明确, 既然他担任了这个位置,就有权利做主。
赵稷打量着他,没想到。
他顿了顿,沉声继续说道:没想到你顾宋廷竟然可以全权作主,不用向本王汇报了。
赵稷觉得自己是小看顾宋廷了,没想到他还敢擅自做主,虽然增加考核项目他确实赞成,可不与他商量确实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也难怪曹诜会来告状。
王爷,顾大人此举恐是不曾将您放在眼里。
曹诜满目期待,还希望王爷能够给他一个交代。
可一旁的赵稷的脸色比方才缓和了许多,就连语气也不及方才那般狠厉,他心底里是赞成他的做法,只是他这般目中无人,却又是让他厌极的。
既然你决定了,那便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王爷,这!曹诜欲言又止,心中满是愤怒,却无处宣泄。
可赵稷亦并非是个随意摆布的工具人,他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会听曹诜的挑唆,他目光一凛,回眸对男子说道:不过你若办的不好,本王照样会处置了你。
是。
曹诜的心中虽然愤懑,可毕竟那是王爷,他不敢插嘴他的任何决定,可他没想到的是赵稷竟然把一个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如此厚待!一间不大不小的茶楼赵颜悦探了探脑袋,却不知道他们坐在茶楼里一个多时辰是为了什么,顾宋廷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在这能等到袁鸣?这是袁鸣每日赶集必然会来的一条街,而他们的考题也在这里,顾宋廷胸有成竹地看了窗外一眼。
你很快就知道了。
这就是你出的考题?看到袁鸣的出现,赵颜悦还是一头雾水,她不知晓这考题为何设在此处。
已经开始了。
顾宋廷则是俨然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坐在那里。
很快的,他们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那妇人脏兮兮的模样十分可怜,她伸出了一张并不干净的手。
大官人,行行好吧,我们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可袁鸣并不理睬,而是推开了妇人,怒声道:哪里来的妇人,身上脏兮兮的,赶紧滚开!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而那妇人仍旧在苦苦地哀求,我已经饿了很多天了,您行行好,给个馒头也行。
馒头?是要这个吗?袁鸣不给她手中的馒头也就算了,反而将馒头扔在了地上踩了踩,看着地上脏兮兮的馒头,他反而是来了兴致,打量了妇人一眼,紧接着说道:捡起来吃啊。
你!你可以糟践我一个妇人,可为何要糟践粮食。
那妇人抱着孩子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而这短小的故事不过是一场戏,一场顾宋廷特意安排的戏罢了,赵颜悦看在眼里,却恍然大悟。
顾宋廷,你还挺有一套的。
袁鸣的为人不配为夫子,纵然进入学院恐怕也会教坏那些学子,他不会给他入院的机会,所以这也不完全是在与曹诜作对。
那是,你说你三哥看到了还会让他入院吗?那自然不会。
赵颜悦不得不佩服他,三哥看到了这一幕恐怕也会把他从名单中剔除,这一招并非是让赵颜悦心服口服,而是让赵稷。
可是你同曹诜可是结下这梁子了。
怕什么,不还有你同我同仇敌忾?顾宋廷与她四目相对中,笑容越发深邃。
赵颜悦错愕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知我会同你站在一起?我就是知道。
顾宋廷心里怎会不知,他看过赵颜悦最难过,最悲伤的处境,可是到最后却未能守护她,她的香消玉殒是他一辈子的痛,他看了看杯中的茶,他知晓赵颜悦的想法,而她的敌人何尝不是自己的敌人?在茶馆的底楼赵稷目睹了一切后,艴然不悦地站起身,怒骂道:这个袁鸣着实不配入院,甚至不配为人。
曹诜也不知此事为何会演变成这样,这个顾宋廷竟然刻意试探袁鸣,而袁鸣又恰好不争气,看着赵稷拂袖而去,他左右两难起来。
一旁的朝溪也连忙问道:这可如何向老夫人交代啊,主子?交代?还交代什么?恐怕他顾宋廷早就知晓我同袁鸣的关系,只是并未同王爷说罢了。
顾宋廷定然是知道的,可曹诜却不知他为何要来这么一出,不过是个学院的夫子,他却千方百计不让他入院!他同您做对有什么好处?朝溪不明,明明不过是初见之人,素昧平生。
曹诜想了想,又说道:我听说他同公主走的很近,恐怕也是为了驸马的位置。
除了这个理由,他大概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若是公主真让他的花言巧语哄骗,那该如何是好?他既然可以在背后机关算尽,那我也不必留情,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
他冷笑,眼中充满了鄙夷。
曹诜自是认为顾宋廷做这一切是为了在赵稷面前表现自己,以为赵稷对他有了好的印象,觉得他是个才干出众之人,会对他格外青睐,可是曹诜觉得他的如意算盘终是打错了,皇帝若是赐了婚,又有谁能够抗旨?大人说的极是,他想极力在王爷面前表现自己,我们偏不让他如愿。
顾宋廷其实知晓那日赵颜悦来过澜烟楼,趁着刚吃完晚饭的功夫,他想带她再去一次。
带你去一个地方。
赵颜悦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去哪里?带你见一个人。
顾宋廷神秘地一笑。
直到二人来到了澜烟楼,赵颜悦的身躯微微一怔,心想着他该不会要带她去见自己喜欢的女子,她的眼底有些失落,他大概是将自己当成朋友而已。
澜烟楼,这不是?顾郎来了~女子笑意盈盈地出来迎接,身姿娇俏。
看到赵颜悦,她打量了一眼,随即问道:这位是?我曾同你说过的,我命中最重要的人。
顾宋廷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对自己的朋友也是,他不需要遮遮掩掩。
赵颜悦想解释什么,可沈煜卿很快便笑着接过了话茬。
原来是赵姑娘。
她笑容更甚,主动解释道:我是顾郎的好友,沈煜卿。
沈姑娘好。
原来他们只是朋友,而上一次赵颜悦却误会了,高山流水觅知音,他们不过是兴趣相投罢了。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既然你是顾郎的心上人,那也是我的朋友。
沈煜卿似乎看透了一切,她拉着少女的手,十分亲昵,就好像对自己的亲姐妹一般。
赵颜悦有些不习惯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却又不好意思缩回手。
心,心上人?她有些语塞,不知她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随我来。
沈煜卿看了男子一眼,似乎在博得他的同意,而顾宋廷淡笑,显然并不介意她的做法,只有赵颜悦呆呆地站在原地。
沈煜卿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铜镜中的少女,心中却十分欢喜,欢喜的是顾宋廷终于找到了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人。
沈姑娘,你做什么?赵颜悦有些不明所以。
替你梳妆。
赵颜悦摇了摇头,神情有些不自然,梳妆?不用了,我不太涂脂抹粉的。
赵娘子肤如凝脂,不施粉黛亦是倾城绝色。
沈煜卿曾经幻想过顾宋廷喜欢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如今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终于释然了,她虽然心中有苦涩,可更多的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