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文提着眉眼先是清了清嗓子闭嘴不言, 后又左顾右盼四处张望。
见其余二人盯着他等待下文,他也毫不客气,长腿一迈便从墙后踏了进来。
诶诶诶, 你在干什么呢, 这是床,这里边的是床啊。
苏南星急忙翻坐起来跳到床下,两间客房被这堵墙分开, 他们这边的床就靠着墙。
现在中间这墙没了, 叶知文一踏进来,自然就踩踩在了床上。
可怜他抬着一只脚, 尴尬着讪笑不知是该落下还是退后。
贺玄参侧目看他左右为难, 低声笑着打量着他全然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似乎并不打算解围。
苏南星更是撅着嘴一脸鄙视的看着他, 眼神中满是威胁。
似乎今天他只要敢踩在这张床上, 她就敢揪着把他从窗户口扔下去。
叶知文左思右想了片刻, 当机立断弯腰拔下脚上的靴子, 一双银丝线勾的长靴就被他随手甩到了床对面的地上。
这套动作做完之后他的神色显然自信了许多, 也不管旁的二人瞧着那地上的靴子一脸诧异。
抬脚就踩着床越了过来。
这下可没处逮着他的短说了吧。
我知道这是床, 瞧我这不是过来了吗。
这再怎么是床也就是个供人休息的玩意儿,哪能阻得了他的意愿呢。
我说你倒是自觉的紧呢, 先是在这墙上破了个口,现在又不请自来,倒还真不把自己当客呢。
苏南星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抬脚想踢那靴子泄气, 可光看那金丝银线的又是觉得可惜, 枉费它长的这样俊俏了, 就是跟错了主人。
嗤笑着暗中思量间一双墨色长靴蓝色衣角忽然闯入眼帘, 苏南星自眼帘向上瞧,只见贺玄参不知何时悄不作声地挪了过来,脸色一如往常平淡地望向别处,只是眼神却不自觉的闪躲。
得,之前吃醋的对象还是人呢,现在眼里这是连一双靴子都容不下了呗。
可就我宠着你吧,这要给别的小姑娘瞧去,高低得给你按个妒夫的名号才是。
叶知文不知道小夫妻之间的暗流涌动,进屋后他坐在床边迅速的穿好鞋子,心里还不由得咕囔着自己这次都这样做了,贺玄参居然能忍住不把他的鞋从窗口扔下去。
贺玄参将靠在床边的苏南星拉到自己身边,眼角吊着若有所思地瞥着叶知文嘴角蕴藏一抹笑意,怎么,叶少主莫不是怕生又惧黑,没了妹妹妹夫的陪同竟还不敢一个人过夜了。
他话说的一本正经,眼底却满是揶揄,这又是蹦又是跳还正是应了山庄潇洒男儿郎第一人的称号了,竟还舞到他的面前来了,还真是出尽了风头啊。
啧,怎么说话呢,我妹妹那是我妹妹,和木洛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关系啊。
再说了,那可是个魔族,谁知道心底打没打什么坏主意呢。
想要他的妹妹,哼,再等几辈子吧。
苏南星摇了摇头直呼简直没眼看,感情这大少爷是觉得全天下除了他自己就再也没有优秀的男人了,果然妹夫见到大舅哥都是要经历一番磨难的。
她抬了抬下巴冲他道:谁管你妹不妹夫,我们是问你究竟想干什么,这是想把这客栈都拆了是不?你叶知文有的是钱想拆就拆反正她是没意见的,可你这拆的是他俩之间的墙啊。
且不说她晚上怎么睡觉一说,这退房的时候被掌柜的发现了,就是有一百张嘴说这事和自己没关系都是没人信的吧。
你有钱随便赔,但咱可没有。
叶知文显然是还没准备好就愣头青地直接冲了过来了,现在被苏南星这么一问顿时愣住张着嘴巴涨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怎么的,难不成咱们大名鼎鼎得叶少主真的就是怕黑怕生了?她冷哼一声抱怀靠在贺玄参的胳膊处,那一气呵成好不别扭的姿势简直让人怀疑她不是靠在人的身上,而是靠着一棵巍然不动的柱子。
贺玄参担心她倚着不舒服伸手想要去揽她,却被苏南星憋着嘴啧了一声拍在他的手上,大热天的抱什么抱,你也不嫌热啊,再说了,这还有外人在呢。
……只是想撑着一下,并不是想抱。
贺玄参顺从地将手背在身后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如果真的担心会热的话应该就不会靠在他的身上了吧。
看来这次跟着夫人又多学了一句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那也无妨,他这百姓做得倒也是开心。
无妨,我们可以直接无视他。
如果夫人还不满意的话为夫可以把他从这里扔下去。
他似乎是对为夫这个成为很是满意,言语中拖着悠扬的尾声。
苏南星一乐。
嘿,就别说。
虽然她这个没情趣老公时常不识逗又没浪漫细胞,可这有时候自然而然吐露出来的话语还真是直球得让人喜欢呢。
她故作娇羞得哼了一声没好气得拍在他的胸口,这次还特意眼瞅着不是受伤的那一边下手,连着被伤口搞砸两次浪漫氛围,她都快有PTSD了。
怎么?就像你昨晚摔下去的那个样子啊,那我可没兴趣再在窗边勾着脑袋拉他上来啊。
不用,他摔下去的姿势过于腌臜,就不用夫人亲自掌眼了。
他轻笑一声,背在身后的手收了回来,肆意的揉着她柔软的发顶。
他腌臜?就他干净,就他华丽呗!叶知文咬牙切齿的看着将他当作工具人不断调侃还借此来热络彼此感情的两人,气的牙痒痒。
他摇着头一副见鬼的模样瞪着贺玄参,你说他这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贺玄参这狗崽子就这么贼的呢,就他还次次在人前替他辩解。
又是说他多温顺,又是说他多儒雅,感情到头来他才是这个大冤种呗。
得,就全给他人做嫁衣吧。
不对,他做这个大冤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想想自己小时候就是被他这副可怜巴巴又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外表给迷惑了,结果到现在还是照样被迷惑。
叶知文啊叶知文,你说你平时脑子聪明得飞起,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偏偏就像是堵了海绵一样一窍不通了呢。
你,你你,你们俩太吵了。
看着他俩你侬我侬,自己却像个受罚的,他嘴角抽搐着顿时憋不住火了,掐着腰指着他们控诉。
贺玄参一副似乎现在才发现他的诧异,就差没在脸上写着原来你也在这里了。
他皱着眉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的房间吧。
说完手指又指了指面前那堵不复存在的墙壁,而你的房间,在那边。
行行行,你没记错是我记错,是我错了行了吧。
叶知文心虚地咽了咽口水立即反咬一口,啊对,没错。
我就是在对面听你们在这里嘻嘻哈哈大吵大闹吵得我不得安生,这才舍生取义破墙而入想要来教训教训你们。
怎么,真当这是你们自己家了呀,想吵就吵想叫就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不是来睡觉而是来畋猎的呢。
就算我不在乎吧,这还有那么多别的客人呢,你这有没有想过人家的感受啊。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完全看不出刚刚那句大吵大闹吵得不得安生的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苏南星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也是愣了一下,连忙回想刚刚,自己和贺玄参似乎是真的讲了许多的话。
但是,真的有那么大声吗?不会吧,她记得还好吧,不过有的时候聊天聊得嗨了的确是注意不到自己的音量,说不定还真就吵到别人了呢。
她越想越心虚,身子也不禁往后靠了靠。
忽然一只大手抵住了她的后背,贺玄参冲她点了点头递过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随即盯着叶知文缓缓开口,仙莲会上好的房间之间全都用了隔音石,且不说这效果究竟有多好,就是你刚刚心中不放心设下的隔音罩就能足以隔绝一切杂音,怎么现在倒是叫嚣起来了。
苏南星看了两人一眼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瞬间火冒三丈。
好啊这个叶知文,主动挑事不说居然还敢贼喊捉贼在她面前玩这种小把戏。
最可恨的是,自己居然还被骗过去了。
简直丢脸,简直不该。
这,看我干什么啊。
叶知文恼羞成怒伸着脖子为自己伸冤,四处来回走动着掩饰自己的尴尬,快速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就往嘴里灌,我说有就有,总不可能是我听错的……噗——苏南星眼疾手快拉着贺玄参避到一边,躲过了他喷出来的水渍,身体后倾长长的咦了一声,满脸透露着这个人怎么这样的鄙视情绪。
哈,这水这么这么烫啊!叶知文大着舌头不停的哈着气,双手不停的在嘴前扇动着,这大晚上的也没见有小厮上来端茶倒水的呀,更何况现在又是炎炎夏日他都恨不得整日呆在冰窖里,怎么他们屋内的水就是这样的烫嘴啊。
他一边哈气一边诧异又埋怨地看向贺玄参,也不用多猜了,这要不是贺玄参搞的鬼他叶知文名字就倒过来写。
见他这副模样苏南星自然也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声,她说怎么刚刚贺玄参的手一直背在身后呢,原来是搞了这么一出戏啊。
不得不说,果然是真的贼。
她悄悄向贺玄参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狡黠的眨了眨眼暗送秋波。
做的不错,下次继续。
好巧不巧这一幕正好落到了叶知文的眼中,他立即抬手激动地指着二人,简直像那蹲守数日终于捡到便宜的捡漏王。
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你搞的鬼。
这次是我疏忽了,咱们下次再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今日只是被一个小小的嘴泡给束缚住了,看以后不好好教训他一顿着呢。
他这还在这呢,两人都这样明目张胆的嘲笑他了,他要是不在这是不是自己十几年前的老底都要被扒出来供人取笑了。
叶知文背后顿时一阵冷汗上身,要是对象是贺玄参的话这种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啊。
想想自己小时候的那些囧事,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先小心为上吧。
要不然他一下子把自己的那些黑历史给抖露出来,自己这一届骄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呀。
苏南星躲在贺玄参身后活像那狐假虎威的小狐狸,怎么了怎么了,就算是我们家贺贺搞得你又能怎么样,有本事来打架来打架啊。
哎,我还就不了。
叶知文摇晃着脑袋,显然不想和她一般见识。
苏南星不屑地切了一声冲他扬了扬下巴,不过说真的你到底过来做什么呀,还大门不走另辟蹊径的。
说完冲他扬了杨拳头,别想对我说谎,否则让咱家的贺贺会会你。
叶知文撇着头咬死嘴不承认,我说了,嫌你吵呗。
再说了,这墙又不是恢复不了,就算恢复不了我也有的是钱。
是是是,你有钱你有钱,活像个暴发户的臭恶嘴脸。
要是有死鸭子嘴硬的比赛,你可真就能拿第一了,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巴了。
只怕是没说实话吧。
贺玄参悠哉地信步上前,暗眸扫了叶知文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于心的坏笑。
叶知文被他盯得心底发毛硬着头皮对上去。
苏南星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乱咻的一声窜了过来,一把抱住贺玄参的胳膊,什么什么呀,我也想知道。
夫人发话,岂有不从的道理。
好啊。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叶知文脸色大变暗道不好,直接朝着贺玄参扑了过去,狗崽子你想说什么,什么都不许说。
咱们叶少主啊,这是——他故意拉长尾声,灵活地避开了叶知文的所有偷袭,迅速而又敏捷地一次次闪过,这是害怕被爹爹打屁股呢。
啊!叶知文瞬间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猛地顿住瘫软在地上,双眸含泪咬着嘴唇轻轻地晃动着脑袋,贺玄参,你这个狗崽子,你简直不是人啊。
苏南星简直要被这个消息惊掉了下巴,她一脸惊悚的围着叶知文绕了好几圈,似乎是要证明贺玄参口中那个形象真的是眼前这个倒在地上泪眼婆娑的人吗?先不管是不是,就他现在的这副模样就已经够骇人的了,口中的形象与眼前人的模样逐渐慢慢重合在一起。
她心中真是一百个遗憾居然没有相机,不能把这精彩的一幕拍下来。
等以后突击放给他看看,绝对能羞死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