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乔紧紧相拥的那刻,伯允之后怕不已,浑身止不住轻颤:娘子……安抚似的轻拍他的背部,云乔温柔哄道:没事了,我与孩子都平安无事。
听得零碎的马蹄声逐渐远去,二人回眸望向来时路,一队精锐仍驻扎在原地,只是没了马车与沈湛的身影。
翌日傍晚,裘统领传来捷报,以肖复、淮南王为首的反贼,已在都城外空谷内伏诛。
捷报过后,便是噩耗。
沈相驾车将反贼引入臣带兵埋伏之地,厮杀之中,肖复命人擒了沈相,绑在马后拖行撤退,臣将负隅顽抗的反贼就地格杀,急忙带兵前去支援,只是为时已晚……云乔神情恍惚,只听得裘统领沉声道:肖复为了泄愤,在沈相身上留下百道伤痕,却都避开了致命之处,沈相是血竭而亡,尸首被反贼马蹄踏得面目全非……心头像是缠了一层浓浓的黑雾,阴沉的围绕在她左右挥散不去。
你是说……他死了?云乔眼中蓄着泪,怔怔望着裘统领。
裘统领面色沉痛:沈相实乃肱股之臣,陛下节哀。
眼前闪过他眉眼间的伤痛,耳边旋即传来他那句:待臣助陛下坐稳了这个位置,纵将臣凌迟处死,臣也心甘情愿。
话说得那样轻松,原来竟是为了诀别。
是了,他将人心拿捏的恰到好处,肖复等人已经没了退路,必然要全力拿她。
沈湛叛离他们,护着那马车一路将他们引入陷阱,便是算准了他们心有愤恨,不会甘心回头。
云乔愣愣站在窗前,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去了又来,却无暇他顾,一时泪流满面。
娘子。
听着伯允之轻软的呼唤声,云乔并未回头,只喉头不住哽咽:你说那些甘愿赴死的人,究竟是想开了,还是想不开?随着一声轻叹,云乔听见伯允之这样答:应是想开了,他这个人……活得太明白了。
为什么?她悲恸的无声落泪,嗓音轻软的又问了句,为什么?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若换做我,也不会让你承担这份凶险。
伯允之似是感同身受,在你我间做取舍,我同样甘愿死的人是我,因为……活着的人,比死了的更痛。
云乔口中细细嚼着那句活着的人比死了的更痛,忽然就明白了沈湛,也原谅了他。
若他在察觉肖复等人有反意之时便告知于她,大不了就是一战,胜者为王。
可沈湛偏偏要骗过所有人,选了这个自己九死一生,而云乔必胜的法子。
起驾回宫后,没了沈湛,她便只能自己起早贪黑处理政务。
百官高呼陛下圣明,以雷霆手段除了反贼,稳固了云国江山。
云乔听了只是笑,那笑意中难掩苦涩。
是沈湛将她送上皇位,亦是他用命替她守住江山祛除隐患。
而她又做了什么呢?她至今都不知道沈湛究竟如何实施的计划。
下朝后,云乔浑浑噩噩的去了太学。
熟悉的亭台楼宇,假山流水仍是未变,只是人已不再。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高呼:陛下留步!。